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夜》清鸟

55、眠稻

　　一切都始于一个误会。
　　那一天凌晨，结束了聚会，我已微醺。天上乌云遮月，村子里静悄悄的，偶有几声犬吠从远处传来。我便用食指转着钥匙串，哼着小调，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夜风吹过，很是舒畅，送来田间水稻的芬芳，微合双眼，清香更甚。突然，我绊到了石头，钥匙串顺势飞进田里去了。只听一声闷哼，一只鸟形物从田间飞起，竟朝着我扑了过来，只是飞到近处，便慢慢降落在路沿上。就着昏暗的路灯光，看得真切，竟是一只白鹭。它衔着我的钥匙串，慢慢地踱近，侧着头看了我几眼，轻轻将钥匙串放在我的脚边。此时我已清醒，静静地观察着它，见它把钥匙还我，我便蹲下来，试探性地伸手抚摸它，它的头部长着两枚修长的冠翎，微闭着眼睛，不闪不躲，温顺乖巧的样子，然后轻轻衔着我的裤脚往它来的方向拉。飞出去几步，又回头望望我。我便跟着它，走下马路，踏上田埂，拨开层层稻禾，走了不一会儿，到了一处稍微开阔些的所在。月亮已从云中探出来，照着这铺了些软草枝的简陋的巢，只见一只体型更小的白鹭趴倒在草上，嘴里小声地咕咕着，奄奄一息的模样。我凑近察看了一下，原来是腿折断了，我便解开鞋带，把一根细树枝绑在断腿上，也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了。那领路的白鹭飞了起来，低低地贴着稻禾，绕着我盘旋了几圈。我开心地笑笑，醉意又冲上脑袋，身体又乏又重，拍拍软草枝，躺了下来。
　　等我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阳光甚是刺眼，照着稻田，满是暖烘烘的稻香。我转过头，只见昨晚衔钥匙的白鹭直直地站在身旁，静静地守候着。却不见断腿的那只。反倒是我，感觉四肢僵硬，稍微挪动，右腿钻心地痛，痛得瞬间清醒。定睛一看，怎么我的嘴巴变长了，像一张鸟喙，抬起的手变成了白色的翅膀。难道我变成了一只鸟！
　　他发觉我醒过来了，便低头用自己的喙和我的喙轻轻碰碰，感觉又温柔又温暖。然后从旁边衔了一条银鱼喂给我，示意我吃下去。那鱼还活着，被他咬住仍扑着尾巴。我痴痴地接过，凉凉的鱼腥味滑入喉咙，有一种奇异的滋味。
　　接下来几天，他总是早早地飞出去，带回一些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喂我，又飞出去衔回更多干草和树枝。而我慢慢可以动弹，确认了我的确变成了一只鸟，一只和他一样的白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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