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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噬生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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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圣……刺圣大人!羽翊少主执意要练习黑魔法,术圣大人管不住啊!”随着术圣者属下略带哭腔的禀报,焰陨和羽霜从天尊城再度返回天羽城。
羽翊已经达到癫狂的程度,他的眼中迸射着黑紫的光芒,瘦弱的身躯不堪重负,伤痕累累,然而他还不愿意停止。蓝蝶的倒下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满腔只有平了金沙鬼城的心思。
焰陨将他从魔法阵里拉出来,却被用力挣脱。正在此时,羽霜一把揪过羽翊的领子,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这一声脆响引得所有人一愣。
“清醒了吗?羽族的人就这么点能耐?”
倒在地上的法师不由得全身一震,右手微微抚摸着通红的脸颊,倔强地将眼泪压抑在眼眶之中。
“羽族一向以骄傲作为族训的吧,你可想清楚,你这是自毁羽族名誉!”羽霜收起以往的玩世不恭,紫眸里带着一丝挑衅,他挣脱开焰陨拦向自己的手,再度上前拽起羽翊的衣领直视那双湛蓝的眼睛。“羽族对你不重要?”
“我不在乎……!”少年倔强低闷的声音从羽霜怀里传来。
“我再也不问了。关于羽族。”羽霜松开对方,转身消失。
焰陨轻叹一声,将火红的披风拉下来披在少年颤抖的双肩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少年不住地低泣,却始终没有抬起头。羽霜总是这样嘴硬,虽然他早已脱离羽族,但这毕竟是他的出生地,也曾有过年幼无知的美好记忆。
焰陨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初那个人消失的时候,满心想要屠尽鬼城。
“剑圣大人,请对羽罹保密。”羽翊低闷的声线从双膝间传出。
“好。”
花涧岩之中,焰陨终于追上羽霜。花涧岩是天羽城通向天尊城的必经之路,于繁花之中辟开一条蜿蜒的小道。因成皇之命,焰陨和羽霜近日停留在天羽城,处理相关事务。羽霜经常来这个地方。林间阴翳,鸣声上下,花团锦簇,是浪漫之地。然而这花多半是食人花,越是美艳绮丽,毒性越甚。
焰陨与羽霜并肩而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羽,你能理解吧。”
羽霜含笑的眼里带着几分嘲讽。“我都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羽翊?”
焰陨突然停下脚步,以往温柔的声线里参杂着一丝生硬。“你能不提了吗?”
羽霜回头,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刻意咬在后半句上。“依你之意,以后在你面前,战圣者殇痕是提也不能提了?”
焰陨并未开口,也没有再随着羽霜的步伐往前。羽霜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言的不妥,便岔开话题道。“焰,你不觉得可疑吗?我们之前一直把目光放在金沙鬼城身上,如今看来,金沙鬼王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如果有人的目标是四圣,蓝蝶之后轮到谁?”
焰陨沉吟片刻。“临近天羽城的冰雪之巅上,还有一个妖兽之王睚眦,那是唯一一个有自我意识的龙子。如果冰雪之巅暴乱,金沙鬼王与天尊城开不开战,根本不值一提。”
“你也想到这里了吗?”
“现在的局面,更像是某位大人物在操纵。”
自从羽翊不辞而别,羽罹一直都十分担心。虽然偃枫一再解释天羽城紧急召回是为了帮羽莀和羽颜稳固政权,但他的内心一直惴惴不安。羽罹皱着眉走进地下密室,黑暗狭小的空间内,唯一的光源便是桌上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蜡烛,偃影已经开始试毒。破旧的桌子上摆满各种精致的容器,里面毫无例外都是毒药。各种新型毒剂不断开发试用,当然,这是被成皇禁止的,只能私下研究。在制毒方面,羽罹显然是个天才。羽罹研究的药剂,大多是针对黑暗魔法。还有一种药剂,寄生于使用者,对于宿主是一种抗性良药。
“我需要抗物理系击昏的药剂。”偃影低声道。
“抱歉。”羽罹摊手,笑得一派天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而且,没有原料了。”
“需要什么?”
“冰雪之巅三十只雪精灵。”
“过两天我去找。”
“那个战将呢。”羽罹漫不经心地用两指夹住玻璃棒,轻轻搅动水晶球里的花粉和矿石混合物。
“应该和哥哥在一起。”偃影轻声道,同时饮下杯中的试剂。“咳——”
“别勉强。”羽罹习以为常地印了一个祝福在偃影额前,转而道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不要让喜欢蒙蔽双眼,楚天翔绝非善类。”
所有人都本能地对未知抱有怀疑之心,楚天翔所有的一切都分外可疑,可是偃枫似乎却很信任他,这让所有人都无法开口。
“什么?”偃影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唇边残留的药剂。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羽罹的话的意思,但当真正细思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确实没有如此靠近过谁。羽罹的眼光实在是毒辣,偃影睇了他一眼。“我从没有真正信任过谁,除了偃枫。”
“我知道。”羽罹停止搅拌的动作,语气分外轻快。“那天在万家酒馆,所有的酒里我都加了噬生剂,只有我和偃枫的坛子里有解药。”
——这么说来,楚天翔已经中毒了。
偃影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以至于他的语气分外生硬起来。
“你想做什么?”
羽罹的蓝眸一瞬间变得冰冷,他把玩着偃影的饮血双刃。“你没资格一直来这试毒,尽管我需要从你那里得到情报。——我得到了不得了的发现,噬生剂只对黑暗属性免疫。”
空海域的月亮难得一见。
每当月圆之时站在望月亭里,可以看到海面上升起的金黄色圆月,今日本是观月之夜。只是今日的望月亭令人望而却步。
那精致的凉亭被一层黑暗的瘴气包裹着,不断攻击着所来之人。黑色瘴气宛如腾蛇,发出嘶嘶声响,张牙舞爪喷射出粘稠的毒液,吞吐着鲜红的蛇信,令人不寒而栗。那腾蛇红了眼睛,随着月光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脱离束缚,钻进来人体内。望月亭不再散发着润泽的光彩,被吸收了精华的蚌壳黯淡无光,垂败着,了无生气。
望月亭外,两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亭内。偃影正想快步走进望月亭,却被羽罹伸手拦住。“罹!”
金发药师顿时回过神来,一面印上祝福之光,一面更加用力地制止。“你看不到他周围的那些东西吗?你想自杀我可不拦你。”
“他在被黑暗吞噬,是噬生剂的作用吗?”偃影脸上竟然露出难得一见的急切。
“关你什么事?”
“他是哥哥的伙伴。”
“仅此?”
事已至此,偃影干脆直接问道。“你救不救!”
羽罹无奈地耸耸肩。如果噬生剂使用者真的有人死亡,那他以后也不必再制毒了。羽罹缓缓驻足,六支洁白的羽翼流出身体,托住他的身体悬在天际。金发法师扬起手,散发着莹紫色魔法之光的羽灵杖出现在手中,脖颈前的信仰之心仿佛是收到了召唤,迸射出穿透天际的白色光芒。伴随着羽灵杖指向望月亭,铺天盖地的治愈之光将凉亭笼罩。不多时,瘴气便逐渐散去,亭内一片阴冷。
羽罹缓缓落地,擦了擦额前的汗水。
望月亭里的人是楚天翔,他的双眸紧闭,周身裂开数道血痕,青紫色的血痂遍布全身,不断有血液渗出伤口,包括脖颈与脸颊。他的表情很安详,胸口似乎有什么印记在莹莹闪光,但被血污覆盖着,看不真切。
“不应该啊,就算是剑圣者,也不应该出现这么强烈的反应?”羽罹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吟唱,祝福的咒印被印在少年前额。清风赋一出,浅淡的柔光将楚天翔笼罩。身上的血痕逐渐褪去,一道道伤口也开始缓缓愈合,那人却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胸前的印记也清晰起来,那是一片血红的羽翼。
“这是什么?”羽罹停止治疗,好奇地望了一眼。“真是眼熟,上次焰哥来治疗的时候,是一朵火焰的形状。”羽罹一边思考一边比划。
“师父有一朵蔷薇形状的。”偃影思索片刻。
“哦?”羽罹的神色带着一丝好奇,含笑的双眼却看不到半分笑意。“这么说的话,说不定母亲大人和羽颜姐姐都有。怎么去验证呢,真是困惑。”
偃影冰冷的目光对上羽罹含笑的双眼。羽罹是什么意思,彼此都心知肚明。
“打算怎么办?小影。”
“别这么叫我。”偃影低声道,转而有些犹豫地望了望楚天翔。“请对哥哥保密。”
“说了也没什么好处。”
“这种情况无法制止?”
“得等他醒来,这恐怕是他自愿的。”
“自愿的话——”
“我困了。”羽罹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地走出望月亭,沐浴着飘渺的月光。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劝你离他远点,无论他是谁。”
望月亭中,偃影单膝跪在楚天翔身旁,有些迟疑地伸出苍白的手,一个紫色的“封”字环绕在少年身侧。在迟疑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竟然迅速地旋转着一个笑容,那种似笑非笑的,风淡云轻的,楚天翔的专属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