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莲心 ...
-
从御书房谢了恩出来，华阳与蓝依一前一后走在回公主府的路上。蓝依边走边欣赏着尊贵妻子的背影。也不知道华阳在想些什么，自出了御书房就一直没有跟蓝依说话，蓝依在她身后跟着，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不知道此时小公主的心情是好是坏。两人就这样不远不近的保持着距离各自走着。
突然华阳一扭头，停了下来。蓝依收回飘渺的思绪，立刻也停了脚步。＂怎么了？＂
华阳觉得她被自己吓一跳的样子甚是好笑，不由得嗤笑出声。往前走了两步，挽起蓝依手臂，继续向前边走边说道，＂我们出去转转吧，怎么样？＂
＂现在吗？行。＂
＂是现在，不过我说的不是出宫转转，而是去江南，或者更远的地方。＂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闲不住？＂蓝依温柔的看向新婚妻子。
＂反正你也有时间，父皇放了你一个月的假，就是让你陪我呀。错过的话，可就很难有这好机会了。＂
＂反正你就是想去玩儿，还找那么多借口。＂蓝依逮到机会就不忘挖苦那刁蛮公主。
＂我就是想玩儿，怎么了？你不想陪我呀？天天闷在府里你不嫌闷吗？＂
＂这五年来我游遍了大半个国家，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如今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又怎会嫌闷？＂蓝依仰天长叹一声，想起往事，心中一阵酸楚。
＂也是，一个人在外漂泊五年，想想就觉得心疼。＂华阳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若有所思的念叨着。停下脚步，对着蓝依勉强挤出个笑容，伸手抚上蓝依脸颊，柔声道，＂好吧，既然你不愿去，我们便待在家里。哪也不去。我华阳别的或许给不了你，但我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蓝依拉下华阳的手，圈在手心，安慰的笑了笑。＂只要你喜欢，我愿陪你走遍天涯海角。＂
听此话，华阳眼中含泪，立刻别开了脸，＂其实我不想再勉强于你，你已为我牺牲太多，以后也让我为你做些事。＂华阳努力不让泪水滑落，拼命的眨着眼。
蓝依见状，伸手抚上华阳眼角，为妻子擦去眼泪。＂别哭，你既已成为我刘启明的妻子，就该由我来照顾你。＂蓝依顿了顿，扭过华阳脸颊，让她正视自己。继续道，＂我不希望你为我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开开心心的。答应我可好？＂
听着蓝依温柔的话语，华阳心中一阵暖意，抹了把即将掉下来的眼泪，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当然好，我们...都要好好的不是吗？＂
蓝依点了点头，＂走吧，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便动身南下。＂说着，拉起华阳小手继续向宫门走去。
＂真的？＂华阳听了很是高兴，激动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蓝依肯定的回答。
是的，只要这小公主喜欢，自己什么都愿意为她做，什么都愿意为她舍。
华阳高兴的合不拢嘴，直道我的驸马真好。
这样，两人笑着闹着走到了宫门口。＂哎呀，＂突然蓝依一惊，扭头看向妻子，＂我们的马车还在宫里，我们走错路了...＂
＂你怎么不早说，这下要走着回府了。＂华阳撇嘴埋怨道。
＂要不为夫背你？＂蓝依坏笑的斜睨着华阳。
＂我才不要...＂
正说着，见不远处停下一辆马车，车帘轻挑，里边出来的正是那小王爷邵凡钧。
邵凡钧下了马车，从容的走到公主驸马面前，深施一礼。＂下官邵凡钧参见公主殿下，参见驸马爷。＂
＂你就是那邵凡钧，你怎么知道本宫身份？＂没等蓝依说话，华阳抢先问道。
＂回公主的话，下官昨日也参加了公主与驸马的婚礼，虽未见到公主真容，可公主威严令下官心生敬畏。一眼便识得公主身份。＂
哼，这邵凡钧惯会哄人开心啊！明明就是认识驸马爷，还说什么公主威严。蓝依腹诽。
邵凡钧似笑非笑，眼神忽而下沉，忽而上扬，似是无意的瞟着华阳。心道，久闻华阳公主大名，只听得华阳公主刁蛮任性，却没人说过公主殿下生得如此漂亮。可惜了，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什么威严步威严的，本宫正要回府，马车忘在了宫里。一会儿你出来时乘本宫马车回去吧，你的马车本宫先借用了。＂
＂啊，没错。不知小王爷是否愿意将马车暂时借与我们？＂蓝依看华阳说话如此不客气，便开口询问道。
＂当然当然，下官求之不得。＂邵凡钧说着，又是礼貌的一礼。
＂好，那我们走吧！＂华阳扭头看向自家驸马。不再理会邵凡钧。
＂如此，那就多谢小王爷了。＂蓝依微微欠身，抱拳还礼。
＂好了，别啰嗦了，快走吧。＂华阳不由分说的拉着蓝依走向马车。蓝依却无奈的回头朝邵凡钧抱歉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任华阳拉着上了马车。
＂恭送公主驸马。＂邵凡钧仍然不忘礼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邵凡钧叹气，心中羡慕起了那位新科状元刘启明。虽然这公主刁蛮无理了些，可那漂亮的俏脸，目中无人的态度，却怎么看都不失可爱。有妻如此，纵使一辈子做个布衣百姓也心甘情愿呀！直到见不到马车的影子，邵凡钧才叹口气，转过身走进宫门。
马车内，华阳抱着蓝依一只胳膊，头靠在蓝依肩上，似笑非笑的眯着眼。蓝依端坐在侧面，任由妻子靠着。
＂你觉得那邵凡钧，人怎么样？＂蓝依想起大婚前，太子跟华阳提过的驸马人选。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华阳听此一问，有些疑惑。睁开眼，抬起头，下巴垫在蓝依肩上，近距离的看着蓝依侧脸。＂我哪里知道，我都不认识他，今天第一次见。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就是呀，我问的也是你对他的第一印象啊。感觉如何？＂
＂他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干嘛要对他有印象？＂
＂公主可还记得...＂
＂你叫我什么？＂
＂呃，华阳，大婚之前太子殿下跟你提过的驸马人选就是这个邵凡钧...＂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华阳再次打断蓝依的话。明显有些不悦。
＂我是觉得，他人还不错。看他刚才的眼神，似乎也很中意你的样子！如果你觉得他还可以的话...＂
＂不可以。我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什么眼神。你这是干嘛？大婚才一天你就急着把我推出去，那么急着摆脱我，你当初别答应就好了。＂听蓝依这样急着给她找适婚对象，华阳生气的坐直了身子，胡言乱语起来。完全忘了早上以及刚才自己说过要保护蓝依的话。
蓝依见公主真生气了，又赶忙道歉道，＂好了，别生气。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何时找到真正的幸福，我都会无条件退出。＂
＂呵，这么快就想着退出。行，我找。不劳烦刘大人你操心。＂华阳挪了挪身子，拉开两人距离。不再看她。
蓝依心中无奈，眉心紧蹙。面对这任性的公主殿下，想开口，却有些力不从心了。深深叹口气，也不再言语。
见蓝依不说话，华阳怒火更盛。这时马车停下，车夫喊着已经到了公主府。华阳自顾自起身出了马车向府里走去。蓝依看着妻子倔强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跳下了马车。却没有进公主府，只交代车夫自行回邵家，便独自一人往驸马府走去。
蓝依一个人走在街上，心中想着华阳。她知道她只是一时之气，过几天就会好的。哎，由她去吧。
这样，也好。不用陪她出游了，起码能让她有时间去接触其他人。
这样不是很好吗？蓝依不断问自己。心中莫名的烦闷。
蓝依抬头，看见街道中间围了很多人，不知道是在看什么热闹。她走过去，轻轻扒开挡在前面的人，前面围观的人，看见这位清冷俊雅的公子走过来，不约而同的为她让出一条路来。蓝依从容的谢过让路的百姓，来到人群中央。
只见一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跪在地上，无声的哭泣。前边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笑的恶心的中年女人仔细打量着地上跪着的女孩儿。中年女人身后是一个笑的满脸贪婪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见中年女人围着小女孩儿转了两圈后，马上凑上前去笑的更加猥琐，＂陈妈妈，我这女儿怎么样？一百两值不值？＂
听了这话，蓝依向两边扫了一眼，左边华丽的建筑门匾上赫然题着三个大字＂怜香阁＂。蓝依顿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就五十两，爱卖不卖。＂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拉下脸，还了价钱转身欲走进怜香阁。中年男人马上拉住那女人，却被那女人嫌弃的甩开了手。
＂陈妈妈有话好说嘛，你就再多给一点儿。八十两，七十两...＂
＂就五十两，不卖走人。＂那老鸨似乎是拿定了那中年男人。
＂好好好，卖卖，卖了。＂男人焦急的又拦下了欲进店的老鸨。
＂好，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们跟我进来立个字据。免得日后你们赖账。＂老鸨说着冲男人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扭着那下垂的大屁股步上台阶。男人则转过身来去揪跪在地上的女儿。＂走啦，到了这里，以后你就什么都不用愁了。＂说着拉起女儿跟着老鸨往怜香阁里走去。话语间却一点儿没有做父亲的慈爱，更别提女儿即将步入风尘的不舍与愧疚。
＂慢着...＂
即将走进怜香阁的中年男人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一身月白长衫的俊俏男子。见那男子已向自己走来，脸上的清冷略显威严，让那男人不敢直视来人眼睛。
＂哟，哪来的俊俏小生，怎么，要跟老娘抢生意？＂中年男人没敢开口，却是不长眼的老鸨阴阳怪气的问了这么一句。
蓝依不屑的瞥了那老鸨一眼，不打算理她。又看向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在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抻出一张塞到那男人怀里，＂这是一百两，你的女儿卖给我了。＂说着看向一旁看傻眼的女孩儿。转过脸继续说道，＂还有，我奉劝你一句话，不管你为何要将女儿卖来这种地方，都是在造孽。你记住，恶有恶报。＂说罢，转头示意那女孩儿跟自己走。那男人也收了钱开心的仔细看着手中银票，全然顾不得对方在说什么。
＂哟，谁家的小子说话这么狂？怎么来老娘这就是造孽了？怎么...＂老鸨扯着她的公鸡嗓子还要继续往下嚷嚷，那欲出口的话却被蓝依猛的回头递过来的带着杀气的眼神硬生生的给逼回了嗓子眼儿。
蓝依大步走在前边，完全不理会紧跟其后的小丫头。似是把她忘了。
＂公子，公子...＂那女孩儿紧走几步追上蓝依，眼神期盼的望着她。
蓝依停下脚步，想了片刻。＂姑娘你现在自由了，可以走了！＂
＂公子，你既然买了我，就让我跟着你吧。莲心什么都会做，求公子别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如果被爹看到，他输光了你给他的钱还是会把我卖到妓院去的。＂莲心眼中含泪，抬头望着蓝依恳求道。见蓝依没有开口，莲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公子别赶我走。我只求能在公子身边伺候，只求一顿温饱。＂
＂快起来，姑娘，别这样。＂蓝依拉起莲心，想起了自己也是个苦命的人，口中轻轻念道＂莲心，给你取这名字的人有没有想过你将来的命运会如同这莲心一样苦？＂似是问话，又似是自言自语，莲心也是读过书的人，一听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公子说的是，恐怕娘亲没有想过莲子之心有多苦吧。＂
蓝依惊讶道，＂莲心你读过书？＂
＂公子怎么知道？＂
＂猜的，＂蓝依轻笑，继续道＂走吧，既然你读过书，以后就在我的书房伺候笔墨吧！我还正缺一个书童呢！＂
莲心一听，高兴的赶紧跟上，忙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到了驸马府门口，莲心却傻了眼。愣在门前，看着匾额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出了神。已走上台阶的蓝依回头看着愣神的莲心说道，＂走啊，还愣着干嘛？＂
莲心这才回过神来，屈身又是一跪，＂不知公子是驸马爷，莲心礼数不周，请驸马爷恕罪。＂说完扣下了头。
蓝依无奈走下台阶扶起莲心，温和一笑道，＂进去吧，你不是要做我的书童吗？还做不做？＂
＂做...做...＂是啊，这么清俊儒雅的公子怎么会还没有娶妻呢？虽然有想到他已成婚，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当朝公主的驸马。那个轰动京师的新科文武双状元。
莲心跟着蓝依进了驸马府。再说公主府这边，本来华阳以为蓝依会跟着她进公主府的，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进来。问了下人才知道她的好驸马根本就没想踏进她的门。
华阳越想越气，这才成婚一天，至于那么着急脱身吗？嘴上说着是为了公主的幸福，莫不是她自己想赶紧脱身，怕耽误了她自己的幸福？
华阳在厅里走来走去，却是越走越心烦。索性坐了下来，可是凳子上就跟有刺一样让她坐不住。午膳也没让宫人传，她吃不下，满心里都是蓝依急切的想走的画面。
哼，不如就成全了她。不就是想走么，本公主不拦着，我倒要看看你要去哪。
＂甜儿，备车，去驸马府。＂华阳朝门外喊道。甜儿应声退出去准备。
不多时，主仆二人进了驸马府。从管家处得知驸马在书房，公主没让人通报，又遣退了甜儿，才一人悄悄走近书房。当华阳靠近书房时...
＂嘿嘿嘿，原来是这个意思。明白了。＂
＂是啊，再有不明白的来问我。＂
＂驸马爷博学多才，莲心佩服。＂
＂哈哈，这算什么...＂
话音未落，房门却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蓝依看清来人后，右手扶额，愁眉不展。莲心见来人气势顿时也明白了此人身份，也不敢贸然说话，只是恭敬的退到一旁，低下了头。
＂哼，原来是因为这个。刘启明，你是真行啊。＂华阳眼里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
蓝依朝莲心摆手，莲心会意，一屈膝退了出去。华阳并不想阻拦，因为她再生气，可理智还在，有些话不能当着其他人说。
见莲心关上了门，蓝依站起身，深呼一口气。走到华阳跟前去拉华阳手，却被华阳狠狠甩开。蓝依蹙紧了双眉，不懂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大火气？难道之前自己看到的都是华阳特意表现的假象？可她如此真诚，又怎会特意表现给自己看？而且又有什么意义？
蓝依想不通，看着华阳这样，她是心疼，可更多的是委屈。自己这样为她，为何会招她如此对待？她不想再问为什么，干脆坐了回去，拿起一本书看，不再理她。
华阳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在眼中打转，却硬逼着不让泪水滑落。她走上前，夺过蓝依手中的书，几下撕了个粉碎，最后将碎片抛向空中。
＂你干什么？＂蓝依实在忍无可忍，站起来怒吼道。
华阳听她对着自己大吼，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好，你对我吼。刘蓝依，我算看清你了！你要自由是吧，你着急脱身是吧。我就给你自由，让你脱身。从此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华阳咆哮着向门口跑去，即将开门之际，身后被一双手牢牢抱住。华阳拼命挣扎着，想逃离那人怀抱，却是如何也挣脱不了。最终放弃了挣扎，转过身捶打着那人不算结实的肩膀，哭的好不伤心。
＂华阳，都是我不好，一天里让你哭了三次。都是我的错。别气了好吗？＂蓝依用力将华阳抱在怀里，继续道，＂我没有着急离开你的意思，也没有想要什么自由。我真的...无所谓了！只要你能幸福，要我怎样都可以。＂蓝依边说着边帮妻子顺着背。
得到肯定答案的华阳，心中一喜。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只能继续趴在那人怀里哽咽，
＂我不晓得你今日为何如此生气，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呀，怎会让你如此误会？...＂
＂那个...女人...是...是谁？＂华阳哽咽着问道。
＂啊？你说莲心啊？＂蓝依见华阳在她怀里抬起头，眼神中充满敌视。她现在话说不清，只能用眼神来表示了。
＂那是我今天在街上救的一个可怜人，差点儿被她亲爹卖去妓院。＂蓝依温和说道。
＂那你，给了她钱，让她离去，便是了。干嘛要留在府里？＂
＂这么漂亮的丫头，还读过书...＂看着华阳垮下来的脸，蓝依顿时停下，还了语调，＂再漂亮也是个丫头，跟我倾国倾城的公主娘子比起来可是天差地别呀！＂见华阳缓和了下来，蓝依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吾妻莫气，皆是为夫错，望贤妻不计前嫌，原谅愚夫可好？＂
＂原谅你，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别答应的太早，免得后悔。＂
＂不会，你说吧！我保证什么都答应。＂
＂行，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就一个条件，你必须跟我去公主府住，只有你自己。＂
＂这有何难，我这就收拾衣物跟你过去。＂
华阳见她如此痛快就答应了，怕她后悔，立刻回道，＂好，我去帮你收拾，收拾完我们就走。＂
蓝依应着，拉起华阳走去寝室收拾衣物。
终于在傍晚时分夫妻二人带着甜儿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进了公主府。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莲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