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念》女装少年影

44、第四十四章

　　“成神？”
　　辰兮满眼疑惑的望向鲁三，他不是很明白鲁三的意思，况且鲁三特地用了与“仙人”区分开来的词，而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似乎根本不明白鲁三在说什么，只有白夭，他在听见“神”这个字眼的时候，突然抬头望向鲁三，就见他动了动嘴巴，最后缺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便是成神，我同你说过，普通人类斩杀八十一颗妖魔与八十一颗仙人的头颅之后，便能拥有镇压一方土地的力量，”鲁三望向辰兮，辰兮想起来之前在王宫鲁三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只是当时场面太过紧张，他也没有去细想这话中的意义，甚至于在大战之后根本是忘到了脑后，“不过啊，我活了这些年月，做到这件事情的，也不过一人而已。”

　　“一人？”
　　不但辰兮，周围除白夭之外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特别是当时在王宫与辰兮一同听到这件事情的葛老，辰兮记得鲁三是为了解释王族所以说了这件事情，想着这世间国家无数，辰兮当时还以为那是在某个混乱的时代，人类，仙人与妖魔混战，而斩杀了妖魔与仙人的人类更是数不甚数，最后各方分据，自成一国。
　　“呵，你们想象的成婚生子不过是普通人继承血脉的方式而已，对于仙人，妖魔与神明来说，要继承的并不单单是血脉，而是他们身体里所流淌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继承，除了成婚生子，血肉被分食，魂魄被吞噬，都是可以获得的，只是根据自身的能力，有多寡之分而已。”鲁三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但是那双眼却变得非常漆黑，黑的让辰兮看不到任何光亮，而那双漆黑的眼在移到白夭身上之后，却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继续道，“我说的没错吧，白二公子？”

　　被这样一唤，白夭突然咬紧了牙关，辰兮看见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放松，又攥紧，如此往返，最后轻轻点了点头道：“他不是坏人。”

　　“哈？不是坏人？”鲁三对白夭的话一脸的不赞同，提高了声音，“什么人能够毫不眨眼的斩杀八十一颗妖魔的头颅与八十一颗仙人的头颅？妖魔也就算了，原本就与仙人为敌，可这仙人的性命，可也都是丢了啊，这样的人难道还不是大凶之人？更何况，死在他手里的性命，可不止这个数目，要论，他也算得上是这世界最穷凶极恶的人了，最后也不过是被判罚了三千八百六十枚碎骨钉而已，仙人们，也真算得上是仁慈了。”

　　鲁三的语气非常轻佻，拼命的揶揄着这么一个大罪人，但是辰兮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鲁三那眼睛中始终没有光亮，不过即使是这样，辰兮却也只能安静的坐着，鲁三与白夭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剑拔弩张的仿佛立刻就会打起来，原本以为白夭会突然爆发，想不到他最后只是直直的与鲁三对视，并一字一句坚定道：“他不是坏人。”

　　“哈哈哈哈，小白龙，他是不是坏人，我是不知道，那可是你们扣在他头上的，不过作为分享过他那一身血肉的其中一人，你是不是更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呢？”
　　鲁三突然站起来，阳光照在他那魁梧的身子上，在白夭身上映下了一道阴影，辰兮看不见白夭的表情，确是在那一瞬间感觉到白夭身上寒意喷薄而出，不过鲁三倒是不害怕这寒意，反而前倾了身子伸出手如慈爱的长辈一般摸了摸白夭的头，让白夭那向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变得凌乱。
　　随后鲁三道了句“累了”便转身向房间内走去，没有任何人敢出声拦住他。

　　好一阵，没有人敢说话，白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四周的寒意已经消失了，不过白夭依旧紧闭着双眼，坐得端直，没有人敢唤他，坐在他旁边的辰兮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了一种浓厚的负面情绪，仿佛一碰眼前这个冰雕玉琢的白色身影，白夭便会在众人面前化作一盘散沙消失不见。

　　“白夭？”
　　最后，辰兮深呼吸了一口，因为众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动，都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出的死死盯着白夭，眼看着漾子憋气憋得都脸色通红了，辰兮终于还是伸出手轻轻按上了白夭的肩膀，并轻轻唤了他一声。
　　那一瞬间，白夭转过头来，伪装成黑色的眸子中满满都是诧异，不过转瞬即逝，表情又立刻恢复如初。
　　“我没事。”
　　白夭轻声道，并将辰兮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推了下去，这三个字好像是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自己拉回到现实中之后才说出来的一般。

　　“刚刚鲁三说的，究竟是什么？”
　　鲁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坐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还是丈二摸不着头，此时也只有白夭能够给将个中缘由告诉大家了。

　　原本以为白夭不会理会，毕竟他平时话少，也不知道每日都在想什么，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就在大家都放弃了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下的时候，白夭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鲁三说的没错，若是普通人，斩杀八十一颗妖魔与八十一颗仙人的头颅之后，便能成神，而三千年前，当这世间最后一位神明被三千八百六十枚碎骨钉穿透身体，血肉魂魄被人分食之后，便从此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白夭的语速很慢，声音中带着一丝隐忍的沙哑，而双眼，却渐渐染上了红晕，辰兮第一次看到白夭这样的表情，真担心他会忍不住在众人面前哭出来。
　　不过辰兮的担心却是没有发生，白夭继续用这样沙哑却平静的声音清楚的叙述着。

　　“神明，那究竟是什么？”
　　辰兮注意到鲁三与白夭都特地用了“神明”一词，与“仙人”分开，所以必定是不一样的。
　　而他们两人说的话，也让辰兮觉得脊背发寒，不用去询问细节，他就能够想象得到当时场面的悲惨，他并不知道碎骨钉是什么东西，不过听到这名字就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三千多枚，假设这碎骨钉与普通钉子大小相仿，那人恐怕最终也会全身千疮百孔变成如筛子一般。

　　“妖魔，”白夭看向葛老，这眼神让葛老不禁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妖魔自浑浊中诞生，以世间的恶为食，纵使是有了实体的皮囊，内力也不过是恶念聚集，而仙人，”白夭又指了指自己，“仙人只不过是人类对我们的称呼而已，而我们自己对自己的称呼则是守山兽，我们以灵兽的姿态在雪山上诞生，吞食甘露云雾化成人形，那之后便可以净化妖魔恶念修炼自生功德，而人类……”
　　说到此，白夭停了下来，看了看漾子，又看了看辰兮。
　　“人类很复杂，甚至不知道是如何出现的，好像突然那么一天，天地之间就出现了这样的一群生灵，既有功德，又带着恶念，体内的气乱七八糟，看不清摸不透的生物。”

　　“那我？”辰兮指了指自己，他记得自己是一种被称为“幽”的生物，但是从醒来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与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幽是很特殊的存在，看上去与人无异，确是能够成为初生妖魔的唯一形态，幽通过吞食世间恶念成为妖魔，但只单单是幽的话，是没有任何威胁的，而幽也是唯一能够与我们结合，诞下族长的生物，而神明……”白夭勾了勾嘴角，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神明，是这世间唯一的主宰，神明诞生，便入住于榭山之上，名唤榭神，那之后千万年，以一己之力，护这世间安定。若有神明护住这一方土地，便不会有幽再诞生，仙人不需要依靠幽的力量便会有族长诞生，而妖魔，则会从此长眠。”
　　“榭山？”
　　“雪山，曾名榭山，三千年前，这名字就再也不准被提起了。”

　　恍惚之中，辰兮好像看见那空荡荡的山巅之上，满地白雪，其间一红衣少年，光着脚丫腰间挂这一颗声音清脆的金雕铃铛，因为太过安静，铃铛的声音可以传出很远，最后隐没到无边的雪地之中。
　　少年似乎不满意这声音，希望腰间的铃铛声音能够更响烈一些，便大力的跑着，跳着，松软的雪被扬起，少年脚下一绊，整个人跌进雪里，那白雪瞬间掩盖住少年的红色袍子，少年也不急着爬起来，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雪地里望着天空，被冻的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
　　辰兮想要凑近看，却见少年的目光突然转了过来，朱唇轻启说了句什么，辰兮听不清楚，身子倾过去，却不想脚下一个踉跄，回过神来，就见自己跌入白夭的怀中，他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其他人则一脸担心的围在周围，如那日在码头看戏时的情景。

　　“辰兮，你没事吧？”
　　先出声的是漾子，他伸了伸手想要来触碰辰兮的额头，最后却在白夭的目光下终于收回手去，不敢继续试探。
　　“没事，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太累了吧，突然恍神了。”
　　辰兮笑了笑，努力想要回忆起刚刚恍神中所见到的画面，但是除了能够回忆起眼前一片死寂的雪白之外，却什么也无法想起来了。
　　叮铃……
　　铃铛的声音突然响起，白夭脸色一变，而辰兮连忙移开了自己的脚，同时低头，辰兮看见那一直被自己好好收在怀中的金雕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