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戴着面具的兔子

2、厌世女孩

　　两天后，陈衍跟于年年父母预约好了早上十点。现在九点半，距离预约时间还要半个小时，陈衍伸了伸懒腰，随后她看着窗外。陈衍的心理咨询室正好对着医院的大门口，此时对她有点清闲，最近她手里的病人不是特别多，她也只是个心理咨询师，没有处方权，如确诊较严重的心理疾病会转交给专业的心理医生。
　　而陈衍只是个心理咨询师，她对目前朝九晚五的生活很满意，也不打算继续考试做心理医生。
　　她心理承受能力差，当初想当心理咨询师，有一小半原因就是为了能够自我调解。

　　时间过的很快，到九点五十分时，陈衍在窗户看见于年年父亲脚踩三轮车进了医院门口。
　　陈衍皱了皱眉，转身坐回座位，把上次的记词的本子翻开新的一页放在桌子上。一切准备就绪，陈衍转着笔等着他们。
　　五分钟后，于年年父母如期进了心理咨询室。
　　“医生，我们来了。”一如既往于年年的母亲先开口说。
　　“好的，年年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就这么决定了，你可以先到外面坐一下吗？我想和你父母聊一下。”陈衍笑着说。
　　“可以可以可以。”于年年的母亲把皱着眉头对于年年推出门外。
　　陈衍看见于年年母亲把门带上，门关上的前一刻，陈衍看见于年年不满的眼神。
　　而于年年的父亲已经坐在了陈衍对面前，他一如既往的沉默。
　　父女还挺像的，陈衍想着。
　　而关好门的于年年母亲马上坐在陈衍面前，对陈衍说，“医生阿，我这闺女咋回事，你能跟我说道说道么，我每天看着她，我心理难受啊。可我不管打她还是骂她，她还是那样，我辛辛苦苦把她养大不容易。”
　　陈衍拍了拍于年年母亲的手，说，“叔，婶，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们了阿。没事儿，你孩子就是感冒了，心理感冒了。”
　　陈衍说完望着于年年的父亲，“叔，我想问你个问题。孩子为什么变成这样你们了解清楚了不，你们的亲戚，或者她学校的朋友是不是和她发生了什么事。”
　　于年年父母对着看了看，于年年母亲这才苦笑着说，“我问她，她啥也不说，我们和她朋友不熟，亲戚最近没过年过节的，来往得少。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啥原因。”
　　于年年父亲附和着点了点头。
　　陈衍听完没有立刻说什么，手上又不安分转着笔。
　　过了一会，她张口说，“行，那你们先出去，叫年年进来，我跟她聊聊。可能有点久，你们要有事就先去忙，到五点再来接她。”
　　于年年父母应好，同时起身走出去，他们走到走廊，母亲对着于年年说：“年年啊，这医生要和你聊聊，你好好和医生说，你咋了，知道吗，都要说清楚了，我和你爸爸先回去摆摊。”
　　“年年，不用担心医药费。”于年年父亲开口对年年说。
　　年年点了点头，抿嘴走进去。

　　于年年走进去后，陈衍没有立刻和她说话，她盯着于年年不动，面带笑意。
　　“你和我爸妈说什么了，他们什么都不懂，你问我就好了。 ”于年年盯着陈衍说，和上次不同的是，她不再木讷着保持沉默，这是一个进步。
　　“那你回答我上次我问你的问题。”陈衍漫不经风的说。
　　于年年抿着嘴，皱着眉头，仿佛在纠结什么。
　　过后，她说：“理解就是理解别人，理解别人的感受。”
　　“理解别人？为什么不是理解你自己？”陈衍双手撑着下巴，笑着对于年年说。
　　于年年露出惊诧的目光，张了张嘴。
　　“首先你得先理解自己，才能理解他人不是吗？攘外先安内，听过吗？意思懂就行，我语文不太好。”陈衍继续道。
　　于年年低下了头，她不知道用什么来面对这突然的提问。
　　而陈衍也不急，保持原样不动，继续笑着看她，她相信于年年心理有事，但她也相信于年年心理的事肯定压着很久了。

　　“那你为什么要做心理咨询师？”于年年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对陈衍说道。
　　陈衍加大了笑容的弧度，她说：“可能是因为心理咨询师的形象看起来比较像天使，而我外表很贴合，不是吗？”
　　“骗子，”于年年立刻小声的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点事，我没什么大事，我过一阵子就好了，我以前都是这样的，只是这次有点久，但我已经快好了。”
　　陈衍停止了微笑，面带严肃，“就算是
　　感冒，反反复复的，对身体也不好。”
　　于年年又沉默不语了，陈衍开始有点好奇小雨口中活泼开朗的于年年。

　　“我是我爸妈收养的，”于年年开始说，“我爸妈和我亲生的那边认识，我妈还是和我亲生母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我亲生母亲生了八个女儿，从第三胎开始，只要是女的就送人，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拥有一个儿子。当然，有志者事竟成，在她生了八个女儿之后，她终于生了个儿子。”
　　说到这里，于年年顿了顿，又开始说：“电视剧欢天喜地七仙女的玉帝也有七个女儿，他并没有儿子，为什么我亲生父母就那么执着呢。不过执着也好，要不然我怎么能遇见我爸妈呢，我排行第七，七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数字。但是当我小学时，我妈的二姐，也就是我现在的二姨，带着我亲生母亲和我所谓的大姐来我身边时，我开始厌倦这个数字。我亲生母亲说对不起我，没办法才送我的，家里穷，养不起。说我比我妹妹好多了，我妹妹送的时候被人虐待，七岁时被接了回来。当时我妈妈叫我叫那个女的妈妈。”
　　于年年说到这时，眼里已经有泪水了，她扯着难看的笑容继续说，“不过我没有叫，因为那个女的说不用叫，说我分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了。叫我叫她阿姨就好，当时我挺懵的，也没多想，就叫了阿姨，我才十二岁，你叫我叫我叫就是了。他们拿了个手机给我，说是旧的，过阵子给我买个新的，从那时起和我有了联系，刚开始他们经常打电话给我，关心我，问我想要什么，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手机。”
　　于年年说到这时已经哭出声了，陈衍拿纸巾给她擦，右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今天就说到这吧，我们下次再说，我这有张睡椅，你在这睡会儿行吗？睡会，就会好点儿。”陈衍轻轻的对着于年年说。
　　于年年抬眸看着陈衍疑惑说，“你该不会要给我进行那什么催眠吧？”
　　陈衍轻轻的笑出声，“傻孩子，催眠哪有那么容易，这需要你的配合的，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我不会催眠的。再说了，偷偷告诉你，催眠是一种精神病的治疗方法，你只是感冒了，不用催眠。”
　　于年年转了转脑子，想了想，好像也是，自己又不是什么精神分裂患者啥的，没必要整那么大阵仗。
　　她擦掉脸上的眼泪，拍拍脸，接受了陈衍的提议，走过去睡椅睡着。
　　陈衍看着于年年，在本子上记下了几个词。陈衍觉得她好像看到了小雨说的那个女孩，她觉得这样子的于年年，一定不是她的全部样子，她应该还有另一面，不是活泼的，也不是前两天一直沉默的于年年。
　　可是今天不能再问于年年，陈衍觉得她再问下去，于年年心理要崩溃了，究竟是什么导致于年年那天一句话也不说，明明不想来医院的她，但是又来了，非常矛盾。
　　很乖，配合着父母去进行身体检查，但是她又不想检查，心疼父母的钱。
　　陈衍越想脑袋越疼，她本来就不是个经常动脑的人，想了想，她最终决定还是放下笔，此时四点，设了四点半的闹钟，然后把脑袋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