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死亡谷的真情——奈何生命之已不可修正》吉祥百合

85、归来再见时，你更像一个父亲

　　几经周折辗转，逃出来的第五天的下午，天气阳光明媚，一路如惊弓之鸟疲于奔命的督瑞终于又回到了纽安，当回到他们曾经租住的房子门前，督瑞禁不住伏在门上失声痛哭起来。
　　突然，门开了，原来把她走出来的那位约克.森先生今天并没有出去。当打开门，看到十天前的那晚突然神秘失踪如今又突然出现的疲惫不堪的督瑞此刻竟在门口如此痛哭，不由得既震惊又喜出望外，便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啊，上帝！我一直在自责从你母亲那里把你带到这里，我还以为我害了你。现在，终于能够再见到你！无论如何，平安就好！快点，孩子，快进来。”
　　督瑞顾不上森提的关心，双手不知不觉地紧紧搂住森提的腰和肩膀，炽热的双眸中溢满眼泪，那份刻骨铭心地渴盼相见却被压抑了很久的思念之情顷刻间倾泻泛滥，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热烈的双唇忘情而疯狂地捉住森提的唇角。森提再次僵在了那里，他的情感和理智在矛盾和痛苦之间激烈地挣扎着，他无法拒绝这份早已扎根到他灵魂深处的爱情，但他却又十分清楚自己绝不能接受这份感情并让其继续。此刻，他深知将是转折性的，面对着这蚀骨销魂的真爱，他痛苦地拷问自己的灵魂，他终于决绝地做出了抉择。生硬却如以往般温和，默默地将督瑞推开。
　　督瑞凝视着森提，她知道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感情，他并非是真的对她无动于衷。事实是他不想让这份明知是伤害的爱情开始并泛滥成灾。是的，他说过他有家庭有妻子和孩子，他不能辜负他们。想到这里，她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发誓不会纠缠你的，也绝不会惊扰你将来的生活，我自知只是你生命的过客，我只是想忠实于自己的感情和内心需要，一天或者一瞬间都是上帝的恩赐，我只想珍惜我的这一段生命！约克先生，放下你内心的纠结和见鬼的沉重枷锁吧，我需要你的爱抚，而你的心始终都可以是自由的，你的全部心思始终都能放在你的妻子以及家人那里。”
　　森提目光坚定，深沉地注视着督瑞，“不！督瑞，原谅我，我做不到。”
　　督瑞苦苦地笑了笑，“我明白了。”
　　森提沉思了片刻，看着面前这个让人禁不住心疼的女孩，没能克制住内心的愧疚和关爱之情，眼角再次湿润，他深吸了口气，这才关切地打量着督瑞，“你瘦了，如此憔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我天天都在找你，心里满是自责。你去了哪里？情况都还好吗？”
　　“是的，是的，我还活着，我真的活着回来了！经历了地狱般的恐惧和绝望，在和死神屡次擦肩而过时，我方知我的心早已不再属于我……请原谅我的这份爱情，你不知道我求生的勇气和信念竟然是出于对你的惦记，出于能够真实的再次拥抱你并告诉你我对你……”
　　森提打断了督瑞的话，“上帝！不要再说了！孩子，我想，你应该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命运多舛的督瑞难过地看着森提，良久，她止住眼泪，失落地别过脸去，满心的伤悲和委屈，只得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是的，我确实太累了！是得好好睡一觉。”
　　森提注意到她的眼里布满血丝，心里不由一阵心疼，此时，他俨然就是一位慈祥而温柔细致的父亲，温和而开心地说赶忙去倒了杯开水递到督瑞手里，“先喝点水，我去给你收拾一下。”
　　督瑞整整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她才昏昏沉沉地坐起来。这两三天里，森提也没有出门，他静静地呆在房间里做着一些化学方面试验。听到督瑞的房间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赶忙把精心熬制的汤给她端到跟前，“快喝些吧！”
　　督瑞端起来，默默地喝，一口气喝了三碗。
　　休整了几天，督瑞的身体已差不多缓了过来。
　　下午时分，森提看着刚刚睡醒气色已经恢复过来，已显得容光焕发的督瑞，“你精心收拾一下，当然，和以往那样就足够，本色自然最好。这是我上午刚去为你买来的衣裙，是根据你平时的喜好买的，你应该能够喜欢。”
　　督瑞接过森提递给她的服饰盒，又惊讶地看了看森提，落寞地谢过。回到房间，打开一看，却不由得顿时一愣，正是那款上次她看中的衣服和裙子，她清楚这两套衣服的价格，她没想到森提会舍得为她买下来。她不禁想，或许是兰迪在这段她突然失联的时间里来找过她，她甚至断定森提晚上让自己如此盛装和用心绝对是让自己去赴兰迪之约的。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难过又幸福。她叹了口气，他在乎过我吗？心里到底在怎样看待我？他们谁在乎过我呢？！我只是一个信手拈来的凭借吧？感情啊！我在乎的却从来得不到。韶华、青春、美貌多么不禁时光啊，都只不过把我当作人生过客吧！她这样想着，不禁自嘲地苦笑着走进浴室。是的，一切都不过是经历，都不能当真的，我现在唯能如此，随他吧。
　　督瑞跟着森提来到一家装修奢华的饭店，工作人员体贴而又热情地引领他们到了一个雅致而又静谧的房间里，房间里没有别人，轻音乐悠扬地萦绕在整个房间，气息芬芳而清幽，似乎和外界的噪杂隔离了开来。两杯天然的果饮送了上来。森提静静地点着菜品。
　　原来是约克.森他自己约请的！督瑞静静地喝着杯中的果汁，味道如此醇郁。她珍惜地默默感受着这昙花一现般飘渺的梦幻一般的情境，淡淡地略带忧伤地笑了笑，享受便享受了吧，自己早应该得失都很泰然的了。
　　很快，客人便到了，竟完全是陌生人。
　　来的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妻以及他们的儿子，督瑞落落大方，恭敬有礼。森提向到来的客人亲切地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宝贝女儿，简。”
　　“如此漂亮啊！”那对中年夫妇和陪他们一起前来的年轻人都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赞叹着。
　　“嗯哼，谢谢！”森提这才看着督瑞，“简，这是我的好友，也是曾经非常要好的同学——奥利弗叔叔，还有詹密阿姨，他们的宝贝儿子洛克。”
　　五个人相见，似乎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非常活跃，大家都显得异常的开心而感情热烈，情意高涨之下，森提便只好提议大家喝些红酒助兴。整个席间，气息都是欢快而激越的。
　　看得出，洛克非常喜欢督瑞，奥利弗和詹密夫妇也对督瑞的到来显得格外惊喜。五个人边吃边聊着，聊到很晚才深感不够尽兴地依依惜别。
　　坦率的说，在奥利弗一家三口尤其是洛克看来，约克.森伯父的女儿简简直就是童话世界里飘然而至的仙子，他们对气质和姿容都超凡脱俗的督瑞惊为天人。尤其是作为约克.森的女儿，她又是那样落落大方，彬彬有礼，款款深情，举止高雅得体。
　　面对奥利弗一家的热情和钟爱，督瑞却恰恰是显得矜持而有涵养，深邃而含蓄。
　　深夜，两家人从饭店出来，各自回家，和洛克一家道别之后的督瑞跟着森提回到家里，她一头雾水，丝毫不得要领地看着森提。森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今天太晚了，先睡吧。养好身体才重要。”
　　督瑞低头浅笑，清洗并护理完毕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
　　第二天一早，森提早早地做好了早餐，两人静静地吃着。等督瑞吃完，森提才注视着督瑞，关心地说，“对我的朋友一家感觉怎样？”
　　督瑞认真地看着森提，“很好！”
　　森提笑了笑，“洛克很不错，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好友奥利弗是一家著名医院的外科主任，母亲詹密是大学教师，他本人刚大学毕业不久，经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私人医院，小有成就。他们一家门风很好。当然，主要是洛克很不错，上进而且务实，人长得也很干练英俊，这你见过，应该认同。当我见到洛克并具体了解到他之后我便想到了你！”森提说到这里，看了眼督瑞，“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安稳幸福或许才是关键，找一个可靠的人家嫁了吧！我很看好你们。有意的话，好好把握！有我在这里，我想他们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会对你很有信心的。”
　　督瑞看着厚重而慈爱的森提，埋下头去，泪水禁不住涌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抹去眼泪，叹了口气，“现在，我只想做好你的搭档，帮到你，也正好一起净化我的内心甚至超度我的灵魂。”
　　森提皱着眉头，摊了摊手，“我现在想改变计划了。”
　　督瑞惊讶地看着森提，“为什么？”
　　森提目光深邃而关切地注视着督瑞，“因为，机不可失时不待我，相信我的眼光的话，不妨去用心一些。际遇有时总那么稍纵即逝，倘若是好姻缘，我只想作为一个父亲一样祝福你。”
　　督瑞默默地注视着森提，“为何对我这般好！”
　　森提摊了摊手，却不禁将脸转到了一旁，过了一会儿，他才静静地说，“遇到你或许是偶然之间，但你却和我心爱的女儿有些相似。”
　　督瑞惊讶地看着森提，“你真的有女儿？你的女儿真的也和我想象？”说到这里，她不由笑了，“是的，你似乎从不曾骗人！你如此英俊脱俗，器宇轩昂！咱们两个本身就应该是很有父女渊源的。那么，你的女儿几岁？”
　　森提静静的，神色之间满满的深爱和心疼，“比你大一些。”
　　督瑞惊诧地看着森提，“你看上去如此年轻！”
　　森提苦笑，“那是印象，而我事实上已很年长和苍老。”
　　森提说完，两人都不由无奈地笑了起来。
　　督瑞认真地收住笑容，悲伤无奈地看着森提，“洛克和他的家人对我来说太好了也太纯净了！而我是一个有着严重污点的女子，我是配不上他，也更配不上他们那样的家庭的。”
　　森提沉重地注视着督瑞，“倘若自己看淡，便没有人会注意的。所有的人都在着眼于眼下和未来，没有不带伤痕和污点的人生，关键是你的将来和方向在哪里，何必总是对过去的经历耿耿于怀呢？既然出来了，就应该放过自己，让自己轻盈地展翅翱翔，自由的天空不会介意你曾经是不是只丑小鸭的！”
　　督瑞失声痛哭，她伏在餐桌上。森提无奈地低下头静静地等着她情绪平复。
　　过了一会儿，督瑞才哀伤地说，“在这突然消失的这些天，我其实是被绑架了，那晚我驱车紧随你之后，可不久我就跟丢了，正在我困惑之际，远处有一个女孩儿拼命地奔跑她后面有一辆车正在追赶她，这一幕就像你救我的那夜达内.斯威尔追我的情形那么相似，或许是同命相怜的缘故，我是那么想去救她。可谁知，这竟是一个阴谋，他们是一伙的。我被他们控制并绑架了。生死难测，不知道接下来将是什么样的结局等着我。我害怕极了，从未有过的无助和惶恐。”
　　森提吃惊地注视着督瑞，“天哪！”
　　督瑞满心忧伤，“绑架我的是两个人，一个凶残阴狠的大块头络腮胡男人，一个瘦削机敏却心狠手辣的变态女人。
　　我以为我将死定了，我好后悔自己那晚私自任性地擅自出门，我想，我将会再也见不到你，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求生的欲望让我坚韧地撑了下来并最终成功逃脱危险，我从不曾想象自己是那样勇敢而决断，为了希望和活命放下所有羁绊和顾忌，无畏坚毅而且狠毒残忍至极。我原本曾经发誓要将这段经历永远地埋葬于心底而不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我最信赖和正在依靠的人，我知道，一旦你知道我曾经阴险狡猾并残忍地杀掉过两个人，双手沾满鲜血逃回来，你对我的信任和关切便会消失了，至少会对我满怀警惕和戒备的。
　　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个危险的女人，不该被你怜惜和关照的。
　　森提吃惊地看着面前异常冷静而且镇定的督瑞。
　　督瑞眼里含着泪水，“那个男人凶残暴戾，野蛮壮硕，和他一伙的那个瘦削的女人又是个阴狠的变态，当我落入他和那个女人的重围，在这样危险的情形里，我很快就意识到惶恐、怯懦是于事无补的，恶人从来都没有慈悲恻隐，也更不会手下留情。作为一个落入虎口的待宰羔羊，我清楚只有放下顾忌，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勇士般勇敢而且无畏，充分而最大限度地开启自己所有可能蕴藏的机敏和智慧之门，在迅速的分析之后而准确地判断出所有能够让自己重燃希望或者得以逃脱出去的突破口，倘若不能幸运地顺利逃脱，就巧妙到不留痕地迹地博取信任，在尽量短的时间里寻找和等待时间去找到所有可以进攻的切入点并凭借心智和魅力取得他对我的信任，在让他动心之后，在合适的时机里，实施对其一招致命。就在这样的信念下，我才得以让自己勇敢和镇定下来，并顽强地忍着各种不堪不露声色的。
　　很快我认定在那个让人作呕的男人身上下足功夫才是让我活命脱险的唯一选择，像他那样生猛壮硕而又谨慎寡言的人，一定是精力无限的。于是，我让自己的言行举止看上去就是一个天真无邪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女，我强迫自己做那些永远都会作呕甚至梦魇般的事情，我寄希望于他对我的好感甚至心动，果然，他对我动了心，我终于让他对我放松了警惕之心。这样，就在那个夜里，我让他尽兴并为他全身按摩时，趁他沉沉的睡去，割断了他的脖子把他弄死了，之后我便取下了他的枪，在那个女人早起准备早餐毫无防备之下开枪要了她的命。
　　之后，我点火烧掉了他们的尸体，也烧掉了所有我认为留有我的痕迹的东西。我不想让这个世界上留下我永远都不愿想起永远都不想让人知晓的罪恶的痕迹。我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善良而正义的好人，我很害怕失去那种感觉！所以，我想让那一幕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在记忆里淡忘而再也不要惊扰我。
　　或许，人都是有两个面孔的，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是那样的善于掩饰，善于集喜怒哀乐于无形，或许，这场劫难让我我得以窥见另一个我，我更明白了我的心机之重心肠之狠。
　　但那时我顾不上去想这些有关人性层面的东西，也顾不上去想将来各种可能出现的糟糕结局。我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更快地回到这里；没有人明白我渴望回到你身边的迫切心情！坐在火车上，越来越靠近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才静下心来想我回到这里的情景，我自知和你萍水相逢，本来就缺少信任，更加上我一向我行我素的各种叛逆和多疑尤其是这次这么多天里毫无音讯的突然失踪，你可能绷到了极限已经对我丧失了信心重新找了新的搭档，甚至已经更换了住所离开了这里。但我还是一心回到这里，我只想证实结果；对我来说，这里有着让我心系的东西，哪怕已经面目全非千疮百孔，对我来说，只要还有希望便值得。我发誓找到你，即使看到的是你执意和我诀别分道扬镳的情景，我也要义无反顾、不顾一切地回到这里。亲口诉你所有的误会只是源于我的无心和任性；我已满心愧疚和难过，悔恨不已！告诉你假如可能，我一定不惜一切报答。然后再不留遗憾地浪迹天涯，带着所有的爱恨情仇去寻找一个美好而淳朴的地方，去好好地度过你陪我走出的这些剩余的所有时光。
　　虽然并非亲情，也做不了爱人，我回还是对你满是眷恋和信任，满是期待和不舍，这种噬心的迫切如同飞蛾扑火。
　　或许，世间的信任乃至心动皆源自于内心深处对自我灵魂和神志的蛊惑！谁都逃不过心劫，而动情是让人最无力最难于抗拒的心劫。我知道我的心已经丢在了这里！我曾经说过决不能去像母亲一样轻易动情，轻易动心。可，又奈何？任何人都有软肋，就像那个大块头，无论他看起来是多么的凶残或者强悍，爱情一样可以瞬间让他垮掉。我和他之间或许注定有一段孽缘的，而遇到你却是个美丽的生命旅程。
　　因此，无论你对我有什么反应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因为你曾经救过我，更赢得过我的信任。在我心里，你已是我灵魂深处的爱人，也更是我的父亲，一个梦寐以求却不曾真正拥有的一位如此深情而厚重的父亲。”
　　眼泪沿着脸颊落下，森提转过脸去，默默地听着督瑞这长长的深情的陈述，他抑制不住哀伤心痛的情绪。
　　督瑞抬头看着森提，“你哭了，约克！”
　　森提叹了口气，“你出事的当晚我就意识到你出了问题。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找你，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你经历了那么让人绝望无助的事情，没能照顾好你才是我的罪过。遭遇那种情景每个人都会做出同样的反击，没有人在遇到危险时潜意识里不想保护自己；我又怎么再会去质疑和提防你呢？你充满着智慧，坚韧、沉着而且镇定！倘若这一经历改变了我以往对你的认识和印象，如今，我对你只能是更加敬重。我甚至想，倘若我的女儿我的家人也能像你一样坚韧顽强该有多好！你的秉性深邃、完美而且立体，毫无疑问，你是一个优秀而卓越的姑娘，本该是承载荣耀和赞誉头顶光环的，只是造化弄人现实太过生硬有着太多的残酷和阴暗面才使得你的人生艰涩而充满不堪和痛苦的。”
　　经历过这一场惊险和变故之后，尤其是在森提的悉心呵护和照料下，两人之间相互变得更加信任和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