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之寒》顾念因

47、第四十七章

　　阴间，酆都大帝的正殿里，站着一个小鬼，黑暗里看不清模样，对着面前的沧溟毕恭毕敬，声音嘶哑，“紫薇大帝已经让她回弦月阁了，不出意外，估计就这几天了。”
　　“嗯，”沧溟从上方走下来，“你先下去吧。”
　　小鬼瞬间消失在大殿，沧溟看着远处的黑暗，轻声呢喃，“都要离开了，你会来跟我告别吗？”
　　沧溟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没过多久，方子月就出现在他面前。其实她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弦月阁的，但自从上次与孟婆相见，孟婆和自己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后，她便时常会梦到一些奇怪的情景，这很奇怪，自己已经好多年没做过梦了。
　　沧溟看见她来，脸上绽放出温和的笑意，在这阴森的阴间竟然有一些暖意，“你怎么会来？”
　　方子月微微一笑，“来跟你告别的，也算是道谢吧。渡魂的事情，你帮了我许多，谢谢你。”
　　“何必这么客气，”沧溟走到她面前，眼里的温和让人如沐春风，这是旁人感受不到的，“既然来了，去看看后面的彼岸花吧，这花就我这里有，虽然好看，却不能生长在别处，你这次回去，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看到了。”
　　“好。”就算沧溟不说，她也会去看看的，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的次数不多，可每次看到彼岸花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好像，和彼岸花之间特别亲近，但回想自己的过去，一直在弦月阁，从未见过此花，所以可能只是自己多想了。
　　方子月走在沧溟的后边，两人距离不远，但沧溟走几步就停下来回头看看她，然后继续往前走。彼岸花依旧那般美丽，绽放的很好，一片红色，孟婆亭离的很远，却还是能够看见，孟婆似乎知道了方子月在这，便从亭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然后从彼岸花上方飞到方子月的面前。孟婆将手展开，方子月这才发现是一个手链，用彼岸花叶做的手链，花与花之间缠绕，泛着红色的光，妖娆魅惑，十分好看。
　　孟婆递给方子月，说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你收下吧。”
　　“我，我不能收。”方子月很喜欢这个手链，可以说从见到的时候就移不开眼睛了，仿佛这手链本来就是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还有一丝不安，仿佛戴上了这手链，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孟婆还想再递给她，被沧溟拦下，“如果不喜欢，就算了。”
　　方子月立刻否认，“不是的，我很喜欢这个手链，但是，我不能收。”
　　“不过一个手链而已，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沧溟解释。
　　“你，为何要送我这个？”方子月看着孟婆，认真问道，自己不过是跟她见了一次面，并没有其他接触，可她为什么要亲自做这个手链呢？
　　孟婆转身面对无望无际的彼岸花，“大概，是因为你像极了一个故人，我那故人跟我情同姐妹，她最爱的花就是彼岸花，每次她生辰，我便摘下彼岸花的叶子，为她做一条手链。”孟婆突然一声很低的叹息，却十分清晰，“后来，她死了，魂飞魄散。”
　　方子月听的震惊，心里非常难受，那种难受是从骨子里弥漫的，仿佛孟婆口中的故人就是她本人的感觉。沧溟看见了方子月的不对劲，连忙扶着她，问道，“你没事吧？”
　　方子月摇头，“没事。”孟婆转身看到后，语气里带了一丝歉疚，“抱歉，我只是一时想起了她，这手链，若你不要就算了，我拿回去便好。”
　　“不，我收下。”方子月斩钉截铁，“多谢你为我做这条手链，我会好好留着的。”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对这手链，她拒绝不了。
　　孟婆显然是惊讶了，眼里竟然闪出了泪意，她为方子月戴上手链。在方子月没注意的情况下，手链在她手腕上发出了暗红的光芒，转眼间便消失了。孟婆为她戴上手链之后便告辞回了自己的亭子，而方子月和沧溟回了大殿。
　　沧溟有些担心的看着方子月，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方子月脸色有些苍白，对沧溟摇摇头，露出笑容。
　　“在我这里，不需要逞强。”沧溟语气坚定。
　　“我真的没事。”方子月无奈，“对了，我得走了。”
　　“我送你吧。”沧溟走到方子月面前，她并没有拒绝，今日实在太奇怪了，自从见了那手链，又收了那手链，对孟婆和沧溟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两人慢慢走着，到了阴间的出口，沧溟看着方子月，只见她低头似乎想着什么，沧溟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头，然后还是放下，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也不远，你保重。”
　　“嗯，好，多谢了。”方子月很快消失在沧溟的面前，而留在原地的他看着自己刚刚想要摸方子月头的左手，露出苦笑。
　　这世上，相聚有时，相离有时。很多时候的相聚都非常意外，戏本子里写的也不全是假的故事，而每一次的相离则是一场眼泪堆积的苦痛。明明已经习惯了没你在身边，明明已经知道我跟你绝无可能，可一点点的相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高兴，仿佛在这黑暗的阴间，万花盛开、阳光萦绕。我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去看你，这是我的良药，好让我熬过没有你的岁月，因为你走了，我的世界里再没有花开，也再没有光芒。

　　柳惜梅一直知道方子月的身份，心里也做好了方子月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准备，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会非常难过。柳惜梅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为方子月和云奚收拾着行李，云奚一向不会跟女孩接触，看见柳惜梅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硬生生的说道，“你别收拾了，你收拾了我也用不着啊。”
　　本来云奚的意思是不想让柳惜梅麻烦，但这话一出，柳惜梅瞬间流了眼泪，怎么也收不住。云奚吓的手足无措，连忙到处找东西，想要让她擦眼泪，一边还说着，“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啊，我最怕女孩哭了。”好在白慕从外边进来，云奚像是见到救星一样，直接扑过去，“白慕，你快劝劝，她哭了。”
　　白慕被他这么一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先离我远点，”然后才走向柳惜梅，“云奚不会说话，你不要哭了。他们虽然这次离开了，但以后还是可以时常来看你的。”
　　“真的吗？”柳惜梅眼泪汪汪的问道。
　　“真的真的！”云奚生怕她再哭，直接跑过来，脑袋点个不停。
　　很快，方子月也回来了，她进屋看见柳惜梅，知道她是不舍，便安慰道，“傻姑娘，我会经常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