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弃明投暗》陆少二八

4、未知的人

　　来人武功很高，浅浅的脚步声混在风雨声中几乎听不出分别。若不是做为苏喻时漂泊多年，骨子里就养成了警惕的习惯，可能真的就忽略了过去。

　　一切未知的，都盖归于危险。

　　陆澜警惕起来，一脚把自己千辛万苦点起的火踢灭，在一片风雷声之中放缓了呼吸，身子放松贴服在山壁上，借着微弱的天光和不时掠过的电光观察着外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澜也越发警惕，呼吸隐在风里，心跳的声音也呗刻意的压到最低。他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成了一株藤蔓，一块石头，成了这山体的一部分。

　　嗒，嗒，嗒。

　　不只是脚步声，还有湿透了的衣物滴水的声音，微弱的声音穿透暴风雨在陆澜耳中无限放大，几乎每一下是踩在他的心上。

　　距离三丈……两丈……一丈……

　　陆澜一只手握紧了配剑。耐心的等着对方一步步的靠近自己。

　　相距一里……

　　陆澜悄悄将头伸出去一点，试图借着天色的掩护给自己多加一点地利。可恰在此时自天边划出了一道耀眼的闪电，那一闪而过的明亮似乎要撕裂这沉闷的大地。

　　眼前一瞬间的空白之后，陆澜看到了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于此同时一道冲天而起的杀气也将他牢牢锁定。

　　下一瞬间，两人已经交换了位置，陆澜身上干爽的衣物瞬时被暴雨淋的湿透，眼前也被雨水冲刷的模糊一片。但他只是保持着出剑的姿势，不敢妄动。

　　在他对面站着的男人却早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把剑归入鞘中，仿佛刚刚的惊鸿一剑只是陆澜的错觉一般。

　　两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肯先动，暴雨咆哮着冲刷大地，雷声在耳边肆意的轰鸣着，两人却仍然纹丝不动。他们似乎在盯着对方，但也似乎是在看自己手中的剑。

　　又一道电光照亮大地的时候，他们忽然动了。几乎是在同一瞬，默契的完全没有办法分辨出是谁先动的手，他们在空中极快碰撞了几次，但最后谁都没有办法将对方逼退，于是他们最后又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好快的剑”眼看两人再次陷入僵持，陆澜忽然开口称赞了对方这一句，他脸上带起真心实意的笑容，试图打破沉默。

　　“如此快的剑，你一定是个很有名的高手”陆澜道。

　　“……”对面的人不言不动。

　　陆澜把长剑归鞘，然后仔细的背回背上。

　　陆澜继续开口道“兄台似乎是远道而来，在下也只是路过此地避雨。萍水相逢本也是缘分一场，全怪在下冒失无端冒犯了兄台。”陆澜抱拳做了个礼又道“无心之失，请您见谅。只是此时此地又正遇上如此大雨，方圆十几里之地恐怕再难寻避雨之地。不如兄台随我一同入洞避雨，也算是给我个将功补过机会。”

　　陆澜看着对面的人不动声色的抿抿嘴。苏喻一贯随心所欲惯了，何时如此一本正经的文绉绉的说过话。只是顾及着此时占着陆澜的身份，丝毫不敢行差踏错。

　　此时尚在雁洲地界，陆澜又是云山宫内定的下一任宫主。矜贵自持，孝德睿智，在云山宫的操作之下雁洲上上下下都对陆澜赞不绝口。前年雁洲旱灾，陆澜做主开仓放粮救济了一方百姓，却因为擅作主张被老宫主责罚禁闭，消息传出之后不少百姓都把陆澜当成了活佛，还给他立了长生排位。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但是这世道人心就是这么容易操控。当饿的要死了的时候，谁给一口吃的谁就是天下最大的好人。哪里还会耐烦听别人讲什么阴谋诡计弯弯绕绕。

　　陆澜出门的时候可没做伪装，他并不确定面前的人是否会认出“自己的身份”，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尽力学着陆澜的做派。

　　陆澜看着面前的人，自觉刚刚的一番话已经用尽了自己肚子里的墨水，本着多说多错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不再说话。

　　对面的人缓缓的抬起头来，长发被雨水打湿成绺黏黏腻腻的贴在脸上也不在意，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但那双眼睛还是撕裂了雨幕让陆澜看了个清楚。

　　陆澜嘴角勾起了愉悦的笑意。
　　这双眼睛于别人而言或许可怕，但于陆澜而言并不陌生。
　　他想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因为那样一双特别的眼睛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一双。

　　林玖……

　　从没有人能拒绝苏喻的要求。
　　更没有人能拒绝苏喻的笑容。

　　即便已经换了个躯壳，但是当他挂着笑容再次像林玖发出邀请的时候，林玖终于鬼使神差的缓缓点了点头。

　　直到火堆被陆澜重新点燃，林玖才恍然间想起了自己刚刚究竟干了些什么。

　　陆澜就在他的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刚刚的交手他已经领教了陆澜不逊于自己的速度，这个距离里他们之间不论是谁如果此时拔剑那对方都不肯可能躲的过去。

　　可偏偏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拔剑。

　　林玖动作有些僵硬的脱去湿透的衣服和陆澜换下的衣服一起放在火上去烤，陆澜已经拿出一件外衣放在干草上铺好。

　　林玖就着火堆啃已经被雨水泡的湿透的干粮的时候，陆澜已经躺在了简陋的干草床上，他动了动身子，特意给林玖留了一块地方。

　　林玖啃完干粮，收拾好之后，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走到了干草床上，陆澜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玖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僵着身子躺下，干草床并不大，但因为两个人都是侧身睡的中间还留了好大的一个缝隙。

　　两把剑被放在主人身侧，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到底谁都没有去碰。

　　一夜无梦，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