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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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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风:“我们回去吧?”
我们?他是说,他和她是我们?
迟淼淼回过头去,她的那一双失神而空洞的眼睛,带着审视和疑问,凝视着白子风。
白子风:“我答应你,我会把你找到凶手的。”
他首先走过去,将迟淼淼纤细的手臂,夹在自己的右臂和肋骨之间的位置,携着迟淼淼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这漫长的路途之中,她沉默的厉害,一句话都没有说。
送走了迟淼淼,白子风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白子君悠闲的躺在沙发上玩游戏,见到白子风进来,敷衍的打了一声招呼。
平日里白子风回到家中,会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去,但是这次不同于往常,他立在白子君的面前,郑重其事的看着白子君,那双眼睛盯得白子君发毛,不等白子风发话,白子君就已经将手中的游戏机的控制盘放在了地上。
白子君:“怎么了?一回来就板着一张脸。阴界出事了?”
白子风冷冰冰道:“不是阴界的事情。”
白子风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既然不是阴界的事情,还有什么得以让白子风烦恼的,他盯着白子风良久,突然之间有了答案。
白子君疑惑地问:“该不是那个彪悍凶狠的女人吧?”
彪悍凶狠,白子君竟然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迟淼淼,不过说真的,活了那么多年,白子君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女人害成这个样子,直到现在,他的耳朵上还绑着纱布呢?
白子君气急败坏的说:“你不是不管人间的事吗?”
他特地将人间两个字的音调放大了好几倍,他不希望白子风过问迟淼淼的事情,这个女人惹不得。
方才白子风还为此事苦恼着,白子君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白子风,他的那双幽深的眸子,突然变得光亮起来,就如同是看到了希望似的。
白子风:“我的确是说了不管人间的事情,但是你能管啊?”
白子君差点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竟然给自己安插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他才不同意呢?
白子君将头转过来,不去看白子风,自顾自小声说着:“谁爱去谁去,我才不管?”
他白子君可是个记仇的人,这个女人上次咬了自己的耳朵,害的自己颜面扫地,还被人当做是小两口,自己这上千年的颜面,都因为这个女人,彻彻底底的被践踏了,现在竟然要他出手帮这个女人,他才不干。
白子风:“你该不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吧?”
白子君从沙发上站起来,随手关掉了对面的液晶游戏显示屏,狠狠地瞪了白子风一眼,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白子风自己一个人,他的薄薄的嘴角衔着不知名的笑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白子君的人,就算是白子君当真是不肯出手,这次也由不得他了,他是一个宁可上刀山下火海,决不能够被人小瞧的人,况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哥哥。
迟淼淼一夜未睡,时间总是转瞬即逝,快的惊人,眼看着天边外泛着一层鱼肚皮的白,她的心里又开始荡漾起一阵涟漪来,按照约定,今天该是去停尸间见玲子最后一面。
她行尸走肉般走到了镜子前,或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黑眼圈显得异常的明显,眼白位置也布满了红血丝,皮肤非常苍白,看上去气色差的吓人。
当她站在停尸间的门外面时候,她的腿上似乎是绑着千斤重的沙子似的,她一步也走不动了,她将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
耳旁有铁门被拉开的声音,发出尖锐的铁器碰撞地面的声音,有些刺耳,就如同紧张兮兮的课堂上,突然传来粉笔摩擦黑板的尖锐的声音一般,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警察:“迟小姐,玲子在里面。”
玲子在里面,倘若是玲子在里面,她为何没有了拥抱她的勇气,不,那里面的不是玲子,那只是一个藏有灵魂的空壳子,可是现在灵魂美了,那就是一个器皿罢了,但是为何只是面对这器皿,她竟然没有了勇气。
这银色的厚重的停尸间的铁门,像极了玲子家玄关处的那个手拉门,每次她到了外面的时候,玲子都会第一时间拉开门朝着自己跑过来,然后拥抱她,只是今儿个,这门换了,她也不肯拥抱自己了,她甚至是连见自己,都懒得见了。
眼看着同玲子近在咫尺,她却没有任何的勇气敢于走进去,同玲子见上一面。
她将视线深埋地面,眼泪啪嗒啪嗒的一滴滴落着,哭了那么长时间,她以为自己的眼泪都已经哭干了,可是她远远的低估了身体含有的水分。
沉默了很长时间,她终于决定走进去,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刚要踏进停尸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听到有人叫喊着她的名字。
白子风:“淼淼。”
这声音来的太及时,如同刚离弦的箭,被及时的重新拉了回来。
她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朝着白子风奔跑过去,她张开双臂死死的抱住了白子风,仿佛是抱着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他的那双好看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线,紧接着整个面部表情都放松了许多,他的肩膀上湿乎乎的,不知道是她的眼泪还是鼻涕,有些脏兮兮的,但是他没有推开她,任由她像是小女孩一般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白子风:“我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
他不放心她?这个冷酷无情,过河拆桥的人,前天还说是不认识她?今儿个,昨儿个,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他不是说不认识她吗?
她突然冷不丁的推开他,泪眼婆娑的,恶狠狠的盯着他。
迟淼淼:“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白子风一头雾水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快速的在脑海中反复搜查着这两天同她相处的画面,任何的一个细节,他都没有放过,可是他着实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子的话啊?
白子风:“你确定这句话是我说的?”
这男人该不是得了失忆症了,一会说是不认识自己,一会对自己那么好,一会又对自己说的话不承认?他该不是又精神分裂吧?通常在电视或者是电影里,但凡是有精神分裂的人,不是杀人凶手就是最终的大BOSS。
还是,这个男人只是同情自己?
迟淼淼:“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是啊,这么多年她都自己一个人挺过来了,她是不需要他的同情的,只要是不死,过的去的,她就赢了。
白子风一头雾水,这个女人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认识她?
她绕过白子风,双脚踏入了停尸间,这一刻她心里承认了,她只是在故作镇定罢了,当她看到那横躺在一个简单的铁皮支架上的尸体时,她整个的懵住了,那白如死灰一般的面孔,真的是那个如夏花般灿烂的玲子吗?
不,这不是,这不是她的玲子,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玲子生前是最爱美的,她才不会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迟淼淼连连后退,一直退到最后面的墙壁上,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两天籁,白子风一直都陪在迟淼淼的身边,他见惯了迟淼淼极致痛苦而又隐忍的样子,像是这样子撕心裂肺的哭嚎,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哭得哽咽着,哭不出来声音的时候,她就抽泣着,几度要昏厥,她都撑下来了。
白子风陪着她,沉默的,站在她旁边的位置,他原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自己解决不了,他原以为这世间的冷暖,他皆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此刻,他的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隐隐的,令他难受。
迟淼淼:“玲子,玲子。”
她拼了命的拉扯着玲子的身子,要将玲子从那里拉扯起来,不管自己怎么用力,玲子仍旧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白子风再看不下去了,他走过去,长臂一挥,一把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死死地抱着她。
白子风:“别这样,淼淼。”
她死了,她死了,所有的人都告诉她玲子死了,她不相信,她宁可那日警察来找她,是因为她犯了事情,她宁可自己赔的倾家荡产,她宁可在牢房里度过她的孤独的下半生,既然是孤独,在哪里,岂不都是一样的,她愿意用这所有的一切,来换玲子一声安好。
可那日,警察敲响了她家门的那日,一道从天而降的巨雷,劈中了她。
迟淼淼:“玲子,你看看我,我是淼淼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说过要亲自把我嫁出去,你说你就是我的亲姐姐,贼亲的,亲姐姐,你不是说要看我穿上婚纱,亲自送我出门的吗?”她抽噎着:“你起来啊,我穿婚纱给你看好不好,你起来啊?”
她的手死死的趴在架子上面,她不停地朝着玲子喊着,或许是因为体力不支,她的下半身整个的瘫软在地上,即便她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但是她的力气好像已经用光了。
白子风抱着她,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她不肯松开手,不肯松开玲子,她嚷嚷着,哀求着,跪着,爬着,叫喊着。
迟淼淼:“玲子,玲子,我穿婚纱好不好?我嫁人好不好?我不是孤身一人,你以后再也不用牵挂和担心我了,没事的,没事的,你站起来,你不是说要送我走吗?”
她不顾一切的推开白子风,直接抱住了玲子,那苍白而瘦弱的尸体已经僵硬了,一丁点温度都没有,可她死活不肯放手,她恨不得将她的身子同玲子的身子绑在一起。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就仿佛这一刻,什么都不能够将她和玲子分开,死亡也不行。
在这个过程中,玲子的手臂裸露出来了,那原本白嫩的手臂上,此刻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迟淼淼看的再清楚不过,那是伤痕,不是尸斑,她宁可那些伤痕是在自己身上的。
她不敢想,完全不敢想,玲子在死的时候,是怎么忍受这些痛苦的,或许不止于此,除却□□上的痛楚,在精神上,也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吧。
她一点一点的掀开,那白色的用来遮盖玲子身体的布,密集的伤口皱巴巴的贴在玲子的身上,虽然做过后天的处理了,但是这些伤口仍旧是触目惊心,它们像是由着烈火烫出来的疤似的,难看至极。
白子风将脸瞥向一边,玲子的身体整个的暴露在外面。他见惯了生死常态,类似于这种凶杀案,也见了不少,如此惨绝人寰,灭绝人性的,他以为自己已经见多不怪了,可此刻他的心里沉重万分。他不知这一份沉重,是因玲子,还是因迟淼淼,隐隐的,令他不舒坦,他来时担心迟淼淼应付不了,他似乎已猜到会是这种局面,只是他没有把自己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