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之一枕黄粱》冬小猫

2、不正经的猫

　　二月的关外，依旧春寒料峭，萧瑟的北风在耳畔呼啸，如无数把利刃划过，孤独的马车在山间的小道上吱吱呀呀的向前走着。马上就要到山海关了，犹记得数年之前，在这条古道上，认识了那个如同孤狼一般的倔强青年阿飞，不知道这一次的归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李寻欢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掀开门帘，路上空寂无人，寂静的只剩下自己的马车碾过石板的声音。可惜的叹了口气，回到车厢，猛地灌了口酒。
　　“少爷，您就安心坐着吧，这路上哪有那么多像阿飞少爷样的人让你捡啊！”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少爷，您要是觉得无趣，我就陪您说说话，您要是觉得累了，咱们就停下来，找个地方歇一歇。”
　　“继续赶路吧。”
　　话音未落，但听得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李寻欢再次掀开车帘，定睛看去。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正在着急赶路，那人全神贯注，快马加鞭，好像真的有什么急事。而后，渐渐的消失在了视野中。
　　李寻欢拢了拢自己的手炉，快马从身边掠过带起的寒风真是刺骨的冷啊。
　　“少爷，人家有马，比咱快多了。”
　　“也冷多了……”
　　来到泰山脚下，这里早就被形形色色的江湖人挤满了，连旅店也被预定一空。三月初三，本来就有很多普通的百姓上山烧香，今年更是赶上武林大会，所以是格外的热闹。江湖人很好认，高矮胖瘦形象各异，连所用的兵器也是奇形怪状。反倒是把李寻欢扔在这个人堆里不怎么显眼，倒更像是个游山玩水的书生。身为武人，多少都有些暴脾气，若非旁边有一个叫铁传甲的黑大汉跟着，恐怕大名鼎鼎的小李飞刀会被一群以貌取人的江湖混混给欺负了去。
　　旅店里呼呼喝喝，嘈杂的很，店小二早已忙的晕头转向，被几位江湖大爷使唤的不知所措。李寻欢虽然喜欢安静，但出门在外，哪里还讲究的了这么多。让店家又给添置了张桌子，这才勉强坐下。一面喝酒，一面听旁边的江湖人聚在一起吹牛，也不失为一种乐趣，不禁哑然失笑。
　　偶尔抬起头看向窗外，人群中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后背着一柄纯铁打造的长剑。“嵩阳铁剑……郭嵩阳是名君子，可以邀来共饮一杯。”
　　铁传甲说道“那我去请……”
　　“不必了，我们是来做观众的，太过惹眼，反而不好。倒不如投缘的陌生人来的痛快直接。”
　　“说得好，投缘的陌生人。我可以坐这吗？你看，店里的其他桌子都坐满了，只有你这个地方还有空位，大家拼个桌呗。”还没等李寻欢答应，那人已经自顾自的坐下了。“我说，你们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这里来的人可不是一般多啊！”
　　“我们只是来看个热闹……”李寻欢说道。
　　“是嘛，我也是啊，我这人最爱凑热闹了，哪里人多我就去哪里。咱们真是缘分啊！”这人嘴上不停，手里已经拿起了筷子，准备对着本就少的可怜的美味下手。“你们倒是吃啊，不要光听我说。真不知道这里的饭菜味道怎么样，哎，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就点这么点菜啊，这哪够吃啊，你们不会是南方人吧？看长相听口音都不像啊。来来来，吃吃吃，老板，再来条鱼！”
　　铁传甲气的脸色铁青，合着就是一个蹭饭的。李寻欢不禁莞尔，觉得，这倒是个有趣的人，只是话有点多。“我看着这位兄弟倒是有些眼熟啊！”
　　“是吗，可能我这人长得一张大众脸，所有人见到我都说我眼熟，没办法，咱这人人缘太好了，到哪里都有朋友。啊，对啦，你在哪见过我啊？”
　　“关外！”
　　“关外，不可能啊！我从来没去过关外，听说关外的风景不错，就是太冷了，不如江南养人，那样的天气不适合我。我喜欢江南的旖旎风光，有道是，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来咯，几位客官慢用啊！”
　　铁传甲兀自气闷，心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抬起筷子就想去夹鱼，谁料那人竟站起来，直接将鱼端了起来。“等等，不好意思啊，这不是给你们点的……”说罢，他起身，把鱼直接倒进了他身后背着的的方形背篓里。
　　“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铁传甲真的有些怒了。
　　“没什么，一只猫。它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如今老了，我怎么不能丢下它不管吧……我家鱼鱼可听话了，从来不乱跑，也从来不咬人……”
　　“你管一只猫，叫鱼？”铁传甲终于忍不住了。
　　“对啊，我们家鱼鱼最喜欢吃鱼了，所以，我就给它取名叫鱼鱼。多好听啊。”
　　“有趣……既然鱼鱼从来不咬人，那小兄弟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啊？”李寻欢哑然失笑。
　　那人无所谓的看了看手上的几道崭新的血痕“哦，这个啊，鱼鱼挠的，它是从来不咬人，但是它抓人啊。”
　　“那你叫什么呀？”铁传甲问道。
　　“我叫郑景，关耳郑，风景的景。怎么样，这名字不错吧？”
　　“郑景……我看你应该叫‘不正经’”铁传甲腹诽。
　　“嗯，也有人这么叫，名字吗，代号而已，计较这么多干什么，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郑景一面说着，一面往嘴里塞饭菜。
　　就在这时，背篓里的猫露出了脑袋，是一颗圆滚滚的三花猫，趁人不备，直接从背篓里跳了出来，径直往大街上跑。郑景顿时慌了神，咀嚼着满嘴的饭菜就追了上去。“鱼鱼，你去哪？你回来！等等我……”不一会的功夫，一人一猫都不见的踪迹，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是谁说它从来不乱跑的……”铁传甲愤愤不平。“分明就是个蹭饭的。再让我看到他，非让他把鱼全都吐出来。少爷，咱们的菜都被那小子给吃光了，我再给你点点吧。”
　　“不用了，我也不饿，吃完，咱们就上山，说不定可以赶上明天的日出。”
　　“好！”
　　李寻欢，铁传甲两人刚刚上山不久，从一块石碑的后面就绕出来一人一猫。那人得意的窃喜，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掌，那猫儿竟然也伸出一只爪子与那人的掌心贴在了一起，他们居然在击掌！庆祝胜利！
　　上山的人很多，一抬头，无边无沿，一回头，人山人海，真的是一段艰难的路程。一路上，李寻欢休息了足有四五次，到达山顶时，天都已经黑了，看的铁传甲着实心疼。尽管一路艰辛，但由于云层偏厚，大家都没能看到日出。
　　武林大会如期举行，泰山的南天门和玉皇顶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少林、武当、崆峒、昆仑等等门派代表悉数到场，也算是给足了关沧海面子。李寻欢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近些年，他的名字在江湖中出现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他的祖上是经朝廷封赏镇守边关的靖边侯，传到他这一代，虽然已不算是朝廷的肱骨重臣，可是在江湖上，却已渐渐有了根基。江湖中人出于敬重，仍尊称他一声侯爷。关沧海为人豪爽，喜欢结交江湖人士，并招贤纳士，为其所用，甚至效法古人，常年设立黄金台，用以吸引那些愿意被他所驱使的人。此人在朝在野皆有人脉，也曾数次以一己之力为朝廷解除边患，被朝廷所倚重，的确算是近些年来江湖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李寻欢与铁传甲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忽听有人在远处高喊呼喊“李大哥！李大哥！”
　　定睛看去，竟是孙小红与阿飞，没想到阿飞真的来了。
　　“大哥，我们已经看到小云了，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阿飞问道。
　　“不用了，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我来了。”
　　“快看，快看，要开始了。”孙小红嚷道。
　　关沧海站在高台上，高声道“各位，安静，关某在此感谢各位英雄好汉，武道同仁能够到此来参加这次泰山论道武林大会。既然是武林大会，那就是要以武会友，各自展现自己的武功绝学。无论是初出茅庐，亦或是武学泰斗，皆可以比武切磋，一展身手。好啦，废话就不多说了，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
　　大会交给司礼，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此次武林大会分三天举行，第一天为表演赛，诸门代表展现给自独门绝技，为大会加油助兴。第二天为进阶赛，两人一组，胜者进阶，败者淘汰，进阶者再以两人一组继续比武，以此类推，三轮过后，胜者可进入第三天的擂台赛，擂台赛只有一个规格，那就是，谁能站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李寻欢侧头问道“铁大哥，如果你参加，你认为自己能走到哪里？”
　　“不知道，不过，如果是少爷的话，一定能走到最后的。”
　　李寻欢笑着摇摇头“恐怕连前三轮都过不了啊！”
　　“为什么？”
　　“会被累死的！”
　　阿飞突然说道“这次大会，倒更像是这个姓关的在为自己挑选人才。”
　　“阿飞的见解越来越犀利了。”
　　第一天的比赛没什么看点，还不如街道桥头上打把式卖艺的来的精彩，如果不说这是武林大会，李寻欢真想给他们扔几个铜板，不是说他们表演的有多么的好，只是要对得起他们的那一头汗。看得他都快要睡着了，倒是普通百姓看的精精乐道，不住的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