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欢的人》岑楽

26、第二六章

　　万泽夏的情绪低迷一直持续到放学，田暖优想问又不敢问，生怕让他更难过。她知道万泽夏是个很容易内疚的人。
　　“泽哥，放学了哦…作业我帮你写了一份儿。”田暖优小心翼翼地说。
　　“谢谢暖哥。”
　　“你可以自己回家吗？”
　　“嗯。”
　　“那你回家路上小心，明天还是不舒服就请假吧。”
　　“好。”
　　“我走了？”
　　“明天见。”
　　田暖优临出门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跟她男朋友说了情况，问暮杨在不在教室。得到的答复是暮杨一放学就被拉去排练了。
　　“他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啊…”
　　“不然我们送他回去吧？”
　　“也行…等着，我去叫他…诶，你是今天来找过万泽夏的那个同学…是吗？”田暖优折上楼，遇到了正下楼的杨子白和杨子夏，两张一样的连让她突然糊涂。
　　杨子白友好地走下几节台阶，不让田暖优为难：“是我啦，怎么啦？”
　　“万泽夏今天上完体育课就有点不对劲儿，看上去是生病了，我有点儿担心所以他想送他回去，你知道他家住哪里吗？”
　　“体育课？是第三节课下课吗？那会儿我看到他也是感觉他不太舒服的样子。”
　　“对。”
　　“这样吧，我知道他住哪里，我和我哥送他回去。”
　　“可以吗？”
　　“包在我身上！他还在教室吗？”
　　“应该在，我们一起上去吧。”
　　于是四个人一起去教室找万泽夏，他还在位置上坐着，一动不动的样子。
　　“小夏？”杨子白担心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小白？我很好，你怎么来了？”回过神的万泽夏看着围在四周的四个人，有些困惑。
　　“我们今天一起回去吧。”
　　“你哥呢？”
　　“咱们都一起！热闹嘛！”杨子白哄闹着开始给万泽夏收拾东西，很快就能够出发了。
　　为了安全起见，杨子白杨子夏把万泽夏夹在中间并排走着。一路上杨子白都在跟万泽夏讲话，但是万泽夏不是“嗯”就是“哦”的回答一度让杨子白都无话可说，最后怏怏地闭上嘴，灰溜溜地跟在旁边安静地走着。
　　杨子夏心里早就猜了个大概，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好压在心里不说。
　　三个人并排着沉默地站在车站等公交。
　　下午下了会儿雨，马路牙子上有不少积水，万泽夏盯着积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一声不吭地挪到旁边去。
　　“夏夏？小夏？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杨子白一惊，语气中都流露出很容易察觉的哭腔。
　　“只是这里有水坑，你也别在那里了。”万泽夏指了指地上的水潭，又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位置给杨子白和杨子夏。
　　“哦…”
　　“小白，你会讨厌我吗？”忽然万泽夏轻轻地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问道。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不会啊…啊！是不是哪个不仗义的滚球讨厌你？！我揍…我让杨子夏揍他！”杨子白仿佛搞清楚了万泽夏失神的原因，激动的快要跳起来。
　　被点名的杨子夏习以为常，甚至连看都没多看杨子白一眼，继续捧着自己的手机玩游戏。
　　“谢谢你。”
　　“你到底怎么啦…我很担心你。”
　　“没事儿，就是有点感冒了吧。”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回到家万泽夏就窝进被子里，把自己和外面隔离开，这是他觉得最保险的放松方式，也不会造成任何人的麻烦。
　　在被窝里缺氧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多小时，万泽夏醒来的时候天都黑的不着边际了，他睡前点了台灯，醒过来不至于分不太清东南西北。早些年他就因为没有开灯有不好的体验——一觉睡起来天黑如墨洗，屋子里安静的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黑暗中感觉自己不是个人，而是个被放逐在漆黑山洞里的野兽。
　　他那天没由头就哭了，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从那以后他都会开一盏灯，给自己。
　　从床上爬下来倒了杯水，按道理说应该会好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暮子楠的妈妈今天从国外回来，所以她就到那边去住了，这个事情是他们老早就说好的。
　　“行吧。”万泽夏嘟嘟囔囔地把杯子扔进洗碗槽，随便把蹦到的水渍揩在裤子上，钻回房间写作业。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写作业的人，唯独万泽夏一个了。
　　暮子楠那头和暮瑛约好在餐厅门口见，心里还是惦记着万泽夏一个人在家里，大冬天的冷锅冷灶着实可怜兮兮。
　　“喂，万叔叔吗？我是楠楠…我妈回来了，所以今天是万泽夏一个人在家。我给他做了吃的，可是我怕他懒不吃…对他以前就懒得热不吃饭…嗯嗯我就这个意思。可以麻烦你过去看看他吗？对，今晚上我也不回家。”暮子楠左思右想给万舸去了电话，这种时候就只有找亲爸过去最靠谱，“好的！谢谢万叔叔！谢谢！！”
　　万舸接到暮子楠的电话马上退了预约的餐厅，给还没下班的夏万泽去了消息，说了情况让他等会直接到万泽夏家里去，然后自己跑去超市买了蛋糕匆匆万泽夏那里去。
　　作业写到一半，答题还算顺利的万泽夏心情舒畅了些，也感觉到饿了，可是实在懒得弄，从小冰箱里翻了薯片出来吃。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
　　该不是暮子楠回来了吧？
　　“是谁？来了来了？哪位啊？”
　　心里藏着惊喜，万泽夏跑到门口仍旧故作镇定地拉开门——门口的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万舸。
　　万舸围着一条红黑格子的大围巾，头发有些乱糟糟的，鼻头也冻的发红，可是他眼睛带着笑，举着手里的蛋糕冲万泽夏说：“是我哦。”
　　“爸？”
　　这是多少次万泽夏梦寐以求的场景，自己放学回家做作业，然后饿的时候工作忙碌的父母就回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家常便饭。
　　可是他从来没有等到一扇可以打开的门。
　　一定是他们都太忙了。
　　万泽夏无数次站在那扇门前，从握不住门把到需要弯腰看猫眼，他从来有没有等到过。
　　今天却突然实现了愿望。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饿啊。”万泽夏走进屋子，刚换好鞋子就看到万泽夏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自己泪眼盈盈的样子，“楠楠说给你留了菜，你先看会儿电视吃点蛋糕，我去给你热。”
　　“是栗子蛋糕吗？”
　　“对啊，你最喜欢的那种。洗个脸，快去吧。”
　　“好——”
　　过了会儿夏万泽也来了，买了些水果，还有给万泽夏带的喜欢吃的零食。
　　“夏叔叔？”看到门口进来的人，饭塞嘴里塞到一半愣住的万泽夏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这是这么多年给自己的补偿吗？
　　“还有我的份儿吗？”夏万泽笑眯眯地揉了揉万泽夏的头发，“闻起来真香。”
　　“有你的。楠楠留的菜不够，我又炒了两个菜。等着我给你舀饭。”
　　“好，谢谢。”
　　“你等会给万泽夏讲讲题吧，他说今天上课没听讲，化学做不动。”万舸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没问题，等吃的饱饱的我们来看看是什么问题难倒了小夏。”
　　“谢谢万叔叔…”只不过是刚才自己随口一说，万舸就记住了，而且还让夏万泽给自己讲题。生怕说多了话，就把好运都带走了，万泽夏谢过之后立刻埋头刨饭，不再多说一句话。
　　厨房灯亮着，碗筷的声音响着；客厅的灯亮着，万泽夏和夏万泽并肩坐着，夏万泽对着课本给万泽夏讲今天的内容，比教材上详细又比教辅上简单。
　　头一次万泽夏觉得物理、化学是简单易懂的学科。
　　“怎么样，还能懂吗？”
　　“所以带入公式然后…这样…答案是3ml？”
　　“真聪明。”
　　“哇…神了，我能听懂夏叔叔你在讲什么。”
　　“你本来就聪明不是吗？”
　　“做完没？吃点水果吧。”万舸把厨房收拾妥当，然后切好刚好入口大小的水果，拉开椅子加入他们。
　　“夏叔叔讲的特别好，我都能听懂。”万泽夏的喜悦溢于言表，他从来没觉得这两门学科那么好学，“夏叔叔是学理科的吗？”
　　“他在大学里教化学。”万舸推销道。
　　“那你寒假能给我补补课吗？”万泽夏赶紧抱紧这个大腿。
　　“补课？”夏万泽有点懵。
　　万泽夏怕他不接受，就转头对万舸说：“不行吗？”
　　“人孩子问你呢！”
　　“可以可以，你觉得行就行。”夏万泽赶紧掉头答应，俨然成为一个爱孩子的家长。要知道别家孩子都吵着要买这个那个，爱孩子家长都无条件答应要求，何况自家孩子就是爱学习，请自己补个课。
　　“爸——你给我补英语行吗？”
　　“好好好。”又一个爱孩子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