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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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我的经历，但却也算不上是我的故事，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这故事的人主人公另有其人。
我是一名大夫，自记事起便跟随父母学习医术。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也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病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是这无数的疑难杂症之中，让我觉得最为奇特的一类病还是……我称它们为‘心病’。
这一类病最难治愈，因为他的病根不在身体上，而在心上。
我遇到过喜欢吃腐烂食物的病人，在他们看来腐臭的东西就是山珍海味。我遇到过无法与异性接触的病人，那是一个姑娘，哪怕是看男人一眼她都会昏厥。我还遇见过一个病人，他想娶一匹马作为妻子。
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有时候甚至无法判断他们是否是真的生了病。他们好像只是跟这个世界上的我们不大一样，其实很多时候在他们眼里有病的是我们。
我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一个少年，他也有心病，但是他又和上面提到过的那些人都不大一样。
大概是在三年前一个阴雨天，我正坐在自家的医馆，那日生意冷淡，我十分得闲，在我准备索性关店睡觉时，那个少年推开了我家医馆的大门。
他是那天我接待的第一个病人，也是最后一个病人。
少年的脸色苍白，身上穿的衣服倒是价值不菲，第一眼，我便注意到他应该是一个富家公子。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轻飘，四肢不大协调，但是看他的脸色、皮肤还有指甲并不像是有什么重病的，倒像是一个长期缺少睡眠的人。
他先是在店门口打量了一番，目光有些惶恐，像是刻意地躲避着屋子里所有能反光的东西，他费了好大劲才来到我的面前。
他在我面前坐下，却并没有急于诉说自己的病情，仍是一脸戒备地打量着四周，他似乎非常缺乏安全感。而为了印证我自己的猜测，我将自己手中的小镜放下，镜面正对着他。
见到镜子的瞬间，那少年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的。
我将铜镜收起来，然后问他：‘你怕镜子？’
那少年慌忙点头而后又摇头，他开口了，声音还有点儿好听，他告诉我他不怕镜子，而是怕镜子里的自己。
我为了让他觉得舒服些，将镜子收走。并撤走了屋子里所能见到的一切能够反光的东西。
少年这时才稍稍有了些安全感，他又再次在我面前坐下。
少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书。
那是非常普通的一本书，书里主要记录的是五州地理风貌，在北州随便一个书店都能买来。
那少年当着我的面打开了书的第一页。我看到在扉页的右下角有一个画上去的小花儿，五个花瓣，花瓣尖儿晕染出了红色，像是一朵桃花。
‘听说你擅长治心病。’少年问我。
‘是。’我点头答他。
‘太好了，’少年突然显得有些高兴，他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得了心病，但我总觉得有人想要杀我。’
我也见到过一些病人，他们总觉得别人想要害自己，这并不算特别。
我同少年说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病症让他不要担心。
‘不是的。’少年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悲切，‘我跟你之前的病人或许并不一样。因为我觉得那个要杀死我的人就是我自己。’
当时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起了一身冷汗，他的确与我所遇到过的所有病人都不同。
然后少年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少年说他总是能在一些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发现他自己留下来的痕迹，比如这桌子上的书。
‘这本书是我在府学读书时偶然发现的。’少年说，‘它就放在府学的一处杂物间里，你看这书你便知道他已经有些年头了。这不是我的东西，但让我诧异的是，这一朵桃花却是我的手笔。’
少年说：‘这世间谁没有一颗附庸风雅的心呢？说来也不怕你取笑，我一直觉得在属于自己的东西上提上自己的名字，就如同街边的野狗撒尿圈占地盘一样，实在太过粗野。于是我便自己调配了颜料，用这样一朵桃花儿作为标志，画在我自己的东西。’
‘而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上突然见到了自己的标记……起初我以为那只是同窗之间的玩笑，但是仔细查看过之后便知事情并非如此。因为这个桃花与我自己画的着实一模一样。若说笔迹尚能够模仿，但是这桃花的颜色……这墨色的配方世上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啊。’
‘这本书上的桃花一定是我本人画的，可是我对此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人活在世上遇见的事情太多，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便会被遗忘，我觉得这本书便是不小心被我遗忘的。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少年说到此处面色痛苦。
‘我渐渐在身边发现了更多这样的东西，那些东西上都有我的标记，我却对他们没有丝毫的印象。若只是一些东西也就罢了，后来甚至发展到了人。’
‘不止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说是我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他们能够道出我从未与人提起过的隐秘，并且将我与他们之间的经历都描绘的详细异常，根本不像是骗子，而他们也的确不是骗子。’
‘我从来都没有如此惊慌过，就好像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另一个我。’
‘这样的事情我不敢告诉我的父母，但是后来，我发现那一个我自己竟然找上了我的父母。’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清晨，母亲突然为我做了我小时候十分喜欢的豌豆黄。那东西因为小时候吃得太多长大就不喜欢了，这么多年我的母亲也一直知道我的习惯从来没有做过这个。但是那一天上午，她却把豌豆黄端到我的面前，说是我昨晚告诉她想吃让她做的。’
‘那时我便害怕极了，因为昨夜一整晚我都在府学读书并不在家啊。’
‘我知道是那个‘我’来了。我不懂他这么做是要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把过去的所有它给我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我想通过这些它故意展示在我面前的东西寻找出蛛丝马迹。我要找出他的藏身之处，找出我与他之间的区别和联系。’
‘后来，还是这最初的一朵桃花暴露了他。’
那位少年说到此处，拿起了我搁置在一旁用来写药方的笔墨，在纸上画下了一朵桃花。
然后他将书上的桃花和刚刚画好的桃花并排摆在我的面前。
‘除过颜色，你看这两朵桃花有何区别？’少年问我。
我起初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是静下心，仔细琢磨，细细看来，却发现了其中微弱的差别。
‘这两朵花好像是反的……笔锋左右都是相互颠倒的。’我说。
‘对对就是这样！’少年神色激动，‘你看看，它对着它，是不是就像照镜子一样？’
少年说：‘把我的花对着镜子，镜子里的映出的那朵花便就是他画的这一朵了。’
‘所以我知道他在哪儿了。’少年把声音压得很低，眼神有些癫狂。
他兴奋地说：‘他就躲在我的镜子里呀！’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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