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I'm Fine（番外之“Swe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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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eet
我高中毕业以后，没钱上大学，刚好那年我唯一的姑妈过世，给我留下遗产——其实就是在纽约州西彻斯特郊外的一个路边杂货店。于是我决定搬到西彻斯特，一边经营杂货店，一边自学。
说是杂货店，其实不如说是一个建在马路边的小木屋，屋前空地上摆放着一些桌椅，供来往的司机停下来买瓶汽水，坐着歇歇脚什么的。屋后面是一条河，以及大片绿色的原野。这里远离城市，人烟稀少。我也乐得清静。
小店的生意还行。听说这附近有一所变种人学校，因为一到假期，都会有看起来十分有意思的学生们从这里经过，去城里玩。除了这时候我的店会比平时热闹一些，其他时候顾客少得可怜。
不，不对，其实我还是有常客的。
我在这里待了快两年，这两年来每个周末，都会有一男一女沿河经过，在我的小店买点东西坐一会儿。
我一直搞不清楚他们是什么关系。男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绅士，光头，衣着考究，似乎腿脚不方便，一直坐在轮椅上。女的则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女士，金发碧眼，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她永远在后面推着他的轮椅，一边沿着河散步，一边交谈。照年龄来算，他都可以做她的父亲了；但他们的举止非常亲密，甚至有点过分亲密了，所以我猜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来到我的小店，老绅士会给女士买一瓶可乐，有时候加一个甜甜圈。吃完以后，她继续推着他往前走。他们一般会到前面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看日落，看完再折返。
我挺喜欢他们两个的，他们的到来总能缓解我孤单的情绪。他们走近的时候，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你能感觉到有爱意在两人之间流动。女士总是在笑，她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举止也很活泼，让人觉得她好像还是个小姑娘。老绅士也经常微笑，他身上有种欧洲贵族的派头，风度翩翩，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应该非常英俊。
老绅士会语气宠溺的叫那位女士“Ra*ven”，而那位女士叫他“Charles”。他们也问了我的名字Anne，后来就一直这么叫我。刚开始的时候Charles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他关心我的样子真像我的高中老师——我告诉他我没钱上大学，在家里自学。他又问我愿不愿意免费去附近的学校读书，我说算了，我已经习惯了田园生活，都不想回学校了。于是他作罢，但接下来每周都会带书给我看。我深受感动，确信他就是那种受过良好教育又很有绅士风度的欧洲贵族。
不过Ra*ven则是个典型的美国人。她爱笑，也爱开玩笑，很好相处。我接过Charles的书连连道谢的时候，Ra*ven会坐在旁边的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眨眨眼睛笑着看我们。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从来都不喜欢看书，只有睡不着的时候才会让Charles念书给她听。“如果没有Charles我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她笑道。
“不不不，你可聪明了；你只是为了反抗我才不愿意好好学习的。”Charles也回过头来戏谑的看着她。
当他看向她的时候，他湛蓝的眼眸能让世上任何珠宝都光芒失色。Ra*ven的眼睛里也光彩斑斓。她真的很美。我希望我到她这个年纪也能这么幸福。
他们的来访成了一种习惯。每当我远远看到Ra*ven推着Charles的轮椅出现的时候，我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觉得这一天都被他们点亮了。他们来到店里，吃东西，开玩笑，有时候和我谈论某本书里的内容，然后告辞离开，继续往前走。有次我偷偷跟着他们去终点那个看日落的地方，看到他们并肩坐在河岸上，Ra*ven把头靠在Charles的肩头，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天边晚霞绚烂，万艳争流竞渡，美得像一幅水彩画。夕阳把两个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光芒里。晚风吹拂而过，Charles伸手把Ra*ven脸边一缕吹乱的发丝拢在耳后，温柔的看着她。空气里仿佛充满了蜂蜜糖浆的甜味。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弯起嘴角。直到泪水划过面颊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哭了。
后来，整整过了两个星期，Charles和Ra*ven都没有再来。
当Ra*ven终于出现的时候，她却孤身一人。
Ra*ven向我走近。空气里已经没有甜味了。她看起来憔悴了很多，我的心一阵皱缩。
我急忙跑上去：“下午好，Ra*ven，Charles呢？”
她深深地看着我，然后垂下眼睫：“能给我来杯白兰地吗？”
Ra*ven说，Charles走了。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颤声问：“怎么会？”
Ra*ven的眼泪似乎已经干枯了。她说，他太累了。她握着玻璃杯，看着杯里透亮的酒，低声说：“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了。Anne，你多保重。”
我擦着眼泪，可眼泪就是掉个不停。我恳求她：“你能给我讲讲你和Charles的故事吗？”
Ra*ven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凄凉的微笑：
“我和Charles吗？我们花了18年的时间一起长大，21年的时间彼此分离，后来又花了46年的时间重新补偿。”
她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
“你也是21岁，是吧？
“21年真长啊……我真后悔。我本来该用一生的时间来陪着他……我不该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他的。
“可是有太多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时候我也太不懂事……于是和他整整分开了21年。
“分开的时候，其实我们都想着对方，但就是……都说不出口。”
有一滴泪从她睫间下坠，在桌上摔成碎片。她继续说：
“小时候我问Charles爱是什么，他回答说，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那时我笑他陈词滥调。可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俯身，把脸埋在手里，声音沙哑得像冬天刮过的寒风：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遗憾了。”
那天晚上我去了城里的酒吧。
我一个人默默喝酒，偶然在酒吧的电视上看到了Charles的照片——那是一则变种人领袖Professor X逝世的讣告。
我不敢相信的盯着电视屏幕。接着是一个蓝皮肤的变种女人接受了采访，我从她的声音听出来她是Ra*ven。
她对着镜头说：“Professor X的过世并不会改变变种人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我会把Charles未竟的事业继续完成下去。”
她看上去非常平静非常坚强。但我看得出来，她眼睛里有种光芒熄灭了。
我在酒吧的台子上嚎啕大哭。
第二天我带着Charles借给我的所有书，照着地址去了Xa*vier天才学校。我跟他们说我找Mrs. Xa*vier。
Ra*ven见了我，这是她第一次以她本来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酒红色的头发和深蓝的皮肤。我告诉她：你这样也很美。
她微笑的时候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她说：Charles的书，你留着吧。
我告诉她我想来Xa*vier天才学校上学。
其实我骗了他们。我不去上大学不是因为没钱。
高中毕业那年，我的男友因为车祸去世了。我们本来是要去同一所大学的。
那时我觉得生活都失去了意义。于是我搬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人读书，一个人怀念他。
然后我遇到了Charles和Ra*ven。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我决定好好生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感谢Charles借给我的书。
Charles葬在Xa*vier天才学校后院的一棵苹果树下，对面就是Ra*ven的卧室。
坟墓很朴素，墓碑也很小。
墓志铭是Charles生前就想好的，莎士比亚的一句诗：
“Nay, if you read this line, remember not
The hand that writ it; for I love you so,
That I in your sweet thoughts would be forgot,
If thinking on me then should make you wo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I'm Fine（番外之“Swe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