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楚楚青山

3、不知深浅

　　初一上学期结束的那个寒假，我后知后觉有了□□号，然后被拉进了我们班的□□群。
　　那时在生活中我是一个安静到会隐形的人，成绩中等，乖巧听话，朋友很少，上课从来不敢发言，面对生人也不敢说话。可是到了网上却无师自通的放飞自我，我天天在群里和同学闲聊，有时还能主动挑起话题。
　　在这个班级□□群里，我找到了他的□□号。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他的个人资料，他的网名、他的每一条简介，我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却从不敢点下那个“添加好友”。
　　过年时堂哥来我家玩，霸道地当了我家电脑的主人。也包括努力挂□□的我的□□号的主人。
　　他无趣地翻翻，说我好友怎么这么少。然后他点开了我唯一的□□群，没有问我一句话就挨个点着添加好友的申请。
　　我目瞪口呆，抓狂地去抓他。也许天下哥哥都是那副德行，根本不会理会我的抗拒，他手很快，一下子就麻溜地加了一大半，一边说，都是同学怕什么，万一他们以后退群了不就找不到了。
　　我后来应该是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人帮我做了这件事。
　　我不好意思在任何事上主动，总怕他发现我的不良居心。这次虽然不是我的原意，但他又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多，他会怎么看我？
　　那个年龄总是这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想东想西。
　　好在他现在安静地住进了我的好友列表里，我们之间仿佛又多了一道联系。
　　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
　　…… ……
　　在发现我喜欢他的时候，我最担心的不是他不喜欢我，而是我会说出来。我总怕我自己有一天会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向所有人宣布这件事。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一万遍，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一定一定不能说出来。
　　庆幸我最后守住了这件事。
　　可是有用吗？我只是没有明说，但喜欢一个人是藏的住的事吗？除非你无欲无求。
　　现在想来，他当年一定知道我喜欢他，被喜欢的那一方都是有恃无恐的，他可以轻易看出别人小丑一样的行径。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陷的。那些幼稚的举动、那些做作的行为，所有人都看得出我喜欢他吧。而我却多年后才意识到，当时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初一下学期换了座位后，我们再一次天各一方，但他的附近正好有和我关系好的两个同学。
　　我就厚着脸皮每天下课去找她们玩。
　　现在真恨不得砸自己几拳。
　　这么明显的意图，当年还沉浸在自我满足中。
　　更明显的是，后来又换了一次座位，他的同桌变成了我另一个关系好的同学，然后我又天天找她玩。
　　…… ……
　　我已经无法评价自己了，只希望这世界上不要有人还记得这段历史。
　　之后的时间线很混乱，换了太多次座位，我已经分不清谁先谁后了。
　　但我总记得，他应该有两次坐我后桌，初一上学期的末尾是一次，另一次应该是初二上学期。
　　可对这一次我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一度让我怀疑是我的记忆出了偏差。
　　唯独有一件事，让我能断定应该没有记错。
　　是和我一起学钢琴的女生，我们从小就在同一家琴行，却是初中开学后才认识，当时一度感叹造化弄人。彼时作为小组长的她来收我的作业本，我们顺便聊起最近用的教材和进度，我还吐槽上周老师布置了一首曲子，听是挺好听，就是有一处三对四的节奏，我怎么都对不准。
　　收完作业，我不经意回头，恰好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正是这一次回头和这一个表情，让我笃定这段记忆是真的，他总共两次坐我后桌。
　　可是为什么对第二次我几乎没有了印象呢？那时的同桌是谁？周围还有其它什么人？完全想不起来了。记忆里只剩下这一个片段了。
　　后来就是渐行渐远。

　　我是择校生，我的学区本不在这个中学，整个班都没有和我住一个方向的人，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都非常寂寞。
　　他家也住在和我相反的另一个方向，是我有一次陪同学去压马路的时候远远看见的。
　　可是没过多久，大约初一下学期吧。我发现他搬家了。
　　虽然和我仍不在一个片区，但都是出校门后右拐，能重合大约两百米的路。比起以前，已经是惊喜了。
　　从此我都会有意无意和他前后脚出教室，只为能在路上创造偶遇的机会。
　　虽然从没说过话。
　　还是从来没有说过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惨，都是一个班的，甚至还两度前后桌，为什么我们的交情疏远到如此地步。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吧，我不会主动，我不知道怎么去恰到好处地主动，哪怕是放在现在也不会。
　　但是有一件事，我是佩服我自己的。
　　还是初一上学期，他坐我左边小组的时候。我恰好很早去了学校，7:20上课，平时我一般七点左右到校，但那天不记得是因为什么事情，六点半不到就屁颠屁颠跑去。
　　到的时候万籁俱寂，整个学校几乎一个人都没有，我傻呆呆坐在教室门前走廊的台阶上。
　　他也来得很早，大概是第四、五个到的。此时开门的同学还没有来，先到的人都站在门口三三两两抱团聊天，我坐在一边的台阶上，虽然没太参与聊天，但也并不感到孤独寂寞，也许是早晨太美好了。
　　教室在五楼，我的角度刚好看到他气喘吁吁爬上来，一到就大声说，我都来的这么早了居然还有人比我早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七八分是在看着我的。
　　他的眼睛在笑。
　　我醍醐灌顶，从这天开始每每都第一个到教室。
　　只是想和他有多一分的独处时间，以及多一丝说话的可能性。
　　他果然大多数时候都到的挺早的，虽然还是很少很少能有和他说话的机会。
　　但我很满意。
　　早上的世界很不一样，由于教室里人少，平时没怎么一起玩的同学也有可能凑团玩耍。虽然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
　　但是很美好，真的，不仅是因为他，我喜欢教室里人少的感觉。
　　于是三年，我养成了这个习惯，每天都很早到学校，一开始是为了能和他独处，后来，大概初三吧，他再也不早来了，我还是咬牙挺着，只期盼他哪怕是偶尔一天早早的来。
　　就这样一直到毕业。
　　后来他再也没有早来，这却成了我的一个习惯，怀着一点点卑微的期待。
　　其实就算是他天天早到时，我们也没有因此多一点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