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那个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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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骁去学生会领了个普通成员的职务，临出门前，尹宸把他叫住，“我想以你的智商应该已经看出些端倪了，不然昨天不会那么平静。”
“明人不说暗话，有话就请直说吧。”程骁脸上依旧微笑着，客客气气道。
“好。”尹宸今天戴了副金边眼镜，整个人都斯文起来，他推了一下眼镜，“学生会，其实也算是一方势力，不过所谓正义的一方，我们的任务其实就是暗中收集那些真正的欺凌者欺负别人的证据，将其报告学校，必要时出手相助。
“学校里最大的势力是我们，第二大就是凌时为首的什么鬼□□？一群只想出名的幼稚鬼。我们学生会算是一个收容弱小的地方，而凌时也打出同样的招牌，不过每周要上交保护费，这样就不会被那些小团体欺凌。
“嗯，听起来像是城管抓毒贩吧，不过提醒你一下，凌时那边可没那么好对付，你没有充足的证据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给你扣个污蔑的罪名大肆张扬。
“学校平常是不管这些的，只要不出人命就都在他们的默许范围内，他们只抓学习，可以放心打人。
“听懂了？”尹宸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面无表情地看着程骁。这人干正事的时候倒不显得那样傻了。
“明白。”谁想的这么幼稚的游戏。程骁心中暗自腹诽，可以说是非常像小学那时候的英雄主义那套了，是不是还会有人雇打手来打群架啊？或者用来演一出英雄救美？谁那么幼稚。
“很好，可以回去上早读了。”闻言，程骁微微点头致意，转身刚迈开第一步便听到尹宸笑嘻嘻地道，“小骁骁，记得明天是你值日，到时要去行政办领值日证啊！交接的时候会有人告诉你一天的工作的！”
程骁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
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人果然还是本性难改啊。
回到教室，他看见高路趴在桌上，一副恹恹的样子，程骁轻轻笑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坐下后拿出自己的课本读了起来。
他不是天才，不像那些天才们随便听听课就可以考高分。
几乎一天过去，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程骁专注听课，偶尔抬眼时会看到坐在自己前排的高路的背影，发现他其实也不是一直睡觉，便收回目光继续听课。课堂上完全没有人说闲话，只有书页翻动的响声和笔尖在书上滑动的沙沙响。
名校果然不一样，气氛好多了。在这样的气氛里不好好学习都感觉对不起自己。
这是程骁一天得出的结论。
晚上回到宿舍，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洗漱完毕后便躺回床上，准备睡觉。
一片黑暗中，高路都快睡着了，忽地听见一声压得极低的闷哼，接着是背后传来的一声床的嘎吱声，高路皱起眉头，有些疑惑。一开始以为程骁是在打飞机，但是仔细想想又不像，反而像痛极了却又强忍着的声音。
高路虽然疑惑，却也没心思去探究程骁是在干什么。他对个人隐私没兴趣。程骁打飞机也好在干什么都好，都不关他的事。
当高路睡着时，他难得做了个关于小时候的梦。
一个身着警服的男人皱着眉头坐在书桌前，腰杆笔直，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有节奏地叩击，面前摊开了一沓厚厚的资料，密密麻麻的字让小高路看着就头晕。
“爸，吃饭。”高路其实很怕他爸，小时候太调皮，没少被他打屁股，以至于到现在他一看到他爸皱起眉头屁股就隐隐作痛。何况在他印象中，他的父亲很少笑，无论是他考试考了全班第一还是家长会上老师表扬他聪明，父亲都很没笑过。唯一的一次，还是对着另一沓有高路快一个手掌高的资料。
“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单音，眼睛却没有从资料上移开。
高路怯生生地再叫了一遍，他父亲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挥挥手，“行了，你们先吃。”
高路闻言，用这句话和他母亲交差。他母亲看向书房里，无奈，将最后一道菜摆在桌面上，脱下围裙，“先吃吧，不等他了。”
高路拿起筷子夹了自己喜欢的红烧肉，一入口香味就立即窜满了整个口腔，肥而不腻。高路满足地眯起眼睛咧开一个笑容，“好好吃。”
他母亲微微笑着，从盘里又夹了一块给他，“好吃就多吃点。”高路同样夹了一块给母亲。这时，他父亲出来了。
“清荶，吃完饭我就出去处理一桩案子，可能好几天都不回来了，就不用煮我的饭了。”
“知道啦，先吃吧，动脑很容易肚子饿的。”清荶早已习惯他这样动不动就离家好几天不回来，毕竟是人民警察，应该以人民利益为先。
高路却不习惯，在学校其他小朋友的父亲都经常来接他们，只有他，几乎天天都是自己走回家。于是高路有些生气，蹬着小腿抗议，“爸爸，为什么刚回来又要走啊？”
“怎么，有什么要爸爸做的吗？”高嗣律太了解他家小子了，这样讲话肯定是又有什么要求了。
高路用筷子敲了敲碗沿，结果被他爸打了手，手背上立即红了一片，他吐吐舌头，带着些委屈道，“你总是不在家……天天都要我自己走回来……”高嗣律看了他一眼，当然明白高路是嫌弃他一直不去接他了，想到自己要处理的案子，高嗣律心中蓦地柔软了一块，伸手揉了揉高路的头，抱歉地笑笑，“抱歉，是我的错，爸爸太忙了。”高路睁大眼睛，惊奇不已，“爸爸笑了！”
高嗣律闻言，哭笑不得，原来在自己儿子心里他这样冷酷啊？“高路，你放暑假了吧？”高路点头，“嗯，今天刚放。”
“有没有兴趣和爸爸一起去看看？”
“嗣律！”清荶急了，办案的地方怎么能让小孩子去呢？那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生命，怎么可以让高路去冒险？高嗣律朝自己妻子点点头示意她安心。“没关系，这一次只是单纯的打官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嫌疑人绝对做了虐待儿童的事，证据其实也很充足，现在几乎就只是等着判决而已了。”
“要去！”高路当然愿意，他想看看是什么好玩的地方总是让父亲那么留恋，怎么都不回家。
“那你记得，去到那里不要多话，只问和爸爸穿一样的衣服的叔叔阿姨好，也不要乱走，时刻跟在爸爸身边，要上厕所就和爸爸报告过了再去，明白吗？”
“嗯！”
然而警局并不是高路想象的好玩的地方，虽然每个叔叔阿姨都会笑着和他打招呼，但气氛让人怎么都笑不起来。
高嗣律领着高路来到审讯室，看着一个瘦骨如柴的男人正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孩，他轻轻笑了笑，随即狠狠地朝小孩呸了一口，“老子养你是干什么用的？让你报案的？真是匹小白眼狼！”小孩虽说也是很瘦，但勉强拎得起几两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你想清楚是谁养我。”
“没有老子还没有你呢！你的得意个什么劲？以为很嚣张？爽不爽？报复你老子的感觉好不好啊？”
“好，好的不能再好。”小孩的脸阴得和涂了墨水似的，“我一定让你下去陪妈妈，不对，别碰我妈，等着下油锅吧。”
“好！真是出息了！敢这样和你老子说话，你来，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男人仰天大笑，笑声尖锐得让人耳膜生疼。小孩竟露出一个笑容，但怎么看都让人毛骨悚然，“当然有……”说着，小孩缓缓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里面的身体，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孩瘦小的身子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紫，在右肩上还有一条几乎十厘米长的大口子，伤口已经被血凝住，明显是新伤口，“叔叔，这就是证据。”
奇怪的是，男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仿佛已经认命。
“我一个人不够的话，可以问我的邻居，他们都知道。”
高路大气都不敢出，紧紧拽着他父亲的衣角。明明那个男孩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为什么他会这么多自己不懂的词？虽然每个词他都懂，但是，这种话他只在童话书里老巫婆诅咒别人的时候看见过，为什么他要用在这个男人身上？而那个男人的话他只听得懂一半。但是小孩子天生敏感，这个气氛足以让他明白这里的事很严肃。
之后高嗣律就带高路走了，三天之后高嗣律给高路穿上一套黑衣服，自己穿上一套黑色西装，带着他来到一个墓园。
正下着雨，于是高嗣律撑起一把黑色大伞，领着他慢慢往墓园深处走，随着他们越走越深，高路渐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天那个小孩子。
他正跪在一个墓碑前，脸上全是雨水，身上也是一件黑衣服，补丁几乎覆盖了整件衣服。
“唉……孩子，如果你没人收养，可以考虑来我这里。”
“谢谢叔叔。”小孩只盯着墓碑，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应了这一句便再不吭声。
高嗣律站定看了他一会，还是转身带高路走了，走了大概十几米远，高路听见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爸爸……”高路害怕了。
高嗣律弯腰抱起高路。“爸爸，他……和我和品品他们都不一样……”
“嗯，他生长的环境和你不一样，自然也会成熟不少。”
“成熟？”
“长大你就懂了……”
高路缓缓睁眼，天还未亮，只是心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一般沉重。
怎么会做到这个梦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那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