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狗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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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妙的尴尬。
高路无奈地笑笑，“我怎么就暧昧了？就留您在家里过个夜还帮您买个早餐就是了？”
程骁一脸认真地给他分析，“如果换作以前你根本不会留我在家，还这么体贴地踩辆单车去那么远的老字号给我买我爱吃的早餐，你对前女友可是电话不接，面也不见，被迫买早点也是给她买了她最讨厌的。”
高路皱皱眉，“你不一样，女孩喝醉了大把男生送回家，你就我一个朋……”程骁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带着戏谑。高路知道自己说错了，只能强行找补，“一个知道你家在哪的朋友。”
程骁懒得绕圈子，“那你干吗在我喝醉的时候问我伤口的事？”
高路也懒得再找借口，“那你想知道什么？我的确还喜欢你。”
程骁没有吭声，就盯着他的双眼看，高路有些心慌，但坚持不移开视线，他想程骁应该是不想打听太多的，他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了。
实际上程骁并没有在想什么，不如说他的脑内几乎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地一遍遍确认着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干吗还喜欢我？我很好吗？”他不受控制地说，那是压在他心底已久的问题。
高路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未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才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你哪我都喜欢。”程骁一个冷笑尚未成型，高路又把话补上，“除了没事玩自残怎么拽都拽不出坑，还特爱嘲讽我英语烂以外。”程骁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仿佛当年那个表面嚣张得不行实际内心慌得一批的样子。“那你还……”程骁猛地停住话音，“那你还打算和我在一起吗？”
高路直觉这话不简单，他看向程骁的眼睛，程骁立刻偏开了头，发现这有些刻意后又转了回来。程骁的笑容带点嚣张，“再给你次机会，追到了算你的。”
高路还有点懵，十分怀疑是昨晚的酒让他产生了幻觉，于是他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些个酸了吧唧狗血淋头的霸道总裁剧呢？”
程骁的笑容僵住了，气氛再次凝固。
高路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心中恨不得把刚才的自己打爆头，然而程骁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一如当年他俩还在一起的时候。高路憋了一会也忍不住笑了，两人一起狂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成吧，你回家还是回学校？”见程骁已经吃完了早餐，高路问道。程骁收了笑容，面无表情地揉着肚子，“今天跟着你，你原来打算去哪我就去哪。”
高路听了，还觉着自己是在做梦。这人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过来？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程骁没得到回应，不满地踹了一脚高路的凳腿，“不乐意？”
“没，那你……换件我的运动服吧。”高路思考了好一会儿决定了。
“？？？”这次轮到程骁觉得自己在做梦了，“不是，有你这样的吗？刚开始追人就让人穿你自己的衣服？”
高路有点好笑地看着他，“爱换不换，给你十分钟考虑。十分钟后我就出发了。衣服挂衣柜里自己拿。”说着他转身走向卫生间。
程骁怔怔地看着卫生间的门关上，其实就高路这个态度，程骁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只不过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戳破。
高路住的这间房子他再熟悉不过，是他亲手画的设计图，结果发现根本行不通之后他们上这里买的、装修的房子。他俩甚至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俩规划时决定一间客房，一间狗窝，一间主卧。客厅很大，可以在墙角放钢琴，再加一点程骁的画板、小提琴、吉他什么的小型物品。狗窝其实本来想放在楼顶小花园，但爱狗人士高路死活都说那是虐待他家狗崽于是还是放进了房里。
程骁从回忆里抽出来，嘴边不自觉还带点笑意，他走进高路的房间，看着衣柜，犹豫了下，拉开了左边的柜门，出乎意料也是意料之中的，他的衣服像他走时一模一样，整整齐齐地挂在柜子里，像是主人一直在这住着。
他拿下一套运动服，意外地有股洗涤剂的味道，像是刚洗过没多久。程骁很是诧异，这不像他认识的高路，这反而像是他自己会做的事，而高路一般都是在旁边嘲笑他说是酸了吧唧的偶像剧行为。
程骁换上衣服走了出去，高路推开门，两人都不说话，程骁差他三步跟在他后面。
下到地下停车场，他们还沉默着，高路打开车锁，程骁就拉开后座的门想进去，“哎，”高路叫住他，“坐前面来吧，路有点远，我怕你晕车。”
程骁也不废话，坐前面去了。
高路伸手把遮阳镜给他放下来，“睡吧，到了叫你。”
程骁扣上安全带，应了一声就闭上眼了。他闻到车里边的味道就想吐。幸好高路的车里味道不算太难闻。
忽然一只手托住他后脑勺将他脑袋轻轻托起，将一个U型枕卡在他颈上，“这样好受点，开窗吗？”
“随便。”程骁有点难受，一个字儿都不想多说。
“那睡吧，开了。”高路把窗调低了点，将车开了出去。
程骁入睡很快，高路一路上都尽量把车开稳了，但当他开到黄泥路时，程骁的脑袋还是不了避免地向车窗倒去，磕了一下，他皱皱眉，将脑袋搁在安全带上再次入睡。
高路目不斜视，假装自己身旁没坐着人，连歌都忘了开。
好不容易颠簸到村门口，一阵更赛一阵高的鸡鸣混着小孩子的尖叫笑闹声吵醒了程骁。程骁迷迷糊糊睁开眼，被眼前这一片黄的土地和一团团的孩子吓醒了。“你要把我卖去山区做人夫？”
高路无奈道，“您睡醒了吗？”
“没。”
“那也给我下车，前面得走过去。”说着高路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糖出来，放到程骁手心里，“下去嗯时候给那些小崽子每人分一点。”
程骁一推开门，一排脏兮兮的小孩已经自觉按高低顺序在高路的车门旁边站成了一排，眼巴巴地盯着他俩看，然后整齐划一地喊，“高路叔好！”高路随手揉搓了一下排头的那个小男孩的头，“乖，小六又长高了。”然后按着顺序一人手里放了一小把糖果，程骁也跟着一点点把糖分给他们。他想起小的时候也是有个人每见他一次就给他一小把糖的。小崽子们没接过除了高路以外的人给的糖，这时候都有点愣，互相看了一眼后，大家十分有默契地大声喊，“谢谢叔！谢谢哥哥！”
高路顿时炸毛了，“为什么叫我叔叫他哥？”
刚被搓头的小六耿直道，“你看起来比他大。”
程骁偏过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高路看着程骁毫无掩饰的笑，心里那点不大的火气顿时就散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程骁真正开心的笑容了，之前就算笑，也总掺有些其他情绪，显得虚伪和僵硬。
高路往他手上甩了一巴掌，“走吧，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您三岁呢？”程骁又想笑了。
“我两岁。”高路丝毫没有脸皮。
程骁乐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为什么给他们糖？”
“他们都是留守儿童，我家老爷子和他们亲，他们也和我熟，能照顾一点是一点吧。”
程骁不吭声了，他小时候也是被后来的街坊邻居一点点照顾大的。
高路一路领着不知在开什么小差的程骁走到了一个小坡顶，远远看见一座木屋，高路就喊上了，“老头——我来看你了！”
一个十分中气的声音传来，“小兔崽子！没大没小！”接着就是一串金属撞击的声音，还越来越近。
不出半分钟，一个混了黄泥的白毛球飞一般朝他俩冲来，高路在它跃起的那一刻拉着程骁后退了一步，然后一掌按住了白毛球的脑袋将它按在地上。
程骁定睛一看——是只萨摩耶。它还在地上疯狂扑腾，挣扎着想起来，高路另一只手弹了一下它的脑门，它马上不动了，四肢抻平趴在地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高路，张大了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高路摸摸它的脑袋，笑了，“乖崽，回老头子那去。”程骁忽然想起他们当年一起养的那只小狗崽，再看看大狗的脸，没错！右边眼睛上有一小块圆形的黑毛，像眉毛一样。“高路，它是……狗崽？”
高路松开了手，看他一眼，“是啊。”狗子从地上扑腾起来，抖了抖毛，把一身泥都溅到了他们腿上，丝毫没有停顿地糊了高路手一手口水。高路叹了口气，“领路去！”狗崽却试探着往程骁这边走了几步，伸出爪子，讨好似的扒拉了一下程骁的手，程骁伸出手，放在狗崽头上，温热的，带着它呼吸的起伏。程骁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酸酸涨涨的，“你还记得阿爹吗？”
狗崽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干什么呢！猪都杀完了！”老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袭来。高路扯起嗓子喊，“父子相认呢！你做什么啊！”
狗崽从程骁手下钻出来，撒着欢跑了回去。高路小跑着跟在后面，程骁也跟着。
“你一直养着它吗？”程骁低低地问。
“是啊，它三岁了。”高路也闷闷地回应。
快到的时候，高路听见一声夹杂着些许鼻音的，“谢谢。”他诧异地回过头，只看见程骁呼地一下跑过他，只来得及看清他的鼻尖微红。
不至于吧？这样就哭了？
他停下脚步，看见一身白的程骁走进小院的门，狗崽在他脚边转着圈圈，一身泥都蹭在了程骁腿上。高路心中一下都满了。
“爷爷好——”程骁特意提高的声音传了过来，丝毫没有哭过的感觉，高路想，也是，程骁这样的人，怎么会哭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狗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