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君心上娇》青草糕

10、第 10 章

　　晚上三圣母哼着小曲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妲己一副灵魂升天的样子。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妲己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回来啊？”

　　“发生了什么？”

　　妲己幽幽地叹了口气：“被你二哥发现了。”

　　“什么发——”三圣母倒抽一口冷气，“他发现我和刘彦昌的事了？”

　　“呵呵。”妲己说，“他发现了‘我’和刘彦昌的事。”

　　三圣母一想便想明白了，脸上顿时有些尴尬：“那、那他什么反应啊？”

　　妲己模仿着杨戬的口气：“我还以为有何过人之处，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

　　三圣母：“……”她绝望地捂脸，“这下完了。”

　　妲己：“这个黑锅我先帮你背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你哥解释。”

　　三圣母：“不不不……天啊，我都干了什么啊……”她掩面，“二哥发现你和刘彦昌的事，一定会误会的！”

　　“他是误会了。”妲己说，“不过他虽然看起来挺生气的，但也不能拿我怎么办。你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

　　三圣母：“不，你不懂……”

　　“不懂什么？”

　　“不懂他……嗐，算了！”三圣母问，“他走了多久了？”

　　“走了好久了吧。”妲己说。

　　三圣母掐指一算，腾地站了起来：“不好，刘彦昌！”

　　她狂奔而出，妲己急忙跟上：“怎么了怎么了！”

　　三圣母飞身到了山脚下刘彦昌住所，就听里面传来刘彦昌嗷嗷的叫唤：“你……你是何人！夜闯私宅，这是违……啊你放开我！”

　　“刘彦昌！”

　　三圣母一脚踹开大门，就看见文弱书生刘彦昌被一代战神杨戬提着领子悬在半空，双脚乱蹬，气喘咻咻。

　　妲己也随后赶来，看着眼前这一幕，陷入了沉默。

　　刘彦昌艰难地望了过来：“……诶？”他看到妲己，呆了一下。

　　三圣母焦急道：“二哥，你放开他，你听我解释！”

　　杨戬面色冰冷，举起另一只手中捏着的一张纸笺：“这是何物，你可认得？”

　　三圣母：“那、那个……”

　　那是她写给刘彦昌的诗笺，字迹骗不了人。

　　杨戬猛地把刘彦昌丢到一边，大步走向三圣母：“三妹，你糊涂啊！”

　　三圣母：“我……”

　　“还有你！”杨戬又看向角落里的妲己，脸色铁青，“你们一个个的，何以都看上这书生！”

　　刘彦昌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自己的腰，咳嗽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目瞪口呆道：“这……这……什么三妹？”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杨戬又想起了他，再次一把握住他的脖子，冷笑道：“你这凡人好生大胆！”

　　刘彦昌又懵了。

　　“二哥！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三圣母急得去掰杨戬的手，“都是我的错，你听我解释！”

　　妲己看这对兄妹拉拉扯扯说不清楚，索性上前两步，先把刘彦昌给敲晕了。

　　“好了，大家冷静一下吧。”

　　三圣母：“……”

　　杨戬：“……”

　　他松开刘彦昌，三圣母连忙把情郎给拖到床上安置好，才红着眼睛，往杨戬面前噗通一跪。

　　杨戬顿惊：“你……”

　　“二哥！”三圣母吸了吸鼻子，道，“是我先看上刘彦昌的，我们发乎情止乎礼，他只以为我是个普通女子，不知道我就是他常去参拜的三圣母……那个，也不关妲己的事，是我一时糊涂，想试试刘彦昌是否坚贞，就求妲己去朝他示好……总之，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有火就朝我发，妲己是无辜的，她是被我强迫的……”她越说越弱，低下了头。

　　杨戬愣了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你简直……”他脸色由青转红又转白，“荒唐！”

　　“二哥，我和刘彦昌是真心相爱的，求二哥成全！”三圣母哀求道。

　　“他到底有何好的？”杨戬百思不得其解，“天下优秀儿郎何其多也，为何偏偏看上了他？他不过是个书生，连个拿得出手的功名都没有！”

　　“二哥，我看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的心啊！”三圣母咬唇，“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两情相悦，我想嫁给他！”

　　杨戬脸色骤沉，拂袖道：“我不同意！”

　　三圣母睁圆了眼，失声：“二哥！”

　　“你堂堂华山三圣母，居然想嫁给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杨戬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何德何能，凭何娶你！”

　　“凡人又如何！”三圣母道，“我们的父亲，不也是凡人吗！”

　　杨戬顿时一僵。

　　三圣母自知失言，重新软了下去：“二哥……你那么优秀，你不能把刘彦昌跟你比……我和他彼此相爱，这就够了。”

　　杨戬看着面前的三妹，指尖都在发颤。

　　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时光回溯。

　　当初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曾这样跪在天帝的面前，苦苦哀求？

　　他想起父兄被天兵杀死。

　　他想起自己劈开桃山，却眼睁睁看着母亲灰飞烟灭。

　　而这一切悲剧，不过是因为，天帝不能容忍自己的亲妹妹——堂堂神女居然下嫁给了一个凡人。

　　难道这就是因果轮回，这就是因果轮回？！

　　他脸色愈发惨白，一把扶住墙，唇边渗出细细的鲜血。

　　“二哥！”

　　“真君！”

　　杨戬一把挥开想上来查看伤势的二人，踉跄起身，夺门而去。

　　妲己当机立断：“你留在这儿看着刘彦昌，我去找你二哥！”

　　“可是……”

　　“万一待会刘彦昌醒了，想起事情，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怎么办？你还是留着安抚他吧，他也该知道你的身份了！”

　　三圣母含泪：“那我二哥……”

　　“他就是急火攻心，不会有事的！我去看着！”说罢，她便追着杨戬而去。

　　……

　　杨戬速度太快，她险些没跟上。

　　她看着他穿过一重又一重云海，也不知究竟是飞了多少里，他才终于停了下来。

　　妲己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附近，却又不敢太靠近。

　　杨戬死死地盯着下界，身形一晃，妲己连忙扑上去搀住他。

　　“真君，你累了，坐下吧。”她柔声道。

　　杨戬失魂落魄地地坐下了。

　　妲己往下看了看，只看到一座形状奇异的山头，如同被人劈开的一只仙桃。

　　她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替他擦去唇角的血渍。孰料他猛地一颤，又是呕出一口鲜血，洒满了她整张帕子。

　　“真君？！”

　　杨戬喘了口气，摇了摇头，声音疲惫又低哑：“我没事……”

　　妲己担忧地看着他。

　　杨戬却只是望着那座山出神。

　　良久，他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妲己还未开口，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是我母亲被关押的地方。”

　　妲己沉默。

　　“我母亲是天帝的亲妹妹，因为私配凡人，引得天帝震怒。”杨戬说，“他们杀了我父兄，囚了我母亲，只有我和三妹在机缘巧合之下逃了出来。”

　　“起初我每天都想着要报仇，但后来我就只想要活下去了……太难了……我带着三妹，每天流亡，每天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有一回，我们逃到轩辕坟附近，遇到了那只九尾狐狸精……”

　　妲己顿时一凛。

　　“九尾狐狸精见我们可怜，便收留了我们。轩辕坟三妖是那周围最厉害的妖怪，她们愿意保我们，我们便会安定很多。九尾狐狸精还答应会教我们法术……”杨戬自嘲地笑起来，“我那时候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她是真的好心。”

　　“我和三妹视她们为恩人，凡事都听她们的。我那时并不知道，她们收留我们，只是因为我们身上有神女的血脉。我们一旦成年，等待着我们的便是剖心的下场。”

　　妲己咬唇。

　　“我发现不对，是在刚成年的时候。九尾狐狸精想来掏我的心，结果被震开了。我当时诧异，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她也掩饰了过去。后来我才发现，震开她的那股力量，是母亲留给孩子的护体功法。”

　　“三妹很快也成年了，轩辕坟三妖也无法对她下手。这时候我终于确定了她们想要干什么，便偷偷告诉了三妹，想要离开轩辕坟。但由于我们法术低微，很快就被捉回去了。”

　　“她们需要的是活人的心，又无法用蛮力，所以最后，她们决定让九尾狐狸精动用魅术，好让我们心甘情愿地自己挖心。但她们没想到，我妹妹虽然看着弱小，却天生能够抵御一切迷惑心智的法术。所以她们……”杨戬顿了顿，闭上了眼，“她们先对我用了魅术。我和三妹相依为命，她不会对我有任何防备，而她的护体功法也同样对我没用……”

　　他声音微抖。

　　妲己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说了！”

　　再回想下去，他会崩溃的。

　　“我那时候浑浑噩噩，朝三妹走去，把手伸向她的心口……”杨戬喉头微微一滚，“若非此时玉鼎真人偶然路过轩辕坟，怕是我和三妹早就死于非命了……玉鼎真人破了九尾狐狸精的魅术，将三妹从我手下救出，我清醒过来的第一眼，就是看到她对我惊恐躲避的模样。”

　　妲己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抖，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

　　“那时候我想，我要一辈子对她好。后来我跟着师父学了很多东西，劈开了桃山，却还是没能救回母亲……三妹成了我最后的亲人。我恨轩辕坟三妖，可她们却不知所踪，即便是开了天眼也找不到——后来我才知，她们是得了女娲的指示，匿了行迹，去了朝歌。我也恨天帝，可我不能杀了他，因为六界经不起这样大的动荡。”

　　“你觉得我风光吗？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如今——”他低低地笑起来，“我和天帝又有什么不同呢？我不希望她和刘彦昌在一起，她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就像当初我母亲讨厌着天帝一样。”

　　他已经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和厌弃之中。

　　“不，你和天帝是不一样的！”妲己挪到杨戬对面，直视着他的双眼，正色道，“你和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杨戬勾了勾嘴角，“我看不上刘彦昌，不希望三妹和他在一起。若不是三妹提醒，我甚至也要忘了自己身上也流着凡人的血……”

　　“不，你听我说，真君。天帝要拆散你父母，是因为他觉得那挑衅了天条，他考虑的是他的面子；而你不是，你是因为觉得刘彦昌还不够好，你觉得他配不上三圣母，你考虑的是三圣……”

　　“你不必替我辩解了。”杨戬打断道，“是我一直没有去想过她的感受，我缺少对她的关心，我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兄长。”

　　“你是不是一个好兄长，只有三圣母才能评判，你自己在瞎想什么？”妲己握着他的手，“三圣母从未跟我说过你一句不好，甚至刚才她担心你也想追出来，是我把她劝回去了。你们都冷静一下，而后好好地谈一场，好不好？”

　　杨戬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长风一吹，手上她的余温便散了。

　　月色幽冷，桃山的裂缝宛如一张黝黑的大口。

　　杨戬忽然朝着桃山跪了下去。

　　“母亲……”

　　他缓慢地磕下头去，双手成拳，长跪不起。

　　妲己看着他，心头生起寒意。

　　如果她今日不来，他是否就会在这天大地大之间，孑然一人，任凭风霜满肩？

　　她轻叹一声，撩起裙摆，在他身后也跪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妹控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