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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了然于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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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于老爷于夫人,这八字先生算出了个日子,下月的初九,是个嫁娶、入门的好日子。”周媒婆喝下一口热茶,用她手上那张红红的绢帕擦了擦嘴,方笑烂一张脸说道。
“下月初九?今日好像是二十九了吧,那还有十日了,是不是有些太着急了?”于夫人说着脸上板了起来。
虽然她家不要求男方家大摆大办,但终归十日时间紧凑,这短短时间内能准备下些什么东西?
好在,她之前便有意识的为自己的女儿,请最好的绣娘做了件嫁衣,否则照目前这般赶,还不知道新嫁衣会做成个什么一塌糊涂的模样来。
但她总觉得终归是有些委屈了自家的女儿,虽然自己女儿现儿这模样,是有些上不了大雅之堂,不过却依然是他们捧在心尖尖上的人,被人如此不看重,她这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好受的。
“是有些赶,但将军府也定是不会委屈了歆儿小姐,一应东西,都会准备妥当。于夫人于老爷有所不知,这廖公子和这歆儿小姐想来是真的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八字先生说了,两人八字相合,但生命中却只这一天吉日。”周媒婆边说,边挥动着手中的红绢帕,表情浮夸,动作夸张,整个一个说八卦贼起劲儿的模样。
“还有这样的事儿?”于夫人同于老爷望一眼,对着说话有些将信将疑,但又在心头着实替自己女儿捏了把汗。
“可不是,我周媒婆做媒这二十年,还从未遇见过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结合,多难得,廖公子同歆儿小姐定是命中注定的好缘分。”
“借您吉言。”于老爷原本有几分寒意的脸上,此时也缓解了些。
“爹,娘。”此时于笙来到厅堂门口,人未入,声先喊。
“笙儿。”于夫人冲一身石竹色,窄袖,短衣,长靴装扮,腰间连块玉佩都未别的于笙唤道,“这是要去骑马?”
“孩儿出去遛一圈,好久没去过那水溪原了,想去骋马回味一番。”于笙说着,又转回头来,奇怪的看了眼那盯着他眼放精光的周媒婆。
他只觉自己在这媒婆面前,好似未着衣履的模样,着实有些不舒服。
“别骑太快,别骑太久,早些回来。”于夫人想着于歆就是在这水溪原伤的,心下实在对这地方没多少好感。
“是,爹,娘,孩儿这就出门了。”于笙说着,迈着比平日更大的步子,走出了门去,好似身后有什么人会追他一般。
“这就是于笙大公子,于夫人于老爷真是好福气,这大公子真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将来定有官家富家小姐争着抢着想要嫁于他。”周媒婆说着,口水都上到了嘴边,她赶紧朝喉咙里赶了赶。
她在心中打着算盘,若能给这于笙公子说一门亲事,成了,怕是能赚好大一笔,毕竟有争便有价嘛!
“您过奖了。”于夫人嘴上客气着,心里却着实高兴了一下。
2
于笙来到马厩。
养马厮将他的马牵出来,他却没有立马接过缰绳,而是调转脚步朝那浑身黑亮的高头大马行将过去。
“这黑髻还是无人能骑?”于笙来到关着黑髻的马圈跟前,盯着刚埋下头吃草料的黑马,将草料朝它嘴边拨了拨。
但那黑马十分不给面子,见草料被拨动过,愣是停了口不再吃了。
于笙:......
“也不算是,歆儿小姐前几日就曾骑过一次的。”养马厮牵着马答道。
“歆儿骑过?前几日?”于笙惊讶的转过头道。
“是的。不过见过的人却没有几个,瞧得最明白的应是那未来的姑爷,那日他追了一路。”养马厮说着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同于笙讲了一遍。
“叫什么来着?廖,廖燃,是叫廖燃吧?”于笙转动了下眼珠,在脑海中回忆着他娘跟他讲过的这个名字。
“是的,公子。据说这廖公子十岁便同他爹廖将军上过战场杀过人,世人都在说他将来应该也是将才。”
“管他是不是将才,将来若是敢欺负我家歆儿,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于笙说着便朝自己的那匹白马行去,接过养马厮手中的缰绳,准备翻身上马。
“哥哥。”就在这时,穿一身珊瑚色窄袖,短裙,长靴的于歆忽然探头探脑的进了马厩。
熟悉了几日,她已经能辨认出谁是她的于笙哥哥了。
“歆儿。”于笙又放下缰绳朝她走去。
“哇。”正当于笙行到她面前,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时,她却身子一歪,朝他身后的白马而去,那对盯着马的眼睛直放精光。
于笙笑一下,不以为然地收回摸了个空的手,转身看着于歆头上那个同衣服同色的巨大缎带蝴蝶结,总觉不习惯。
他还是喜欢他歆妹以前那副绾发成髻,穿白衣的利落模样。
如今她落下脑疾,倒是成全了他娘的那颗,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捯饬女儿的不死之心了。
“这马,马头高昂雄俊,面部够瘦,耳朵也够短够紧凑,如是的马才更通人性,反应才灵敏;鼻孔也够大,跑得快;眼睛大,这样的马勇猛不易受惊,腿似木桩,骨骼明显,口色红得鲜明润泽,胸脯直而挺,颈顶鬃毛浓密柔顺又整齐,这马是匹好马啊!”于歆自然而然的说出这一段鉴马要诀,转头来盯着于笙夸赞道。
“那是当然,歆儿!你还记得这段话?”于笙两眼圆睁,开心道。
这马还是他十二岁离家时,小他两岁的于歆陪他去马场挑的。她当时选马,说的就是这一段,差没差字他不记得了,但是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于歆收起笑,疑惑地将他望了一眼,跟着又转身朝身后的马圈走去。
“这黑马比刚才那白马还要好。更高大,毛色更油亮,腿脚更稳,胸脯也更直更挺。这马儿是我的。”于歆在黑髻的马圈前停下,抓了把草料喂到它嘴边。
那黑髻拿眼瞅了她一眼,乖巧的用嘴接了,嚼吧嚼吧吃得香。
于笙:......
3
“我想骑它。”于歆动手边解门扣,边转过头来说道。她脸上的表情认真异常,同那个在屋子院子里嘻嘻哈哈大叫着疯跑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小姐,您可千万不能再骑这马了,老爷和夫人可明令禁止了。”养马厮正色道,欲上前阻止,又碍于大公子在场都没动,他又停下。
“小姐,您可千万千万别再碰马了。”他也不管如今这歆儿小姐能不能听得懂这话里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
这该说的话他说过了,若是等下真有个什么事,起码不能再怪罪到他头上。
“歆儿说起马的时候,明显不一样,说不定多接触接触马儿,她能好得快些。”于笙说着,便朝于歆走去,站在她身边却不动了,只小心看着她拉开门牵了马出来。
“公子,这......”养马厮十分担心眼下的情况,欲上前阻止道。
“无事,我看着,不怕。”于笙对养马厮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眼睛却锁住于歆,他心中有惊有喜,也有些怕,但他想试试。
于歆将马牵到开阔处便松开了手,她朝四周找了找,然后朝一个方向走去。
于笙走到那马边,好奇的朝她看去,见她去搬了张高凳过来,他笑了。
于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次上马是异常的顺利。
一坐上马背,她脸上的表情立即舒展开来,像是憋了多久一般,她还朝身后展了展肩,瞧着竟还有几分英气。她伸展完,低头见到马旁的人,爽利道:“哥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家?”
于歆的话虽让他惊讶,但他又忍不住喜上眉梢。
他记忆中,那熟悉且让人舒服的妹妹又回来了。
廖府,厅堂前。
“公子,您要出门吗?”家丁急赶几步上前道。
“嗯,我正要去取剑,可是有什么事?”廖燃回转身回道。
“适才夫人派人来,说是行礼的日子定下来了,定在下月初九,还有喜服送去将军府了,夫人叫您等下过去试穿给她看看她才放心。”
廖燃:八月初九?又是这一同一天。
廖燃忽然轻扯了下嘴角,低头笑起来。
“好,我知道了。”笑完,廖燃抬起头来对家丁道,跟着便朝门口而去。
去武器店取了剑出来,他便又策马朝着水溪原的方向去了。
“师傅,你说这廖公子为何突然将已经刻在剑上头的名字,从了然剑改成了了然于心剑,多拗口啊。”在廖燃身后的武器店,忽然传出个男子困惑的声音道。
那造剑的师傅,背着手,不说话,只望着街边的一男一女。
那小徒弟得不到回答,也随着他师傅的视线朝街边那对男女望去。
只见那男子指着地上被风刮落的金色桂花,笑着问站在他身边的女子:“秀儿,你知道桂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知道。”那女子不解,老实答道。
“香气入鼻,永伴佳人。”男子笑着缓缓吐出这句,女子的脸便红了。
这时,武器店的小徒弟竟见到自己那整日板个脸的师傅笑了,但他却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