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大江山 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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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寺仍然邀请我参加讨论会。
这是队士们在午休举行的小型报告会，用来分析疑似和鬼相关的新闻。
“听广播了吗？京都出现了巨大的鬼手！”
“我知道我知道！一下子挤下「果物战争」，排上热度第三位！仅次于「横滨失踪人口」和「冬木碎尸案」的最新News！”
“喂~源小姐，快来呀！坐我这边。”甘露寺朝我招手。
一见到我，她的灵魂就熠熠生辉，如同晴朗夜空的星星发出闪闪光亮。
这是……高兴的意思吗。
我不清楚她为什么执着于我，所谓的“帮助”只是因为漱石吃过她家大米。
总之已经坐在椅子上，再想躲也来不及了，而且提到了我感兴趣的话题。
我听下去，时刻小心被人碰到。
“鬼手，那是什么？故事里「鬼」的手臂吗……哦哦哦，鎹鸦传回的图片很清晰啊！啊嘞？土地里多次凭空生出一只手，持续数秒就消失？这是啥，新的血鬼术吗？”
“抓拍的摄影师是个人才。”
“当地的藤屋也没招，唔，听起来好可怕……待会儿问问主公大人吧！他一定有办法！”
整个过程我沉默不语。
注视鎹鸦，捕捉「京都鬼手」的缘，很快找到相关画面，清晰的连掌心暗处的纹路都能看清。
——蝴蝶。
普通人可能无法发现，除妖师可能视而不见，但身为源氏的我唯独不会忽略蝴蝶的家徽。
——与笹龙胆对应的、刻在血液里相互仇视的家族。
鬼手吗，看来离家出走的那两个有麻烦了……嗯，搞不好三个都在一起。
移开视线，指腹不断揉搓着刀柄，剩下几个人的发言没怎么听。
最后说话的是甘露寺蜜璃，她无比肯定地保证“有主公大人和各位柱就不用担心了！”印象之所以深刻，是因为话锋一转。
“话说源小姐怎么看？”
“我的想法……为什么要在意我的想法。”
明明尽可能当背景板了。
“因为、因为——”
她取出粉红色的小本子，害羞地翻开，指着圆滚滚的萌系字体逐字读出。
“1919年9月24日，今天我认真分析了源小姐的战斗方式，她打败我时都是从视线的死角下手，我移动再快也逃不过她的眼睛…………源小姐，你是个拥有强悍洞察力和准确判断力的人！一定能看出点什么！”
除了时透“不认识她们”的淡定表情，其余队员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一脸好奇。
等等，她说的是谁啊？我训练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不过——
“擒贼先擒王，我会找他的首领。”
“没想到源小姐意外的大胆哦！不愧是胧柱！能继续说说你的想法吗？”
少女闪着大眼睛，越靠越近。啧，被碰到就麻烦了。
“不听话就杀了。”
“咦……？”这人怎么有点像不死川先生？
甘露寺蜜璃捂住嘴巴，连连后退。“源小姐，没想到你也是个暴脾气……”
所以她为什么灵魂更亮了。
／2
下午，天音找到我时步履匆忙，失去了往日的优雅。
“源氏，请快来看看！主公大人无法呼吸了！”
耀哉倒在惨白的床铺上，汗流浃背，一手扼住喉咙，一手伸僵直向上摸索、企图抓些什么。
“呃、咳咳……”
他拼命吸气却愈发窒息，脸颊肿胀，面色紫青，如大限将至之人。
孩子们在父亲身边痛哭流涕。天音心急如焚，在走廊上踱来踱去。“主公在十三岁前以女孩的身份长大，得到了神明大人的宽恕，不应该再有突如其来的诅咒才对啊！”
哪里是什么鬼神，不过世间的混账事。
“别人知道吗。”我问她。
“还没有，我怕动摇人心。”
“做得好，天音，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交给我。”
我走过去，握住那只瘦弱的手，将他整个人拉起来。男人很轻，靠着我，像一根羽毛。
“耀哉，放轻松，慢慢来。吸气——，呼气——”我边引导他边输送灵力，“你做得很好，再来一次。”
他渐渐喘过气来，额上滑落几滴汗珠，握紧了我的手。
“好像有什么人……把我按在水中。”
“水中？”
我撩开他的头发，果然，耳后发现了一样的印记。
“能把光哉叫出来吗，有些事要向他确认。”
“我试试。”耀哉闭上眼睛，屏息凝神，立时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他。“咳咳咳……抱歉，我暂时使不上力气，有什么疑问尽管开口……咳咳，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向天音招招手，她会意地换下我的位置，搀扶丈夫，擦汗喂药，极尽温柔。
当年赖朝那孩子怎么没遇见这样的女性，倒不是说政子不够好……算了，这就是缘吧。
“耀哉，公元1185年3月24日，坛浦海战，你们家支持的是源氏吧。”
“没错。六代家主未亲临战场，但一直在后方为赖朝公和义经公筹备物资、运作粮草。”
“呵，果然。”
欺软怕硬的东西，怎么不去刚牛若丸。
和我推测的一样，不过世间混账事了。
我问孩子们家里有没有船之类的摆件，辉利哉抹干泪水点点头，取来他的玩具——漂流瓶里的木质帆船模型。
我把船放到地上，周遭画好法阵，拔出薄绿，插入地板、连带船一同劈碎，喝道：
“河内源氏，遮那王，九郎判官源义经在此——！尔等邪祟，还不散退！”
耀哉耳后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像婴儿在啼哭，一团黑烟冒了出来，往东北方向逃窜。
天音吓得面无血色，但没松开她的丈夫。
我望向那个方向，无论如何得去一次。
“请等等，源氏，”辉利哉拉住我的衣袖，“如果脏东西又溜回来怎么办？”
“我可以教你退魔的方法。”
“可、可我没学过阴阳术，什么都不会。”
“很简单的，跳房子玩过吗。一共九个格子，你给前八个格子标上数字，把这破船放在第九个，然后从起点边跳边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郎判官在此！’你的四个姐妹围成一圈，鸣金击鼓、焚香振弓。你们每过一更，演舞一巡。
——直到我回来。”
辉利哉换上了武士装束，身披竹甲，腰配短刀，头戴象征天狗的红色六角帽，站在格子前。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穿男装。
男孩面露犹豫。
“怎么，怕了？”我说，“想讨神明大人的欢心现在脱下去还来得及。”
“我才不怕咧，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产屋敷下代继承人！要是因为这种事就降天罚那也是个糊涂神！”
他抽出短刀，指向船之所在。
“不过源小姐……跳房子真的管用吗？”
“当然了——”
我拔出几寸薄绿，敲了敲短刀，刀身相击发出清脆的刀鸣，这是武士之间约定的仪式。
“辉利哉放心去跳，我也早些回来，以免你把山神也吓跑。”
舞蹈自古以来就有驱邪退祟的功效，更何况这模拟了历史上确实存在、并成为传说的某次战斗。
——八次跳上船只，避开追命的仇敌，轻快的身姿如飞梭的燕子。在此次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
所模拟的正是日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平安末期第一武将，源义经的宝具。
名为，「坛之浦·八艘跳」。
◇
下山后，我去和漱石打招呼，因为接下来的战斗要持续很久，搞不好这老猫会担心我。
中午挺不愉快的，站在门前有点犹豫。
「嗙铛——」
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立刻撞开门，看见了倒在地板上的朋友。他似乎正打算出门，不小心从老板椅上摔了下来。
顿时，我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蝴蝶，那个家族，莫非漱石他也……
伸手去摸他的腹部，隔着深棕色的和服掌心湿黏。这腥甜的气味，我再熟悉不过了。
是血，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我将报纸递给漱石，语气不容置疑。“你也看到了吧，轰动当下的「京都鬼手」。”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茨木童子的鬼手。茨木是只孤傲的鬼，解决小角色总爱不屑一顾地扔球，只有与挚友切磋、或者遇上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时才会召唤地狱之手。
但是太奇怪了——
为什么要在京都不停地释放终结技？是一直在战斗还是遇上了鬼手也解决不了的大麻烦？搞不好鬼手已经失去了控制。
我的魔眼清楚地看见——紫黑的掌心刻了一只血色蝴蝶，和漱石腹部的痕迹一模一样。
我第一次见到漱石时，他就留着蝴蝶形状的疤，这是那一族为他打上的印记。隔了这么久，就算不会消失也应如休眠火山般沉寂才对，但我把手贴近伤口感受到了魔力的流动。
“有人在施咒，漱石。”
“我、咳咳，我知道……”
“果真是他们。我先用晴明的言灵为你减轻些疼痛，剩下的——”
我抽出源氏名刀「薄绿」。
薄绿，源氏双子刀中的另一振，又名膝丸、蜘蛛切，锋利程度不亚于鬼切，曾一刀斩至犯人膝盖、砍下妖怪头颅，后来传入源义经那孩子手中，在源平合战中大放光彩。
用这把刀砍他们家再适合不过了。
我脱下羽织，盖到漱石身上。
“你只顾好好睡觉，剩下的就交给我。日和坊，你留下来陪他。”
见我要离去，漱石脸色更加苍白，试图伸出沾了血的手阻止。
“香取，你不能……还记得预言诗……蝴蝶，已经出现了……”
「莫比乌斯的环下，
笹龙胆开了半株，
鲜红的蝶闻香而来。
影子里，什么在斯斯叫着。」
当然记得，我的友人可是能目视真正的未来。
我问他：“你看见了什么，此行注定失败吗？”
“那倒没有，预言诗……咳咳，不会这么详细，我也不知道。”
“那么，我告诉你，漱石。你的眼睛会看到我的凯旋。”
我把他的手塞回羽织里。
“所以睡吧，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大江山 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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