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人》北冥有鱼干

10、第 10 章

　　享用了满意的晚餐的Jodie难得地做了个好梦，她看到台上的自己第一次以编剧的身份捧起水晶奖杯，礼堂穹顶上的灯光特效如万千星光般为她加冕。她并非第一次站上这个舞台，却是第一次凭生出一股睥睨万物的骄傲来。
　　Soderbergn26岁指导影片一举夺下第42届戛纳的金棕榈，自此纵横圈内无人可挡。而Jodie这一年恰好也正是26岁。
　　或许是因为处于梦境之间，从主持人到台下人的面孔始终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样子。在发表获奖感言的Jodie有点心不在焉，她有些焦躁地不停转动视线，像是在模糊不清的面孔中寻找着什么人。当目光第三次从台下中央区扫过去的时候，一缕淡铂金色的头发突然在视线中变得清晰起来。
　　如同一道惊雷当头劈下，Jodie一时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在把视线移动最后一寸的距离。哪怕圈中淡铂金色长发的女演员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那缕长发的主人于她仍旧是薛定谔的女演员，她不去看就能当做自己在颁奖礼上最期待见到的人会是Chris。
　　在她的焦躁与不安之间，针刺样的麻痛感渐渐地爬上她握着奖杯的手腕。Jodie控制不住自己手臂的颤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水晶奖杯因为自己的脱力落在地上。象征着至高荣誉的的奖杯在触地的瞬间四分五裂，化成了一地折射着七色灯光的美丽的碎片。
　　Jodie忽的在梦中惊醒过来叹息着一夜好梦终究难得，打着哈欠木木地出了会神。她关掉不停震动的手环，第一次有点庆幸被闹钟吵醒后不用面对接下去梦境的事实。
　　到达片场的时候天还处于刚刚亮的阶段，Jodie的第一场戏是她在游戏中心的个人秀。这意味着她不必和Chris在片场遇上，而如果戏份足够多的话，这一天她都不必处理遇见对方后的尴尬局面。
　　Jodie做了个深呼吸推开游戏中心的大门，无论她有着怎样的私人情绪，但她的职业素养仍能让她在走进镜头的瞬间化身剧中的那个年轻的FBI。随着游戏中心大门缓缓被推开，Jodie深呼吸时提起的半口气被好死不死地卡在了胸腔之间，不上不下之间憋屈得极为难受，过了一阵才好不容易把那半口气化成一阵急促的咳嗽吐了出来。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Jodie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却又在对上对方视线的瞬间把目光移开。视野中仅剩下女人一缕淡泊金色的长发，仿佛是她梦境中唯一能够看清的面孔冲破了次元走到了她的面前。
　　“vineyard小姐说之前没有参演过日方出品的影视作品，所以打算先来片场多少了解一下这边的规矩，况且初来乍到和相熟的人多在一起也会缓解紧张感的。”Chris还未搭话，倒是冲田导演先扬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没说几句话，言语间却都是替Chris解围的意思。若非Jodie读大学的时候与她同窗多年，知道她那满世界奔波的演出经历，说不准这一下还真就被冲田给唬了过去。
　　“这样倒是再好不过。”纵使Jodie再好的演技，此时也无法违心说出来什么欢迎的好话，她笑容僵僵地打了招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把自己放进了工作状态。
　　Jodie自诩演技不差，论职业道德素养更能算得上是业界领先，Chris既然闲的没事愿意陪着自己在单人戏份上磨时间，她也就更没有担心自己被看去了些什么的担忧。
　　第一天的戏是Jodie在剧中初登场时的个人秀，明明身为英语老师却能手持两把玩具枪在游戏厅里大杀四方，致命的神秘感让观众足以抛却对她真实身份的怀疑被这个人物自身所吸引。
　　剧本上向演员展示出的不过表演时的基本语言动作，至于能把角色具体塑造成什么样子，演员塑造出的形象又能否带给观众恰到好处的感受，这一切都要去看演员个人对角色的体悟和表演的张力。因此纵使早已听闻Jodie演技优秀，又有着一座金球奖傍身，冲田在开拍前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
　　动作指导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他操着一口“R”“L”不分的蹩脚英语手上不断比划着试图向Jodie说明射击游戏必要的操作要领。Jodie被她糟心的英语发音搞得太阳穴发胀，“I know that,and that’s Rin not Lin.”她曲起手指在负责动作指导的小姑娘的胸牌上敲了一下，手腕一勾两把游戏用手枪就落在了手上。
　　无需他人再介绍就轻车熟路地启动了机器，Jodie乍一看还似乎真像个玩射击游戏的老手。直至双枪中的虚拟子弹全部打完，游戏机的显示屏上弹出“EXCELLENT”的字样，Jodie一吹枪口摆了个刻意耍帅的pose，身后的小姑娘仍被她先前的动作撩得耳根上带着抹红潮。
　　“Jodie小姐，Jodie小姐是我见过的用枪最帅气的演员了！”小姑娘再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像是闪着星星，一时激动间连话都说不利索。
　　“美国可是个持枪合法化的国家，”她有点受不住小姑娘那样赤裸的赞叹的眼神，轻咳了一声为自己扯了个借口出来，“射击是我们的法定课程，如果射击课不合格的话是不允许升学的！”这样荒谬的借口她凭着好演技倒也瞎扯起来毫无障碍，而看着那个小姑娘愈发闪亮起来的眸子，Jodie有点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就这样信了自己的一派胡言。
　　“倒也好，场子里的美国人都是自己人。”Jodie有点心虚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生怕那话被人拆穿后落得一身的尴尬。
　　正要松口气时，身后视线的盲区里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法定必修课吗？或许是纽约州的课吧，难怪我会不知道。”Jodie听着这声音脊背就是一僵，她想自己怎么就忘记了片场里还有Chris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
　　“Jodie小姐枪法那样好，同窗四年我倒是不知道呢。”Chris说着一边又去抚她扣枪的食指和中指。这样动作在某种意义上太具暗示性，Jodie感觉到丝微的酥麻感顺着被对方抚过的指节不断地向着小臂蔓延。
　　这样的感觉让Jodie感觉极为差劲，更何况她又是能完全听得懂Chris话中的嘲讽——大学话剧社的团建活动中，Jodie因为枪法差劲在真人CS游戏里被Chris开场不到3分钟送了出去。
　　她枪法的差劲一直延续到她出道饰演那位女FBI为止，在剧情的需要下Jodie在试镜前就开始了有关射击课程的训练。直到拍摄最后clarice在训练营一分钟连续扣动86次扳机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基本像一名专业的FBI训练生那样使用手枪了。
　　“不许说！”Jodie反手扣住Chris的手腕，又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她拽着Chris向旁侧挪了几米，把两个人藏在了一台大型游戏机的死角中。四下无人，Jodie不必担心Chris的话再被别人听到才放松了神经把手掌从Chris的嘴上松了下来。
　　手掌在收回的时候Jodie看到自己掌心中留下的一抹唇红，看颜色正是Chris这一日涂着的色号。掌心像是触电般飞快撤回背到身后，Jodie用另一手的拇指用力擦拭着自己的掌心，像是这样把印记擦净就可以抹去之前冲动下动作发生的事实。
　　“求我啊。”被堵在游戏机和墙壁夹角的Chris丝毫没有自己正处于被胁迫境地的自觉，反倒是一脸兴味盎然的样子反威胁着Jodie。
　　“求你。”Jodie也不为逞一时口舌上的英雄儿委屈自己。她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时冲动把Chris逼到了现在这个地方，若是接下去Chris真的要向组里的人说些什么，她当真是拦不住也无法去拦的，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小事，真要为此较起真来反倒又成了她的不是。
　　“那就不说，”Chris一挑眉，竟是意外地好说话，“顺便，‘Chris’说到底也是‘s’。”她向前逼了一步，半趴在Jodie耳侧呵出这句早已预谋好的话，在Jodie为这个消息愣神的那几秒里扳着她的肩头把两人调换了个位置，脚步轻盈地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