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死亡谷的真情——奈何生命之已不可修正》吉祥百合

59、震撼到顶礼膜拜的深情，在离婚时才懂

　　斯嘉丽静静地跟在兰迪的身后。
　　兰迪不由得突然感念于儿子和斯嘉丽母子之间的温情，想到马上就要和她分道扬镳了，便不想再继续冷漠下去，也不想彼此再发生争吵。他故作轻松地打趣，“看不出你演技如此之高，没当演员有些可惜了！”
　　“是的，我一定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心里流着血脸上依旧可以轻松明媚的笑，再痛苦不堪也总能像个没心没肺的傻瓜般无忧无虑毫不在乎！我投入到甚至早已忘记了真实的斯嘉丽到底是什么样子。而事实是，我只是本能地长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女人的心，过早地麻木枯萎罢了。”
　　兰迪回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说，“我真应该仔细地审视你一番呢！”
　　斯嘉丽迎着他的眼睛，“我在你的眼里一定是卑微可恶的。瞧，今天我竟是如此清晰地看着你，我从不曾这样毫无顾忌、认真仔细地注视过你！是的，从来没有，仰慕你的时候没有，深爱你的时候没有，后来也没有……”斯嘉丽收回目光，淡淡的看向远处，“当一个女人放下心里所有的羁绊时竟是这样轻松美好！我甚至想，如果我身边换成另一个男人，他是否也一样可以无动于衷、心如止水？！”斯嘉丽又重新转过身，注视着兰迪的眼睛，二人四目相对。
　　“你很好！”
　　斯嘉丽漠然苦笑，“是吗？我一直十分想知道，因为无论我怎样隐忍，终究也是个女人，不如今天干脆问你。假如有一天，在你目睹我和另一个男人调情甚至……,是否你心里也总能平静永远都不曾有什么异样？”
　　斯嘉丽静静地看着兰迪的眼睛，等着他回答自己。兰迪没有作声，别过脸去。
　　良久，兰迪沉沉地说，“你想得太多了。”
　　“谢谢提醒，好在这句话随口说出来对你我也都并没什么妨碍。既然就要离婚了，我静下来想了想，虽然犹豫不决，但我还是决定问你，我想清楚她到底是谁？”
　　兰迪定定地看她，“没什么必要吧！”
　　“至少我现在名义上还是你的妻子，虽然你从来都不曾在意过我，但我却是始终都在不顾一切地深爱着你，纵使从此形同陌路，我还是想把我一直爱着的人交给我认可的人，至少我要弄明白她是谁。最重要的是，当我离开，我的儿子以后就将要不得不面对她。所以，我想见她一面，时间和地点你安排吧。”
　　兰迪默默地回头凝望着她，似乎正在揣测她前去的用意。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对她绝无恶意，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兰迪冷冷地看着斯嘉丽，“我要是不想让你去呢？谁都不能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即使你毫无敌意，也绝不可以。我不想她尴尬甚至不堪。她也从来不想有碍于你更不想给你带来烦恼甚至伤害。”
　　“我愿意相信这些！但我必须知道她是谁，我此去也只想看看她。”
　　兰迪脸色阴沉，他欲言又止，沉默了良久后，复又冷冷地看着她，“毕竟你还是我的妻子，毕竟是我主动去扰乱的她平静的生活并且伤害了她！因此，就请尊重我的恳请。”
　　斯嘉丽默默地听着，冷冷地望着他，虽然内心已决意成全，但还是悲从中来，压抑和绝望淹没了原本的清醒。“你是怕我冲撞了她！还是怕我的出现刺痛了她呢？！你是该放心的，你我这多年的生活已经磨练得我的心能容纳得了所有能遇到的一切。但，不让我去见她也可以，只要你把约瑟夫的监护权给我，让他和我一起生活才行。”说到这里，斯嘉丽的声音有些哽咽，眼里的泪水湿润了眼眶。
　　兰迪的目光寒气逼人，他口气坚决，“约瑟夫是我的儿子，他不可能跟着你！”
　　“可我却是约瑟夫的妈妈！他身边唯一一个一直在守护他的人。我从不愿也从不敢冲撞你，因为我只想在约瑟夫的身边多一些陪伴和守护，因为我心里还尚有一丝放不下的愚蠢的感情，我一直胆战心惊只怕招来闪失，兰迪先生！如今，你却让我如此不由分说地离开他，我的生与死已没有什么不同，我绝不让我的儿子遭受痛苦和伤害。我可以不陪伴在他的身边呵护他，但我却一定会誓死捍卫他的成长环境，我绝不容许他的生活里有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侵害到他身心的家人。”
　　兰迪愤怒地注视着斯嘉丽，语气阴冷而低沉，“你多虑了。我的家里没有谁会这样，也绝不会有谁敢侵害到我的家人。”
　　斯嘉丽冷冷地笑了，“你如此自信！当前几天玛丽娜气势汹汹地闯进这里闯进你给我的这个所谓的家里并肆无忌惮地羞辱并责问我你的去向的情形，大概应该不在你所说的之内吧。”
　　兰迪听了斯嘉丽的话不由吃了一惊，他满脸疑惑地用手指着地面，“她来过？！来这里，来我们家里？”
　　“是的。就是这里。既然她敢于如此对我，也一定敢于如此对待约瑟夫。”
　　兰迪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紧绷着唇角，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沉闷得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盯着斯嘉丽，“但我爱的人并不是她！”
　　“我知道你现在爱的人不是她。所以，我才执意要见见，如果，我能信任她，把约瑟夫交给你们能够让我觉得放心，我一定会自觉知趣地离开你的生活。可如果，她不是一个让我信任的女人，我就绝不可能放下约瑟夫。”斯嘉丽好不示弱地直视着兰迪。
　　兰迪注视了斯嘉丽一会儿，无奈地别过头去，他没想到玛丽娜竟然会闯进他的家里任性过分地招惹斯嘉丽。此时，他隐隐觉得玛丽娜将会是个麻烦。
　　两人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许久，兰迪注视着斯嘉丽声音低沉地说，“请原谅我一直以来对你的伤害和无情！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约瑟夫，不能给予你们平静而踏实的完整！但，你明白，我是深爱着约瑟夫的，我不可能让谁欺负得了他。和你离婚，或多或少已经伤害了他一次，我怎能会再找一个不适合于他的继母呢，我不可能因为婚姻一而再地伤害于他的。对于约瑟夫，我和你一样都是有着足够的担当，所以，你真的根本没有必要顾虑太多的。”
　　“既然你这样确信于她的秉性和为人，为何怕我见一见她呢？！我说过，我只是了解了解她，并无别的用意。所以，你来安排吧！我等你回音。在我见她一面之后，我才好决定我该怎么做。”斯嘉丽说完，要转身离开。
　　兰迪看着主意已定的斯嘉丽，不由火起，“斯嘉丽，请最好不要这样步步紧逼，你应该清楚，我今天之所以回来，完全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我明天一早在约瑟夫离开后就走，同时告诉你，离婚事宜我已交由奈吉尔负责！至于你想怎样，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完全可以不去理会。我若想要得到这个结果就一定会能得到。”
　　斯嘉丽回头静静地看他，“你终于还是爆发了！你的警告真好，我谢谢你的尊重，我更清楚在我这里你终会达到你想要的结果。是的，兰迪，我多么明白这些。你所要的结果仅仅只是一个事实——就是，你已没有我这个妻子！想想吧，假如我也和我的母亲我的哥哥我的父亲以及其他所有遭受了不幸而死去的人那样很快的不明原因的死了，对你来说就将会省事的多，连那些繁琐的手续也就从而可以一应免去了。”
　　兰迪面色阴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有说话。
　　斯嘉丽轻轻地走近兰迪，“你会以为人人都对死亡充满恐惧！可我每天的每时每刻都在经历死亡却又每次都和死神擦肩而过，我活过来了，今天站在你的面前，你一定会以为那是你的恩宠或是你的慈悲，使我得以生存！但你无法体会我的感受！死对我或者是最好的解脱，活着对我来说要痛苦得多。在我的哥哥我的母亲我的父亲相继死去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生活对我似乎再无希冀，如同你的幼年时，它早已只有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但当约瑟夫哭着趴在我的怀里睡着的那一瞬间，我才最终决定活下去。在那些我曾经熟悉的人以及他们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快要轮到我了吧，是在今夜呢还是马上呢还是就在明天呢，我该是怎样死法呢……可是，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我活了下来，成了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我以为我会在默默的承受中死去，而永远都守口如瓶，装作对一个如此隐秘漫长的复仇计划浑然无知。可我今天改变了主意，我不能总卑微地仅仅知道毫无保留地去爱，即使是在所有深爱的亲人都为一个错误付出了他们美好的生命。直到我父亲的死我才突然明白所有这些死亡的真相，但我面对父亲的尸体，我却还是告诉他天堂的灵魂，逝者需要安息，即使我清楚了所有这些生命被夺去的真相，也只好决定什么也不做，仇恨必须在我这里停止。我的哥哥和我的妈妈还有其他被牵连和殃及的生命或许不会原谅我的自私，但我知道我的父亲一定是原谅我的。因为，在那个傍晚，在你结束掉他的生命之前，他便已知道这一结果，还记得在你捂着他的嘴勒死他的时候，突然想起的门铃声和我妹妹妮卡的说话的声音吗，你放下我父亲走向前门，阴狠着脸打开时并没有看到我妹妹妮卡。我想，你一直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后来才知道，当时，如果，我妹妹妮卡真的正好就在那里的话，她也会和我父亲一样，必死无疑，这是你急于开门迎上去的原因。可你并不知道，我的妹妹或许早就被我的父亲秘密地送到了一个连我都不知晓的地方，因为，在这个世上，除了约瑟夫，已经只剩下我和我妹妹妮卡，他希望我们三个都能活下去。因此，他绞尽脑汁，背着所有的人把妮卡偷偷送到了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只想让她得到她本该拥有的平静踏实的生活。而我是你的妻子，他更清楚我对你的爱和不舍，因此，他除了竭尽所能的尽量保护我之外，只好心甘情愿地选择接受一切而平静地守护着我，谢绝一切应酬和过往，在他的深宅深居简出，你我皆不知晓，他深居简出的时间里，在他的室内做了安排和不为人知的改动，他早已深谙玄机并深知身体和生命的关系，而在你勒紧他脖子的瞬间，我才知他即使喝水双手都从不握起的原委，他在手掌心伏下了从不轻易启动的按钮，我也明白了他为何一再告诫我不能再涉足正门并且偶尔我疏忽而走向正门后他无比盛怒的原因，他说他的大门只是为母亲而备，只让我涉足那个只有我和他知晓的依山而藏设的暗道和暗门，我当时还一直以为是父亲的精神出了问题，我当时之所以听从父亲并对所有的人甚至约瑟夫守口如瓶还只是出于对父亲的尊重，直到那时我才明白，那是他对我的保护。在我敲门时，只要他的手不握紧敲门声就会一如往常从暗门的方向如实地响起，而只要他握上拳头，敲门声则是从正门的大门响起并且是妮卡的声音。你放下已经垂死的父亲充满杀气地冲向正门时，我才知道我父亲的良苦用心和最后的深爱！他忍受着痛苦选择保持沉默来守卫我和妮卡内心的宁静并设法想保住他仅有的亲人！
　　你没有发现妮卡，而纵火烧掉了我从小一直生活的家园，我眼睁睁地注视着父亲已经僵直的身体淹没在火海里。火势炙烤着我的脸庞和双手。我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你对我父亲和妮卡的杀气也正是我的处境，我一样也是危在旦夕。
　　夜色中，我仓皇地离开了那里，迅速地回到家里，本能让我不假思索就径自走进约瑟夫的卧室，而那时约瑟夫还好刚刚入睡。我匆忙换上睡衣，并把身上的衣服藏了起来，看你并没回来便又迅速地剪切掉了所有能让你看出蛛丝马迹的监控视频。依然是妮卡的声音给了我做这些的时间，你没有很快回来是你受了父亲的误导而在寻找妮卡而耽搁了。在当你匆匆赶回到卧室没有找到我而又来到约瑟夫的卧室时，我恰恰刚刚处理完那些监控视频返回。我装作在给约瑟夫讲故事哄他入睡的时候伏在约瑟夫的一旁睡着了的样子。事实上，我却正在感受着将死的威胁，我甚至能感受得到你杀气腾腾的凶狠的眼神。我竭力使自己看上去是平静祥和的睡着的样子。正如当时我所希望的，我的掩饰也真的骗过了你的眼睛。事后你查了监控但万幸的是我事先恰好删掉了那部分让你起疑并绝对会杀死我的视频。
　　约瑟夫的原因使你顾虑重重地没有杀掉我，但我却清楚我时刻都是命悬一线。”
　　兰迪震惊地盯着斯嘉丽，惊恐地注视着这个一直看上去毫无心机并显得懦弱而事事隐忍的女人，他名誉上的妻子，生下了他钟爱的儿子约瑟夫却让他从始至终都厌恨的妻子。原来，她早已知晓自己的心迹和秘密。
　　斯嘉丽忧伤地看了阴郁的兰迪一眼，“爸爸并不知道你的内心，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除了我和我的父亲。后来，我下定决心弄清楚这所有悲剧的原因，我想起了我父亲曾经有记日记的习惯，就在那个我父亲设置的暗道里，我找到了他早年用过的笔记本，那上面记载了他的所见所感。或许，这本日记是父亲有意留给我的，或者，父亲是觉得放在那里才安全。但我终于清楚了事实的真相。
　　那年，我的伯母，你的母亲，也是我从未谋面的婆婆艾尔莎．贝瑞死在爸爸枪口下时，我的父亲他也在场却并没有阻拦爸爸的行为。是爸爸的专横和自私的爱情无法容忍年轻的母亲的感情，盛怒之下，他开枪杀死了她。而当时，我的父亲和爸爸都是年轻的母亲无比深情的爱慕者中的两位，但他们两个又是情同手足的盟友和兄弟。在敬爱的贝瑞女士和爸爸结婚后，我的父亲便忍痛割爱退出，但不幸却就这样拉开序幕，和爸爸婚后，爸爸并没有从内心感到真正的踏实和幸福！婚姻不是爸爸真正的渴求，他希望的是母亲全部的身心都倾注在他那里。可是过火的在乎却让爸爸忽略了爱情的内涵和真谛，并一步步使他本该幸福的家庭走上了不归之路！为了使年轻的母亲绝对的身心都彻底属于他一个人，他总是百般限制于她并变得极易盛怒和敏感。在长期被百般桎梏的生活里，敬爱的她身心俱疲。但碍于儿子，她一直忍耐着，可事实上，不计其数的冷漠和各种折磨之后，那时她和爸爸的感情其实已早已破裂。也就是在那那样一个黯然无助的时期里，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一个贫穷却风趣幽默富于爱心的年轻人，他们偶尔在一起散步、聊天。直到有一天他们不知不觉地拥吻在了一起并被爸爸和我的父亲发现。或许是出于嫉妒和被摧毁的自尊，或者是捍卫爸爸的尊严，或者是出于别的其他原因，在爸爸的默许下，我的父亲设计处死了那个可怜的青年。母亲在失去那人的音信后质问爸爸和我的父亲时，爸爸便暴怒地开枪杀死了她。母亲就这样痛苦地死在爸爸和我的父亲面前。而这一幕恰好被一个可怜的孩子所亲眼目睹……”
　　这是兰迪第一次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述母亲的死亡，他听着斯嘉丽的诉说，泪水不知不觉地便渗出了眼眶，思绪不由得又回到了那天的午后，感觉依然那么清晰，被无限扩大的痛苦和恐惧以及孤独绝望蔓延到所有的神经。痛苦的是这种可怕的感觉从那天之后便一直缠绕和折磨着他的内心和神经。虽然心里充满了仇恨，虽然确信母亲的死是冤枉和悲哀的，可他却从不提及也从不加以询问。自然，也从来没有谁再提及过和他的母亲艾尔莎．贝瑞有关的任何事情。
　　而这些所有现象的不正常反而更加让他抑郁的内心坚信母亲的死绝对是个格外悲惨的阴谋。而凶手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如今已过世的岳父。
　　他没想到向来温顺少语的妻子斯嘉丽竟然知道如此多的内幕，而这些鲜为人知的事实又竟都是所有人都十分避讳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以使自己清醒和平静。
　　斯嘉丽幽幽地注视着窗外远处的夜空，“相同的是，在这个年轻的妻子、一个可怜的男孩的母亲、一个被那么多男人深爱的女人、一个善良优雅温柔本该幸福快乐生活的年轻母亲被杀死之后，爸爸和我的父亲都同时惊醒和后悔了。他们这时才一下子明白，自私和占有欲不仅毁掉了一个女人，更毁掉了一个无辜孩子的温柔珍贵的母爱和幸福。但，后悔已经太晚了。他们只好决心小心谨慎地比以往更加关照那个孩子，希望他不会因为这一变故而受到影响。而恰好，这个孩子是那样的聪明和机智，他真的和以往毫无分别。这一结果使得这两位盟友甚是宽慰，他们甚至以为他们真的做到了所期望的。直到许多年以后漫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他们两位身边所有关注和喜欢的人都一个个毫无征兆地相继离奇死去。他们也没有怀疑起他们共同关爱的这个孩子。虽然，那些不幸和打击让他们无比痛苦和悲伤。在这个孩子在他们悉心栽培和关爱下长大之后，我的父亲有意培养他最深爱的女儿对他的感情并和爸爸费尽心思和周折地把这个他们都认为可以的女孩儿嫁给了他，以此希望她能给他足够的爱和守护！而事实上，这个女孩心里却也一直感激两位父亲的鼎力相助，因为，她竟是如此的热爱并倾慕着这个男孩儿，甚至不惜生命，甚至不顾一切！甚至甘愿包容甚至包庇他所有的一切冷漠和所有的伤害而忍受一切痛苦！所有的人都对这个男孩儿不遗余力地深爱着。即使是，当这两位父亲的政治生命在正如日中天的时刻，当他们正在全力以赴为志在必得的竞选而筹备时，一起谋杀最终断送了这位父亲的政治生命并使他从此再也无力挽回，从而面对生活和各方面的打击和伤害而痛苦不堪抑郁不堪的境况里都对他的这个孩子不顾一切地设法袒护。他们的爱都是那么沉重、坚韧！而不同的是，这两位父亲，其中的一位终于有所察觉，而另一位至今仍浑然不知。而智晓者此时却已是只有满心的忏悔和自责，时过境迁，往事已无可挽回，他想做的仅仅剩下用自己的生命向所有无辜的灵魂谢罪。只有如此！这是日记里父亲的原话。”
　　斯嘉丽悲伤的陈述里，兰迪眼眶有些湿润，泪水悄悄地溢出。他转过头默默地闭上双眼。嘴角抽动了一会儿，他竭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令人窒息的片刻沉默后，他声音低沉而艰涩，“最该死的人本该是我！当我满腔痛恨，只顾复仇，残忍地肆意践踏并剥夺那些被我残害的生命时，我才是罪孽深重自私残暴的该被诅咒的唯一的该死的人！是的，你父亲死的当天如果我得知你发现我的秘密，我会杀掉你。但如今我为约瑟夫感激你的智慧、大度、隐忍和镇定！使得他没有遭受失去母爱的厄运！而我现在明白，我最感激的人却是你的父亲，一个我一直深恶痛绝却对我恩重如山的岳父。我多么希望这个世界里在我还没有能力去杀第一个人之前就死去或者是让你怀上约瑟夫之后死去。约瑟夫是我唯一的骄傲和感情依托！在我开口向你提出离婚时我对你从无感情和关注，甚至对你只有不屑、敌意和厌弃！但现在，我才明白，我的生命里有幸有着一份如此深邃和厚重的爱！但一切都已如此，无法倒回也无法修正。或许，我们注定不能拥有美满幸福的婚姻。事到如今我已无法回头；但除了不能给你男女之间的爱情，其他的一切我都会在所不惜，也包括约瑟夫的监护权。我只想做一个好父亲，也再也不会去轻易伤害任何一个人，也更不会做伤及你的事情，请你坦然做你想做的一切，包括自由包括除我之外的爱人！谢谢你对我的厚爱和包容，我将收下并永远珍藏！”
　　斯嘉丽眼角处泪水滑落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兰迪，“谢谢！我也将永远不会把约瑟夫从你的身边带走，无论你和谁相爱并一起生活，我都会一直守候着他直到他有足够的能力并有足够的担当俯视自己的人生为止。”
　　兰迪深深地注视着斯嘉丽，“好吧，为了约瑟夫的感受，我们之间的关系暂且依旧维持现状，直到约瑟夫毫不介意你我之间的关系或者是在你需要自由的身份之时。因此现在，我收回离婚的请求。明天送走约瑟夫我再离开。”
　　她默默地抬起头凝望着兰迪，“既是已彼此信任，又为何就是不肯告诉我她是谁呢？”
　　兰迪默默地看着还没能完全放下心来的斯嘉丽，一种遥远却亲切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他明白她的关切和担心所在，一丝难言的痛楚漫过，于是，他只得低下头。过了一会儿，他又不得不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忧郁而伤感，眼角处渐渐地湿润。语气平静沉重，“对不起，斯嘉丽……她就是……”说到这里，他的内心不禁有些难于控制，不得不顿住了，平静了一会儿情绪，他再次看向妻子，“我知道我的罪孽，斯嘉丽，但有些事情我已只能这样，即使充满愧疚充满后悔充满矛盾和痛苦甚至是满心煎熬和折磨，我都得听从我内心深处现在的声音。倘若可以，希望我们都能如愿以偿，不管曾经如何，现在的我，内心是真诚的，我希望你真的幸福快乐！”
　　斯嘉丽默默地看着兰迪，但并没有停止追问的意思，她分明地感到兰迪和从前是那么的不同。现在，他是那么忧郁、深情、沉静、温润。她清楚，他现在竟是那样用心地爱着，他竟然也和其他坠入爱河的男人一样处处体贴而厚重。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兰迪看着她执意要弄清楚的势头，“你还记得那次把我推到被告席上险些判刑的乔治.威尔一案吗？所有人都知道我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了乔治.威尔不是我杀死的，我最终在法庭上告诉了所有的人我的清白。我毫发无损一如既往。你所知道的玛丽娜也就是那段时间里认识的。可是，现在，我想说的是，乔治.威尔确实是我亲手杀死的。”
　　斯嘉丽静静地听着，对兰迪的话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异。
　　“我今天告诉你的都是事实！”兰迪说到这里，哀伤地叹了口气。
　　斯嘉丽凝视着他，“乔治.威尔的死和你有关的事实，我早已知道。”
　　兰迪愣了一下，“而你还记得那次在危急时刻救下的约瑟夫的女士吗？”
　　斯嘉丽心里不由得一震，她吃惊地盯着兰迪。
　　兰迪神情忧伤，“她叫贝尔，那次她救下约瑟夫并把约瑟夫送往酒店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那天得知约瑟夫被人救起，在我心急如焚地等着这个人把约瑟夫送到酒店时，当她和约瑟夫一起下车走出，在我第一眼看到她，看到约瑟夫拉起她的手朝我跑来时，我的心当时就被当时的一幕揪住了，我愣愣地注视着他们两个，我是那么的震撼，她和我记忆中的母亲竟如此神似和相像。神情超脱纯净，温润柔和。但我知道这只是相像，她只是搭救了儿子生命的我从未见过的一个陌生女子
　　就这样，在万分感激和庆幸里，她的出现一发不可收地瞬间唤醒了一直深埋在我记忆深处的伤感和眷恋。在我尚且是个孩子的时候，尚且还没有约瑟夫大的时候，我和母亲相处中的点滴记忆还有她深刻在我脑海和内心深处的一颦一笑所传递给我的这种感觉就一直围绕着我，我曾经是那样的幸福和天真无邪！如今，她带着一样的优雅一样的飘逸一样的纤尘不染一样的绝世独立倾国倾城，一样满含爱和温柔的清澈空灵的深邃的双眸并挽着约瑟夫的手出现在我的面前。仿若曾经的一幕幕记忆再现，时光和思绪就又回到了我记忆中充满爱和亲昵的幸福快乐的时光。我曾经以为，除了儿时记忆深处这份刻骨铭心的来自女性的挚爱，我再也不会为哪一个女子怦然心动，再也不会轻易地和外界在内心里有共鸣。
　　可，她是那么轻灵飘逸宁和明净，当我看着她的双眸和神情，眼神碰触的那一瞬，我心底那最柔软的地方无法自已地瞬间全部苏醒了！不是我内心真的就冷漠生硬，只是它遭受了创伤还没有复原，每次看着约瑟夫，我都在想，倘若我也能一样幸运，我或许也是像他一样的慈悲和纯净，坦然而充满爱心吧！可是，我清楚，我和他只能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他优雅温润而我却残忍阴狠，他用清澈亲切的眼睛关注生活而我心里却装满仇恨和痛苦，他是为爱而生活而对于我却不是，复仇才是我生命的重要部分。
　　三十多年以来，我对我的经历一直装作一无所知，藏在心底，从不曾对任何人讲起过。可是原来，你和你的父亲却是早已洞察了我内心的一切。是的，正如你所知，在我尚且还是幼儿的时候，我生活里唯一亲近和深爱的人，只有我的母亲！因为父亲的极端和偏执，母亲是孤独的，似乎整个世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存在，即使偶尔父亲出现，气氛也尤其阴沉和对峙。只有母亲给了我足够的爱和安全感，给了我让我刻骨铭心的温柔呵护，她承载了我几乎所有的感情。而父亲的存在有时候反倒让我会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和害怕。在一个阳光无限温暖的午后，睡醒后懵懂无知的我发现母亲不在身边，便起身四处寻找母亲时，却无意中看到了一个让我永远都无法忘掉的惊魂一幕，万分惊恐和痛苦无助地，我眼睁睁地目睹了她渐渐死去。她是被父亲连射两枪杀死的，而杀她的人——你我两人的父亲却并没有意识到我就在附近并看到了这一切，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绝望和从未有过的恐惧，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内心却明白，他们是残忍的罪恶的杀戮者，母亲是无辜的。我一直躲在角落里，惊恐万分地看着母亲躺倒在地上，血从她的胸脯处淌出来。直到她双眼渐渐闭上，他们两个才余恨未消地离开。
　　看着他们真的离开我家的大门之后，我才慌忙跑向母亲倒下的地方，可那时，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彻骨，我抱着她，猛力地摇着、趴在她的怀里，但早已没用了。她就这样永远地死去了。或许是母亲的体温和感情传达给了我，我冷极了，那种感觉我永远都铭刻在心，我的内心充满绝望和悲哀，我多么渴望我能就这么一直陪着她。事实上，我以为在我母亲死后我也不会活得了多久的。可事实并非如此，我并没有像母亲一样被残忍地杀掉，相反，我却被格外地呵护着关照着。为了避免被同样的杀掉，我下意识地装傻充愣，装作对母亲的死一无所知，我装着顽劣麻木。外人看来，我和过去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那之后，我的生活里便不再有曾经的那点可怜的童真和欢乐，我封存了那一切所有不敢碰触的回忆。但在那些无数的漆黑的夜里，我曾经多次偷偷去过那个让我伤心欲绝的地方，依照母亲当时倒地的姿势静静地躺在那里，我相信她的灵魂还在那里，我想告诉她我所有的留恋和牵挂，所有的痛苦和伤感……而每一次我都如同死过一次一般。
　　就这样，我一边在充满着死亡气味的恐惧氛围里苟且生存，一边深切感受着各种痛苦和绝望的煎熬，我在诡异和伪装的夹缝里用充满仇恨和狐疑的眼睛查看着身边的一切，我看遍了各色女人为了金钱和欲望无所不为的丑态，看遍了勾心斗角和口蜜腹剑、阴狠卑鄙的龌龊行径……
　　我渐渐变得鄙夷芸芸众生中的每一个生命，我在心里无法接纳甚至厌恶身边所有的女人，我憎恨和仇视我的周围和生活，我感受到的只有冰冷、伤害、残忍、贪婪和阴狠。所以，我就成了嗜杀成性的人，每次杀掉一个人，我都会去那个让我无数次死去并重生的地方。我永远清晰地记得她，我的母亲，我最爱最依赖的人倒下去时候的优雅却被痛苦折磨得扭曲可怕的神情。我依旧像曾经卑微无助的小时候那样，学着她倒下的样子躺在她曾经躺过的地方。我一直像小时候那样坚信她的灵魂始终守候在那里，我用同样的杀戮告慰所有对她的伤害！我用他们对我以及对我母亲的方式复仇，我想让他们清晰地感受我所有的痛苦和煎熬。
　　母亲的死亡让我怀疑身边所有的人，憎恨每一张面孔。
　　当我见到她时，那别样的感觉却一下惊醒了我沉睡多年的感情，她震慑住了我的灵魂。那曾经的一切一下活了起来，原来我的心我的感情早就完全地给了另一个女人，一个和我母亲有着类似气息和格调以及音容笑貌的女子。我把我封锁在了那刻骨铭心的感觉和记忆里，内心只愿意守护着那仅有的纯净而活。我带着怨恨，在痛失我最爱的人之后，在我一点点的明白了我母亲死去的真相后，我狭隘冷漠，充满了仇恨和憎恶地对待着我周围的一切。可她的出现，让我明白，我曾经的过错和偏狭，但已覆水难收。补救不是我今天要谈的事情，我已清楚我有着滔天的罪孽！我对她，或许是有着与生俱来的爱和眷恋，日复一日，即使仅仅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都无法改变我对她的爱和执念。我曾经以为是上帝对我的补偿和厚爱，使我得以找回自我并充实明媚的生活！
　　那天，在她把约瑟夫安全送到我面前时，正如我不知道她就是乔治.威尔的妻子一样，她也不知道我就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的兰迪。当时，我心里只担心着约瑟夫的安危，还并没有多想。但面对才虎口脱险的儿子和救下儿子的恩人，在安顿好了约瑟夫后，当我和她，贝尔彼此介绍时，我便下意识地随口告诉她我叫费勒。或许是感激和内心深处片刻的纯净使得我开始审视自己并否定了曾经的我，于是，我无心的欺骗阴差阳错地避免了一场尴尬紧张的场面。而就是那次见面后，我脑海里再也挥不去她的举手投足和一颦一笑，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她！但，要命的是，很快我也就知道了她便是乔治.威尔的妻子这个我最不愿接受的事实。在得知这一真相后，我痛苦得无以复加，我后悔杀掉乔治.威尔。我深知她无法饶恕我的罪孽，我清楚结果如何，我只好决定避开她绕过这段我害怕触碰的感情，因此，强迫自己停止去想她，并尝试着将那次相遇遗忘。可，在挣扎了很久，也搁置了很久，在一段时间的痛苦和煎熬之后，我最终却还是无法将她忘掉，我的心早已陷入太深！最终我只得决定孤注一掷，我的心里只想好好爱她！”
　　斯嘉丽静静地注视着兰迪，神情凝重而略带不安地问道，“好好爱她？是的，想想就知道有多么美好了！”她顿了一下，沉重却深情地注视了兰迪一会儿，“那么，在她那里，你也是现在的样子吗？”
　　兰迪看了她一眼，“是的。”
　　斯嘉丽惊讶地看着兰迪，迟疑了一下，她接着慢慢地走近，仔细地看了兰迪一会儿，不禁忧伤痛苦地笑了，“爱情！我相信你对她是动了真感情，可你却并不会给予她足够的关切和呵护！我心中的爱情大抵有两种，一种是厚重的守护并为其快乐和幸福而甘心付出，一种是更倾向于占有的欲望甚至激情！或许，你内心的痛苦和对人间的憎恨早已让你分不清什么是真的爱情以及什么才是男人该有的情怀！而，作为一个女人，倘我爱你，心里装的过多的便往往是你的悲喜和辛酸苦辣，我的心思也会在你那儿；即使给不了你快乐，也会为让你的幸福和开心而做出牺牲敢于担当，至少我不会因自己的需求而给你带来困扰和本可避免的伤害。你的感情我本不想多问，可，当我得知你所爱的人是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我还是想说，仅就你的形貌方面，现在的你是和过去的风格的确是有所不同，但还是让人一眼就可以很轻易地看出你就是兰迪本人，只是看着略显沧桑了些。你做事一向周密，难道不怕被人认出她所爱的费勒正是杀死她丈夫的兰迪其人？而你可否想过彼时当她得知这一切时的处境以及内心的感受？！”
　　兰迪神色阴沉，神情复杂地盯着斯嘉丽，心里却不免被她的责问狠狠地戳了一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今天的你让我刮目相看，说的话竟是句句一针见血！我还从未注意过你心性原来如此犀利。但还是要谢谢你中肯的提醒，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这份大度和厚重情怀，更要谢谢你对我与她这份感情的成全！”
　　斯嘉丽静静地看着窗帘缝隙处茫茫的夜色，听着兰迪说完，她才转身冷冷地看着他， “可我多想提醒你冷静而就此中止这份感情，倘若你是真的爱她，就应该能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站到她的角度去想你时时处处该何去何从，取舍以及节制。而现在，当一切已经到了如此境地，或许，还给她平静并从此在她的生活里消失或许才是对她真正的爱和呵护！至少相互能留下一份回忆和美好。认识你的人太多了，你的声势是藏不住的，纸终究包不住火，趁她现在还没有清楚你是谁，再想一想就此放手的问题还来得及。或许，你会寄希望于她最终能为了你而忽略过去放下仇恨，但没有那么多的人能做到为了爱一个人而不顾一切的。即使她最终做到了为你而坚守，她也无法从此真的得以幸福，至少她的心会难以安宁。而这时的你就真的能捱得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琐碎而依然能无怨无悔甘之若饴吗？！”
　　兰迪沉静地注视着斯嘉丽，“劳你挂虑，无论生老病死酸甜苦辣我都会不变初心始终如一地守护在她的身边，直至白首偕老。我相信我能为了她而做到很多牺牲，甚至包括生命。同时，我也懂得家庭的各种艰辛以及婚姻里的各种琐碎各种苦涩甚至是各种磕磕绊绊。但就是因为我明白其中的担当和必须的妥协，我才决心给她婚姻陪她一起生活，直到彼此都老态龙钟。至于将来可能会出现的情怨纠葛，我只相信精诚所至！而现在亦或是将来，我都只想做一个平常的丈夫，给她一个踏实的平静生活，让她从此能不再孤苦无依。我会让你看到我在自己所选的灵魂伴侣面前我所有的坚忍和厚重的，那时，我想你才能明白印象有时并不可靠。”
　　“多么感人至深的誓言！既然爱她到你所说的地步，为何不在这段感情一经开始时就先去为她去整容为你所描摹的那样一个幸福而美好的平常家庭而改变呢？那样至少让人看了不至于一眼就认出真实的你来，那样或许还能蒙她一生让她真的可以踏实的心安理得的快乐而幸福。那么做了，至少可以证明你真的有和过去的你——所有的交错和是是非非诀别的决心，并真的是决定将要以一种新的状态新的姿态和她过真正的生活，而不是你现在这样，自身自然而然，口口声声说着忠贞不渝并披肝沥胆的话，却把问题生硬地抛在她的面前，何去何从以及所有的取舍和苦痛都将全凭她的际遇造化。”
　　兰迪紧紧地咬着下唇，双眼痛苦地闭着，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听着斯嘉丽毫不留情的指责，却并没有发作。事实上，无论斯嘉丽说什么和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了，何况这些话又正好说在他的痛处，事到如今，他也在懊悔自己确实有些太过鲁莽，那时竟就没往整容这方面去想，才导致了将来不得不面对却又让他无比害怕和担心的情景，但好在是贝尔到眼下为止还一直不曾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所察觉。懊恼之余，他冷冷地注视着这个第一次敢于如此冲撞于他的一直都被他无视和冷漠的妻子，在情绪平复下来后，他缓慢地问道，“话到这儿，就不妨说说你对我之所以这样做的看法。”
　　斯嘉丽表情凄然，声音却很平静，“你割舍不了她所不能面对的真相。事实上，你想要的不单单是和她的爱情和家庭，你想要的还有那些会使她陷入痛苦和挣扎的你的过去，你舍不了你曾经的成功、财富甚至荣耀！”
　　兰迪听斯嘉丽说完，默默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他轻轻地走到她的面前，“这次回来，你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我震惊甚至愧疚，把我举到峰巅也好，把我沉入谷底也好。如今，我对你都一样充满感激和敬佩，但当我听到你刚才所说的，我还是想向你解释，因为，我从没有这样在乎你的评判，你这次错会了我。因为兰迪的商业帝国并非谁都可以操控，容貌改变不了实质。”他落寞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才是掌控整个团队阶梯的根本。即使我变到丑陋无比，即使我变到看上去弱不禁风，他们对我也会一样的充满畏惧和崇敬。但如你所质问的，没有整容确实是我的疏忽，我真后悔是今天才来找你而不是在我决定去找她之前。我不需要描述我对她的爱和关切，但时间会让你看到并感受到我和过去的不同，我的内心也远比你想象的要坚韧刚强。即使是将来的一天如你所料，我也是深信真情终将经得起所有的挫折和考验。我相信情可动天，上帝会惩罚我的罪孽，但上帝也终将会看到我弥补罪过的决心！因此，我坚信我的追悔和忠诚也终将可以融化她心中以及她周围所有的坚冰和仇恨。”
　　斯嘉丽眼角渐渐湿润，她负重的神情也不知不觉变得平静深情，“请原谅我的莽撞和偏激，我狭隘的内心早已把你真正的胸襟模糊并邪恶化了。你如此坚信，我相信你们的幸福也必定终将会有拨云见日的一天的。惟愿你今夜的话能得以美梦成真！”斯嘉丽转过身去，“终于可以放下了！只是我的感觉和灵魂早已迟钝，已无法清楚的感受我此刻的心情了，请原谅我一直的不合时宜和不通人情。”斯嘉丽默默地望向黑沉的天幕上柔弱昏暗的星星，“我好想能回到原来的地方，还拥有梦想和憧憬，满怀渴望，对一切都敏锐并且清晰；只是如今我自己早已走得太远并已把自己的心锁起来了，早就找不回曾经的自己也早就忘掉了自己。曾经，看到你如此刻这般雀跃和幸福并且信誓旦旦，我会说不出的激动和欣喜万分的。我该祝福你，深深的祝福你！爱一个人太深便是放手任其展翅高飞！如果可以，给予我对她诚挚的祝福，我希望一个像她那样善良纯净的女人苦尽甜来得以幸福！我心目中的你一直是你今天现在的样子，只是我过去无缘看到。此时此刻，当我感受到你截然不同的现在，我才明白你并非生性冷漠无情，是她碰触到了你本该柔软的内心唤醒了你灵魂深处的那份纯净和厚重！当我深深感受着你的变化，我才知由衷的感激一个女人的滋味。原来，我曾经以为是爸爸成全了我一生的美梦！那时的我一直爱你无法自拔，那时我抱着幻想以为终有一天你或许会注意到我，哪怕是为了我的精诚所至！如今我们终究有了结果！我谢谢你的坦诚和从不掩饰从不欺骗的坦然。约瑟夫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慰籍和挚爱！你虽对我毫无感情却依旧对约瑟夫无限疼爱关切，这是我于你最深的感动！在一切画上句号之时，该过去的终究要过去，是到了我该为自己而生活的时候了。”
　　斯嘉丽注视着眼底依旧泪湿的充满愧疚和自责的兰迪，侧过脸泣不成声。
　　兰迪的眼角处泪水也不由流了出来。
　　平静了一些，斯嘉丽抬起头，泪痕还未擦去的脸颊隐约着一丝久违的微笑和欣慰，她的声音平静而亲切，他深情地注视着兰迪，“有生以来，今天是我第二次感激生命的厚爱和美好，一次在我和你结婚的那天，一次就是此刻！倘若可以，倘若我的父亲可以听得到，我想双膝跪地告诉他他曾经的所有的忏悔和愧疚已经得到原谅！一切都可以平静了，阳光和亲切终于回来了，他所牵挂的孩子也将可从此再不用被不幸和惶恐所笼罩了。无论你爱与不爱，无论你身在哪里心在哪里，我对你都不想改变初衷，岁月和经历使我早已习惯了现状，爱情对我早已是个无比奢侈和无比遥不可及的符号，我早已喜欢上了这种不疾不徐、清静而无挂碍的生活了！对我来说，活在需要我的人身边就是如诗如画般的美好和最珍贵的事情！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活着，如同今天的此刻，被你宣布我可以从此再不存在生命上的人为威胁！倘若我的生命里有人值得我去感激，应该有两位，一位是救过约瑟夫的贝尔女士，一位是感化了我深爱的男人心灵的贝尔女士！我真心的祝愿她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和爱情！得到她值得付出身心的爱情和家庭并从此拥有平静和美好的生活并远离忧伤和不安！”斯嘉丽说完，神情凝重，静静地注视了渐近又渐远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的兰迪，“我走了，祝你从此以后一切遂愿，有你本该拥有的幸福和深爱的女人和家庭！”说完，她轻轻地推开门离开。
　　兰迪注视着斯嘉丽消瘦却优雅的倩影，无声地跌坐进沙发里，眼前和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对她的记忆，一幕幕挥之不去，从稚嫩的小女孩的时光，到情窦初开的少女，到嫁给他并成为他的妻子，再到变成为约瑟夫的母亲这漫长的岁月里，对她除了伤害就还是无尽的伤害。过去的一幕一幕铺天盖地般蔓延了过来，他满脸泪水，一时抽泣呜咽，泪水不住地涌出，顺着脸颊和脖子滚落并浸入衣服里。自从母亲死后内心充满哀伤和痛苦的幼时，他很少甚至不曾再这样伤心和痛楚地痛哭过了。
　　当阳光如同一个不明世事的天真烂漫的孩子肆意洒泄在兰迪脸颊并恍得他两眼不舒服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翻了一下身体，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沙发里睡了一夜。坐起身清醒了一下，他才想起昨夜发生过的一切。
　　计划没有改变，送走约瑟夫，兰迪转身离开。
　　斯嘉丽静静地看着兰迪离开。正如昨晚，她离开时兰迪注视她的背影一样，在这一刻，换成她对他深情的注视和无限的眷恋与不舍以及泪水模糊双眼和满心的感伤。
　　斯嘉丽哀伤地苦笑起来。在她的生命里，似乎总是在注视着这个男人离开自己时的冷冰冰的背影，从冷漠无情直到如今的彼此开始相互懂得并从心底相互珍惜，终究也都是离别，无情时离别，有情也是离别。或许，如他所说，他不该是她生命的期盼，不该是她心灵的港湾，更不该再这样毫无意义的为之等候和虚耗下去！更何况，如今他已心有所属。她无奈地笑了笑，是的，我已经不适合留在原地，不适合再这样继续留在一个他妻子的位置上了，即使他愿意即使他允许，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意愿和感情而使自己变成为一个不知趣的阻碍者了。一个真正的爱者在不能给予幸福时或许应该豁达地成全对方追逐他所渴望的幸福的诉求。
　　隐忍又何妨，走开又何妨。生命之一是能轻盈地平静地活下去。也只有活着才能做到守护好和自己息息相关的真正的爱和需要，也唯此才能有机会感受阳光的舒畅和雨露的惬意！
　　或许，正如兰迪的赫然感悟的一样，斯嘉丽才是他经历中最值得感佩的人，她自始至终都如同慈悲的上帝一样站在一个让人须仰视的高度，不亢不卑、深情隐忍、从容镇定，游走于各种伤害里却始终用包容和厚重的情怀感召和开解积怨。
　　事实上，在昨晚今晨的这些斯嘉丽转身的瞬间里，兰迪的刺痛和痛哭也一样……一样是他内心深处彻头彻尾的悔悟——生命只需要充满感恩并遗忘不公！否则，再怎么成功都无法真正的美好和充满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