《成不成》袜子破三洞

68、李朵童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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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两人相处的很愉快，愉快到李朵事后回想起来都目瞪口呆的地步。
　　相比较两人合奏练琴的时间，交谈的时间估计是它的四五倍之多。在八点女佣端上热气腾腾的醪糟桂花小汤圆以及配套的糯米甜点之后，两人的状态几乎就变成童昇坐在室内沙发上认真看乐谱，李朵坐在地毯上乐呵呵的吃宵夜。这个时候，两人开始了第一次，完全意义上的谈话。
　　李朵当时本来吃小汤圆吃的别提多美滋了，却一抬眼看到窗外盖下来的黑夜，一两点或蓝或黄的灯光偶尔闪烁，在回过头来看童昇，米黄色的灯光下他侧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上已经不知被改了多少次的乐谱，微长的刘海别在耳后，少见的露出光洁的额头来。本来是极适合安静享受的视觉盛宴，李朵却突然意识到这样安静的气氛在如此热闹的节日里显得过于突兀和孤独了，她咬咬牙，没话找话道：“童，童昇，”童昇应了一声，听到她后面那声’学长’，就懒得抬头看过来了。李朵根本没发现童昇微妙的感情变化，她继续道：“如果你现在在纽约，大概会做什么。”童昇不太想回答的敷衍道：“呆着。”李朵放下勺子，在地毯上挪着屁股到童昇所在的沙发跟前，童昇感觉到她的靠近，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李朵一双俏皮的眼睛，听到她说：“会举家看春晚吗。”童昇低下头看她，发丝从耳后滑了出来，落在半空中。不知怎么回事，这个问题，童昇回答她了，“不会。”李朵苦思冥想着该如何接话就听到童昇继续说，“他们都比较爱玩。”李朵一边惊诧童昇竟然补充说了这句话一边好奇的追问道：“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是吗？”童昇笑了一下，语调懒懒的，“有过之无不及。”李朵也跟着笑起来，她没被童昇的那一笑震住，童昇却因为她陡然露出颊边两个小且深的梨涡而微微怔住。
　　李朵没给他怔愣的时间，她调笑着问，“那你会在聚会上吗。”童昇回过神来，语气稍微有些不自然，“大概。”说着他起身走去茶几边，借倒果茶的功夫，缓和自己突然猛烈跳动的心脏。

　　夜宵时间一过，两人继续开始练琴，但是交谈少见的并没有断掉。
　　李朵显得比平时要兴奋，或者说此时此刻对她而言无论是环境还是气氛，都令她非常放松开心，她比平时笑的次数要多，罕见的是——她对面坐着的对象是童昇。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对童昇情感上的转变，可能这转变早就埋了种子，只是一直没机会生根发芽。而现在，种子已经隐隐发了芽开始偷偷生长起来——它不生长到一定时候，李朵是不会发现它的存在的。
　　“嘿，你记不记得我参加你生日聚会的那次。”李朵开朗着问道，童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钢琴的黑色琴键上，他没说话，兀自轻轻弹奏悦耳轻松的音乐，李朵没等他回答，就着音乐张口道：“那次我以为，站在你面前的老爷爷是聚会的主角。你知道吗？我竟然把你以为成卖艺少年了。”童昇琴声顿住，他回过头的时候，看到李朵双手合十，微垂头冲着他的方向，“虽然觉得很对不住你，但是”她抬起脸来，“你不觉得有些好玩吗？”
　　李朵一边抬脸一边笑着说，她不知道刚还在弹琴的童昇回过头看着她，两人视线兀自在空中相撞，李朵耳边一声’zhuang’的钢琴杂音，让她眨了眨眼睛回过了神。她再去看童昇的时候，只看到童昇重新背过去的身影，以及黑色发丝下隐藏不住的通红耳尖。李朵愣了一下，一时间找不到话说了。

　　那时候已经午夜将近十一点半，两人有些刻意的继续练了会儿琴。窗外凌乱的爆竹声以及烟火的砰砰声像是故意捣蛋一样，李朵有些耐不住性子的顿住双手，童昇的钢琴尾音由于没有李朵手风琴的映衬显得孤傲，他看着李朵，李朵憋着劲看他。童昇终是松口，“去看吧。”他没想到李朵闻言会一边起身一边回他，“你也来！”他几乎是顺着她的意思，跟她一起站起来走向阳台，去看他一向不屑一顾的烟火。
　　童昇那屋的落地窗非常宽阔，视觉效果当然别提多棒了。入眼的没有高耸的房屋，也没有杂乱的建筑，入眼的只有几根冬日干枯树枝与绽在半空中的璀璨烟火。
　　李朵激动起来，“在城市里，绝对看不到这样的烟火。”她扭过头对童昇说完，又扭过头去继续看烟火，她似乎对那些毫无美感可言的随意搭配的红绿红黄绿紫的烟火很有兴趣，她那双近日里沉默时总显得有些沮丧的眼睛此刻明亮绚烂五光十色，童昇由衷的感觉，比起俗不可耐毫无乐趣可言的烟火，此时在他眼里的那人要独特美好的多。
　　李朵希望烟火能一直一直一直的放下去，童昇不由也觉得如果这乏味的烟火能一直放下去，也不错。

　　李朵离开童昇家的时候已经过十二点了，当时根本没有人主动或者被动的去提醒李朵时间。李朵站在距离童昇很近的位置，在十二点的时候，在童家大厅那座巨大宏伟的时钟敲响十二下的时候，在那朵紫色烟火炸开的那一刹，李朵对童昇说了新年快乐。对李朵而言，没有那么多时候，她根本没注意到客厅时钟的声响，没注意到时刻已经接近今年的尾声更不没注意到半空中哪朵紫色的烟火绽放成如何整齐划一的形状，她只是想那个时刻说出她口中想说的话而已。
　　那时候童昇正在看她，他近距离感受着李朵的开心，同时感受着自己不由自主变愉快的心情。他有时候还会闲的没事干跟那个自己较劲一下——结果是不容怀疑的必输。他太容易被李朵影响到了，何况现在本尊就在他身边兴高采烈，他很难保持平静的状态，不过李朵完全没察觉出来就是了。
　　李朵后知后觉发现童昇似乎不喜欢烟火，是管家开车送李朵回家的时候，不经意说了一句。李朵这一路都扭着头看着车窗外的天空，闻言有些惊讶，“咦？可…”刚才童昇一直跟她在阳台上站了四十多分钟，他既然不喜欢，怎么会——？？在李朵意识里，童昇不喜欢干的事情，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引诱他去做的。

　　送李朵上车后的童昇在屋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屋。可他刚进屋，就碰到了红着脸和身后一堆女佣笑闹着的莉娜（也是位女佣），她被推搡到童昇面前。童昇有些疑惑，莉娜嗔笑着瞪着身后不怀好意的同窗们，转而微笑的看着童昇，“少爷，这个给你。”莉娜手上的是牛皮纸信封，这包装咋一看有些像情书。童昇有些不悦的回，“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东西。”莉娜一愣，转而腼腆的笑了笑，“少爷您误会了，这不是情书。”她噗嗤笑了一声，“算是给您的新年礼物，请收下。”童昇扬扬眉，接了过来。他走过那群看好戏的女佣们，上楼的时候明显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乱成一团。他皱了皱眉，大跨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那个信封被他随意搁在书桌上，他又做了很多事情，临睡前才想起来。当时他已经上床了，只是还没关灯。他不认为那是封情书，而且他对莉娜一点不感兴趣。她给他的东西完全吸引不了他的好奇心，所以那封信就一直搁在书桌上，后来被搁在了抽屉里，一搁就搁了许多年。

　　第二天童昇在吃早饭的时候，跟敲门不等他回应就进来的李朵撞了个正着。李朵跟在自己家一样熟络的关了门，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自顾自的坐下，开始取自己的手风琴，没看童昇一眼，直到听到童昇问她，“你不是今天不来吗。”李朵坐好后利落的弹了一串最简单的指法拼凑的小调后答非所问的回道：“你起晚啦。”听声音似乎还挺高兴，就听到童昇毫不留情的说道：“因为某人耽误了我写作业看书的时间。”李朵恼羞成怒道：“那对不起，我要继续耽误了。”她生气的别过头去，忽略了童昇拿起餐盘走出房间时忍笑的脸。
　　这张脸成功把在门口等候的管家吓得差点心肌梗塞，我的天，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但是童昇只是递过来餐盘后就回房间了，以至于新来的这位管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擦花瓶的女佣正巧路过，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好运气啊！”就走掉了，让这位新来的管家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后来这位管家才知道，他怎么能在门口等少爷亲自送餐盘出来呢？？他该踩着点进去才对啊，并且对少爷亲自送餐盘这个体贴的举动表示歉意与感谢——那天少爷什么也没说，他也没受到任何指责，都因为少爷那天难得心情好。（所以女佣才说他好运气。）

　　两人相安无事且很愉快的继续弹了几天琴，一直到初七的那天。
　　李朵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得知阿成住院了，并且从李漠河那里知道了这条消息属实。那天她便无心练琴，虽然李漠河说阿成并没有受多大的伤，但是住院了能是小伤吗？何况李混蛋的话永远信不过。她非常担心，以至于合奏的时候频频出错，童昇耐着性子给她讲了几十遍的地方，她明明想让自己专心，但是无奈根本无法正常起来。在她同一地方第十七次出错的时候，她懊恼道：“啊！！我不行了！今天我没有办法专心！”
　　童昇早就察觉出来她再明显不过的心不在焉，随意问了句，“怎么了。”其实他很担心她，从感觉到她不太对劲就开始思考着如何打开这个话题，让她一口气说出来。
　　李朵想都没想，就毫不隐瞒一本正经的说道：“阿成，”听到这个名字，童昇的神情就下意识变得糟糕，但是在李朵眼里，她以为童昇只是对这个昵称有些不解，便很乐着解释道：“就是经常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圆寸头男孩子，”童昇当然知道阿成是谁，只是他对李朵接下去要说的话，已经不想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