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眉目传情》春山有信

2、落座无言

　　于知魁果然一去就是几天，李素声努力不去想对方的情境，妻贤子孝，其乐融融。但意外的是，她竟然接到了梁薇的电话。

　　端丽的女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优雅地搅弄杯里的咖啡，久到李素声几乎耐不住这沉静的气氛，她忽然轻飘飘说一句：

　　“我和知魁离婚了。”

　　李素声一愣：“怎么会？！”

　　梁薇闻言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你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吗？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那些台前台侧的牵手对视，你还问我“怎么会”？

　　李素声一下子读懂了对方未竟的话语，她白着脸，目光却仍是坦坦荡荡：

　　“无论如何，嫂子，我和知魁搭档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半步逾矩。”

　　梁薇笑，她想起于知魁也是这样告诉她，自己和李素声没有半步逾矩。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啊！那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情意，不是不看，就不存在的。

　　“他在我这里其实不懂情爱。”她轻轻说。

　　“他只说爱我的学识，但他说起你却总能滔滔不绝。”

　　“我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缚他一辈子，只要我不答应离婚，他永远是一个有妇之夫，但凡你们有一点逾矩，不需我开口，舆论就足以让你们无法招架。更何况，纵然心里出轨，他行动上，好歹也是个君子。就这样耗到他挂靴，到时你们就没有理由在一起了，最后赢的还是我。”

　　“但后来想想又有点不值得，我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仅有的一点爱意，也在长久的两地分隔中消磨殆尽，我又何必赔上自己来做这个锁。”

　　“难道说，我不配拥有一段全心全意的感情吗？”

　　“我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她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就像是在饮一杯好酒，干脆利落带了点豪气，一杯敬过往。李素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红了眼眶。

　　最后，李素声也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梁薇的话搅在她的脑子里，夹着于知魁的面容，直让她分不出半点闲思。

　　浑浑噩噩地回到京院，打算去办公室先休息一会，迎面就碰到了那个冤家，他还是西装笔挺仪表堂堂，只脸色稍微有些疲惫。李素声面上一僵，她这时无比感谢自己这么多年的专业素养，迅速收拾起所有情绪，一如往常地冲他笑：

　　“回来啦。”

　　于知魁点点头，犹豫着开口：“素声，我......”

　　“正好，戏排到一半，你那段还空着，赶紧来啊。”

　　“好......”

　　彼此无话。

　　等李素声去过去的时候，大厅里已经练起来了，于知魁坐在椅子上看场，见她进来点了点头，李素声也扯着嘴角轻轻回应了一下，坐在他身边，

　　目不斜视。

　　两人到底是工作心极重的人，排练起来倒也心无旁骛，因此效率很高，下班的时候戏已经排得七七八八了，孩子们挥挥手跑了出去，于知魁也跟着没了影，李素声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在排练厅磨蹭了许久，才回去换衣服出门。抬眼就看到了于知魁的车停在门口，也不知道停了多久，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开门上车。于知魁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低声提醒让系好安全带。
　　一路无话。

　　很快到了小区楼下，两人都没有动，末了还是李素声先开了口：

　　“今天薇薇姐来找过我。”

　　于知魁脸色一变，试探性地开口：“她......”

　　“她说你们离婚了。”

　　“于知魁，”她突然抬头，他这才发现对方竟然红了眼，明眸里满是愧疚与挣扎，她问：

　　“是不是因为我？”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我一直想离婚，那边不同意，这次回去谈了许久，她终于答应了。”

　　“我想给你点什么，素素，不是搭档协议，我想陪在你身边。”以爱的名义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将就一辈子，反正他在家的时间也不多，三四十岁的男人了，还学什么小年轻追求真爱，相敬如宾就好了。可是距离早已给他们之间筑起了一层高墙，一次次地聚少离多，猜忌争吵，无一不在伤害这本就脆弱的情分，每次回家，都像是一场战争，让他筋疲力尽。

　　对于李素声，他一开始确实是当搭档、当知己、当好友，他们有相和的声腔，有相和的艺术追求，在舞台上是珠联璧合，可称梨园佳话。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看她的眼神慢慢变了，他想起网上那些小姑娘说，

　　“于院的眼神啊充满了爱。”

　　他最开始嗤之以鼻，京剧演员，怎么可能分不清戏和现实？可是后来他疑惑了，想握着她的手，想看她冲自己笑，想一直和她在一起，想让她不再难过，想让她的眼里满满当当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这些，也是戏吗？

　　他想起那天李素声望过来的眼，她呜呜咽咽地说她难受，他第一真真切切地在台下看到那双眼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却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痛苦。于知魁忽然心头巨震，当年与梁薇本就是错，现在他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电光火石只在一刹，李素声再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于知魁你混蛋，我不要...我不要你陪，我不要做第三者。”

　　“你不是第三者，”他温温柔柔地劝，语气坚定，“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对不对？你是我想要追求，和正在追求的人。”

　　我如今孑然一身，想请你和我共度余岁，不知你可愿意？

　　李素声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的流，于知魁伸手去抹，望她一双清湛湛的眼里蓄满水光，他揉了揉她的发，半是亲昵半是克制。

　　“素素，别哭。”

　　等李素声平静下来，已经是十分钟后了，她的脸上尤带泪痕，一双眼看得见的红肿，于知魁给她递了纸，又从一旁拿起一个小盒子。

　　“这是西街那家你最爱吃的小蛋糕，我这几天不在，不知道你有没有偷偷去买。”

　　“回家记得拿热毛巾敷眼，明天眼睛肿了可不好看。”他语带笑意，凑过来帮她解安全带。李素声只觉一道气息靠近又离去，下意识抬眸，撞进一双温柔的眼。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素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