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尺八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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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注意到源香取是那不合时代的装束。
她总是披着一件深紫色的羽织，柔软的面料垂到小腿、与制服的裙摆形成错落有致的美感。
少女还留着这个时代相当罕见的长发，黑檀木般的发丝十分丰沛，如瀑布般丝丝垂下，衬得肤白胜雪。她挺拔的身姿也格外出众，走路如同优雅的鹤，撑伞漫步时偶遇常有惊艳之感。
至于为什么没有追求者……
大概是因为那双眼睛吧！
少女的眼睛非常漂亮，哪怕因常年无趣向下阖了三分，也无法否认它的美——那是不多见的淡紫色，通透、浅淡，仿佛龙胆花落入水中微微晕出的一抹痕。
通透、宛若萤石。
浅淡、了无生机。
她时常望向某处出神，顺着那目光会看到破败的墙角，但她的眼神似乎能穿透楼房屋舍，看向更遥远的地方。
这是一种精致的、未知的美，让人向往又不安。
“富冈先生，源小姐她家里一定很有钱，是个大小姐没错。”
蝴蝶忍注意到他的眼神，以为闷葫芦终于开了窍，暗地里和他八卦过，搞得他一头雾水。
“……怎么看出来……是衣服贵吗？”
说起来，那件羽织的确看起来价值不匪，精致的花纹在发丝下若隐若现。至于背后的白色龙胆纹，应该是家徽这类的东西吧？
“唉！你这个直男，一个人的出身可不是看衣服。”蝴蝶忍无奈地扶额，“看仪态啦！你看，源香取行为举止没有多余的动作，光是看她走路都是享受。这份教养可不是暴发户能模仿的，明显有被家里教导过。”
“……哦。”
义勇似懂非懂，比起这些需要细想才能明白的事，他的疑惑更直接。
“头发这么长不麻烦吗？”
“这……这我怎么回答？女孩子的事……”蝴蝶忍干脆放弃了沟通，“我错了，我根本不该理你。”
那黑黑的、细软的长发一直垂覆到小腿，再长些恐怕连路都走不了。
虽然鬼杀队中不乏蓄发的女性，但源香取这种长度显然是过了，想在战场上被鬼轻松抓住吗？这个人真想除鬼？
富冈义勇深深怀疑着。
——直到他看了鎹鸦传回的、执行任务的画面。
少女和给他的印象一样安静，安静到不像在战斗，寸步不动，身侧的鬼已没了头，更别提那头长发——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仿佛少女是精致的、不会紊乱的机器。然后她抬了眼，不经意望向鎹鸦。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空荡荡的紫色瞳孔里什么也没有。
义勇明白那种眼神——
无聊。
过于强大，而感到无聊。
源香取根本没尽兴，不，与其说有没有尽兴，不如说连战斗都算不上。果然，下弦之二轰然倒地，她表情都没有变。
新人期的任务由鎹鸦全程监控，但不知为何她的资料只有他想起查看，又不知为何看完了也记不清，仿佛陈年旧事。
但少女这个人他努力记住了。
「源香取吗……」
不过有些奇怪，「香取」不是地名和姓氏吗，父母为什么给女儿起这种名字？
这个念头仅一闪而过。
／2
鎹鸦在上空喋喋不休：“打起来了、打起来了，风柱和胧柱打起来了……”
他和虫柱赶到双方正在对峙，面对风柱这样的强敌，少女依然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向下阖了三分。
“等一下。”
他拦住同事，“我不觉得新人会吃亏。”
“就算你这么说……”虫柱看了看少女的表情，确无惧色。“好吧，我也有点好奇，听说她单杀了下弦。不过要是不死川先生认真了我们就出去。”
突然，发生了变故。
因为过于短暂、只有那么一瞬，以至于其他人没有注意，但他的的确确听到了——
「咔嚓…」
微小的，犹如玻璃碎了的声音。
“唔……！”
视线并未转移，他清楚地看见源香取刹那间脸色苍白。她捂住眼睛，深呼吸几次，试图平静下来。
奇怪的是——
羽织袖口里并未露出白净的手。少女戴着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把自己的双手捂得严严实实，与和风气息半点不搭。
在这期间，义勇的双眼如同烧水般开始升温，前所未有的热度似乎能将眼眶溶解，他甚至怀疑眼睛会不会就这么坏掉。这是怎么了，中了血鬼术的后遗症吗？为什么可以这么远奏效，难道露世山被发现了……要赶快报告给主公才行！
这时，源香取放下了右手。
他的眼睛也慢慢冷却。
“富冈先生，你看见了吗？深呼吸——她感到紧张了。好了，我们这些前辈别看热闹了，快去劝架吧。”
“不，不是的，蝴蝶忍。”
“咦，那你说是什么？请换成我能懂的话。”
义勇无法用语言解释，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难以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义勇发愣的时候，另一边进展飞快。
“你说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打人疼。”
“真的很疼很疼很疼……”
“你——这——”
“再见了，嗯，再见。”
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风柱认定受到了蔑视，成了爆炸的导.火索。
“少瞧不起人了，给我回来！！”
怒气伴随着风声，向源香取袭来。
她就像头后生了眼睛一样立刻回身，眼神在不死川的手、步子和背部上飞速移动。紧接着，银色的雾气从她的眼睛里冒出，缠上了他。
一切发生的太快，义勇只看到了这些。
他的眼睛再次变得滚烫。
待烟雾散去，呈现在一脸懵逼的众人眼前的是安然无恙的少女，以及同样懵逼、袒胸露背的不死川。
等等——！
风柱、把自己削了？
在义勇的印象里，不死川虽然拒收柱之名但绝对不弱，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那雾气又是什么？
“蝴蝶忍，你……看到了吗？”
同事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没、没啊，今年的孩子，她也太强——”蝴蝶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咳咳，其实认真分析一下，还是可以猜到的。不死川先生冲动之下露出破绽，她看准时机绕到身后，一掌把对方推到了风之呼吸的中心…………应该是这样的吧！”
不对！
这个人一开始是这么打算，但中途发生了什么使她换了动作。而且那么明显的东西——
“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咦？什么看不到？”
是雾气啊！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他的确捕捉到了。银色的、薄薄的，仿佛月光凝结成的不可思议之物。
天地初开，世有阴阳。
富冈义勇在这天接触到了整个世界名为「阴」的一面。
“源香取……”
少年喃喃自语——
“你到底怎么回事……”
／3
这是某次相遇后被切掉的故事。
富冈义勇奉命去送主公的亲笔信，对方是个四五十岁的茶馆老板，头发有三种颜色。只知道他是“夏目老师”，正处于隐居状态，产屋敷家想劝其出山，其他的一概不知。
对了，夏目老师不愿插手鬼杀队的事，义勇上一次就是无功而返。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看见了某个少女。
本该像万千路人那样毫不在意地路过，但少年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看着她。
无焦距的眼神，清冷疏远的气质。
这样的人怎么会忘记，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表情过于古怪，惹得少女不快。
“喂，我说你——”
那一刻，义勇的眼睛变得滚烫。
不是幻觉或者臆想，像是回应感情一样，他捕捉到了这份疼痛。
“啧，缘吗……”听到了似曾相识的嗓音，如清凉的雨摔在石阶上。
对方掏出了小刀。
“轮回魔眼，因缘切除——”
少年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
富冈义勇奉命去送主公的亲笔信。对方是个四五十岁的茶馆老板，姓夏目，名不详，正处于隐居状态，产屋敷家想劝其出山。
对了，夏目老师不愿插手鬼杀队的事，义勇早就来过一遍了。
对方的回答还是那样——
“产屋敷家的盛情老夫心领了，然我年事已高，只想看看山水、会会旧友，劳驾另请高明吧。”
义勇不愿空手而归。
“可是主公大人说了，这件事只有夏目老师出面才能解决！”
“回去告诉你家主公，「花见町」的事不要深究，鬼杀队还是尽早脱身吧。”
这个老头……他在说什么啊？！
为什么。
为什么主公看重之人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
姐姐出嫁之日、藤袭山选拔之时……所有生命中最压抑的记忆一同袭来，连眼前所见之景都被染上了血色。他实在无法忍受。
“可是有人死了啊夏目老师！连全尸都没有，连骨头和肉都分不出来——他那么痛苦，您却视而不见——您忍心吗？您就坐在您的茶楼里喝茶——！”
“人世间的孩子啊——”
那个叫夏目的男人打断了他。
电视的背景音在这刻仿佛调大了，尖锐的噪音跟着冒了出来，划破沉闷的空气。
「继续为您报道花见町分尸案」
「尸体被分成一块一块的，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就好像根本没有犯人一样……」
“你所认知的鬼之世界只是冰山一角，现在的你，还没有抵御这些的强大内心。”
／3
染成血色的夕阳下，富冈义勇蹲在楼顶，用鎹鸦的符咒记录巷子里的血迹。
如果知晓真相之人不愿意出手，那么他就去调查。
如果拥有能力之人不愿意出面，那么他就去解决。
巷子口早被封锁，黄色警戒线绷着紧紧的像一根根手脚筋。不到两侧的居民楼顶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堆积的垃圾旁溅着血，地上宛若盛开了一大片的指甲花。
义勇精神一阵恍惚。
护栏的界限逐渐模糊，下方的血肉滋生雾气，少年想再迈出一步。
近一些，对，再近一些。马上就能看清楚了……
就在这时，飘来了尺八的声音。
那是中国吴地的乐器，千年前传入了日本，用来演奏宫廷雅乐。其声苍凉辽阔，如清风徐来，吹散了靡雾。
“我刚才怎么会……这究竟是——！？”
义勇唤回了心智，他不明白刚才为什么有跳下去的冲动，但很快被尺八声所吸引。
他静静地聆听着，这个救了自己的声音。
古老的曲调在巷子里升腾，空灵的韵律飘往青空之上。时空犹如静止般，没了车水马龙的喧闹。
不知何时巷口伫立着一位少女，那凛然的身姿裹在素色的浴衣里，肩上披了件紫黑色的羽织，白色的图纹因飘动的衣袂而不真切。
她斜着带了般若面具，正好遮住了脸，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伴着尺八声来，又要淡漠地离去。
义勇看不见少女的脸，但从那白瓷般的肌肤和雾色氤氲的三千雪丝就足以推断是个美人。
不是可爱，不是稚嫩，而是惊鸿一瞥就让人想到了华鸟风月，闻到了落樱吹雪，听到了闲寂古池旁、青蛙跃水中的扑通一声响。
——那是宛若月光般、美丽的人啊。
衣袂蹁跹，带着物哀的美、侘寂的古意、天地的幽玄，款款走来。
少年连呼吸都舍不得。
是什么在怦怦作响……
仿佛是少女的银发变成了藤蔓，缠上了心脏，不然为何会有痒痒的错觉？
恍惚间，她摆正了面具，恰到好处地露出似笑非笑的嘴角。
查看血迹、神情明了。
“果不其然，是「魔」哦。”
“影响我做生意了，这孩子…呵呵，没有太阳雨也会出来啊。”
义勇遇见的少女对他摆了口型——「别多管」
她去了。
像一阵清风，伴着云端的胧月。
远处晚钟响了，余磬悠扬。
有句古话，黄昏之时，逢魔时刻。
义勇愣了很久——
大概，是被非人的东西迷住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尺八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