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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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姚罩宝顺着那股凝滞感继续画符，那凝滞感即泥鳅般的溜出手去，钻进了泥里再无踪影。姚罩宝讶然瞧着被他用无棱无角的灵石在衣上划出的口子，一时间分不清方才那股凝滞感是因他摸到了绘制符箓的法门而生，还是因他用力过猛所致。
只是也容不得他多想，刺客还在步步逼近，姚罩宝只得暂且按捺下心中疑惑，回忆着方才的感受再次画符。
灵石尚未落在衣上，姚罩宝忽听门帘外传进了一阵脚步声。步声微弱，似是有人在外面踮足而来，而每一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压抑沉闷的气氛中都似被放大了无数倍，激荡在姚罩宝的耳中。
刺客显是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向被撩开了一条缝的门帘后望了一眼，正对视上了从外探看台后情形的衙役头子的眼睛。
衙役头子见刺客已有察觉，当机立断的冲进台后，人未奔近刺客，手中的佩刀已是斜砍过去，砍向了刺客握着刀的手臂！不想堪拔千均的力气落在刺客的手臂上就似砍进了一堆棉花里，无着无落的只似砍空一般，但佩刀又确实砍中了刺客的手臂，且是将刺客的手臂一斩而下！
已有胆小的伶人被衙役头子的这刀惊的浑身发颤，丝丝的抽气声卡在嗓子眼儿中不上不下，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迫的他将叫声硬生生的憋在了口中。
不等那伶人抽足一口冷气，刺客落在地上的断臂并着短刀即在众人的眼中逐渐淡去，等人们回过神去看刺客时，才惊觉刺客同那截断臂一般俱是消散而去，硬是再没了踪影。
衙役头子握着佩刀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一瞬，随即冲着跟着他冲进台后的十数个衙役暴喝道：“愣着干什么！这是障眼法！人没跑远，还不快去搜！”
衙役头子话音未落，台前忽响起了一声重响，不多时，即有一个衙役捧着个什么东西撩帘而进。
那衙役捧着的是团肉色的物什，见衙役头子往他拿着的东西看去，那衙役便利索的捻着那团东西的两角一抖，将那东西抖了开来。
一张人-皮面具在衙役的一抖之下展开，软塌塌的不成样子，令人看不出戴上这面具后到底会变成何样。但无论是谁都清楚，戴上这张面具后所变成的模样定与那刺客一般无二。
衙役拿着人-皮面具就想交给衙役头子，衙役头子盯着面具面皮微抽，一把将佩刀掼到了那衙役脚下。“蠢货！谁准你动这些东西的！”衙役头子说罢也不去接那衙役手中的面具，只扯落了门帘，神情晦暗的去了台前。
衙役头子一往外走，就有个衙役引着衙役头子去了发出重响的那地。衙役头子看着衙役引他去看的那张桌子，问道：“面具也是从这儿找到的？”
“面具？”
“就是那张……”衙役头子的话骤然顿住，他望了眼守在坠雪楼外的衙役们，摆摆手没再说话。
给他送去面具的是被他安排着守在坠雪楼外的衙役，若是发现了面具，也不该是那个衙役去送。那……衙役头子回头看向洞开的台后，下意识的去抓腰间佩刀，手下一空，才记起那刀已被他砸到了那个假衙役的脚下。而那假衙役，也早没了踪影，只余一把佩刀留在地上，提醒着衙役头子方才发生的一切。
“找几个人去台后守着……去查查出事前是谁坐的这张桌子。”衙役头子留下话走出坠雪楼，不出意外的在坠雪楼外看到了应当守在坠雪楼外的那个衙役。
天际霞云滚滚，衙役头子望着远处即将被夜幕吞噬的云霞，从旁人那里抽了把佩刀，复又走回了坠雪楼中。
忙忙乱乱的查到深夜，衙役们除了查出那张桌子是张御史所坐，再也没查出别的东西，执刀人则是意料之中的踪迹全无。姚罩宝看那群衙役无头苍蝇似的从坠雪楼中寻来找去，本以为他们会留下几人守在坠雪楼中，没想到那群衙役却是在搜查过后即走的一个不留，只那衙役头子撂下句话让坠雪楼暂且关上几天。
姚罩宝瞧着把写了“休”字的戏牌挂出去的柳扶风，恍恍惚惚的出了神，直到柳扶风挂完戏牌走回戏园中，他飘出去千百里的魂才复了位，飘荡着的视线又落回了柳扶风身上。
“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几缕夜风穿门而过，夹杂着夏日的暑气吹在身上，没让人觉出清凉，反倒是令人更添了几分燥热。
“想我师父。”姚罩宝侧侧身子躲开风口，边找了个夜风吹不到的椅子坐下，边掏出那颗灵石，来来回回的在手中磋磨。
“想我师父为什么在下山前只给了我一张符箓。”给的还是张溜之大吉符。
姚罩宝没把肚子里的嘀咕说出来，也没把他那宗门破落的只剩下他师徒二人的事说出，只想挑着些好听的话说给柳扶风听，可口开到一半，那些夸耀姚万明的话却是说不出了。
姚万明的本事几何，看过姚万明变纸牛纸人的人不知，姚罩宝亦是不知。他只在幼时见过姚万明与人斗法，却也因岁月冲刷只记得模模糊糊。加之这几年间姚万明似也放弃了让姚罩宝继承宗门的念头，不再拘着姚罩宝学习画符，他自己也不再画符施术，姚罩宝就更是弄不清姚万明的本事几何了。
白驹过隙寒来暑往，似也只有那几粒他同姚万明分食过的糖松子能耐得住悠悠岁月留在齿间，烙下一丝甜，又烙下一丝苦。
姚罩宝蜷起腿踏在椅上，望着蒙蒙夜色，寻了半天没寻到诗里说的思乡明月，便打了个哈欠，把刚生出没多久的思恋团吧团吧丢到了脑后。
山下的日子过着可比山上有趣，他还没逛够玩够，况且，眼下还有件比回山更要紧的事。
“我师父只给了我一张符箓，全因我已承了他的衣钵，”扯出去半里地的话硬是被姚罩宝又拉了回来，姚罩宝跳下椅子，扶住被他踏的险些歪倒的椅子，走到柳扶风身边拿过了柳扶风手中的纸扇，换上颗灵石放进了柳扶风的手里。
绘着墨竹的文人扇到了姚罩宝的手里同把破蒲扇也没甚区别，姚罩宝呼呼的一阵猛扇扑散暑气，同时不忘自吹自擂道：“虽说下山前师父没给我备上沓符箓，但他倒给了我不少灵石，把那些灵石磨粉画符，怎么说也能画个百八十张。要是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我把这符箓随便往外一丢，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我师父这么做，就叫……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对，就是这么个理儿。”
姚罩宝说完怕柳扶风看了他白日间握着灵石干着急的样子不信他说的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姚万明的虎皮吹道：“前几天我不是还不撬锁不翻墙的进了坠雪楼？那时我用的就是自己画的溜……流光速神符。”
“流光速神符……”柳扶风将在夜色中闪着莹莹微光的灵石放回姚罩宝手中，道：“无怪乎先前你说起道门中事时说的那么熟稔，不过我当时没能想到你是个深藏不漏的道门修士。”
“好说，好说。”姚罩宝把文人扇从两手中一倒，挨着柳扶风坐下，挥着扇子给柳扶风扇凉。“我那时没说是因为没有必要，我现在说它，是因为……”姚罩宝停了扇扇的手，贴近柳扶风耳侧，悄声道：“我怀疑那个刺客，是冲着你来的。”
“白日时，你不是还叫人保护好张御史？”柳扶风视线微垂，与仰着脸看向他的姚罩宝视线相对，忽而一笑，伸指点了点姚罩宝的额头。“不要这么风声鹤唳的。”
风声鹤唳……吗。
姚罩宝咀嚼着柳扶风的话，总觉着仿佛从中抓住了什么异样的地方，但还没待他想清楚，那丝异样即如隐于江河的水滴，再也无处可寻。
桌上的灯盏闪了一闪，倏忽灭了下去。姚罩宝面前的视野一暗，唯能依着远处的灯盏才能借得点微光。
柳扶风掀开灯罩看了一眼，道：“灯里没油了，我去添些油。”
“我也去。”姚罩宝看柳扶风要走开，即不放心的也想跟上去，还没站起，就被柳扶风按住了肩膀。
“只是从那盏灯里舀些油来，你不用跟来。”
姚罩宝看着柳扶风说的那盏几步外的灯盏，点点头，随手把灵石丢进了被留在桌上的灯罩中。微弱的亮点宛如萤火，姚罩宝看了眼散发着微光的灯罩，霎时间觉得灯罩中罩的不是灵石，而是只被斩去双翅，困在灯中的萤火虫。
“那人是从台后出现的。”姚罩宝曲指一弹灯罩，贴在灯罩壁上的灵石便向里滚了半圈，映在灯罩上的光亮随即也暗淡了几分。姚罩宝看向在灯盏前站定的柳扶风，重复道：“不是在张御史的家中，不是在他必去的地方，而是从台后，出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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