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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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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穿着茶色的风衣,黑色的长裤,本就修长的他,愈发挺拔。还是站在路灯下,因为他头顶路灯的光很强,照在他的脸上却是很模糊,我只看得清轮廓,看不清面容。
我很疑惑地看着他,刚开始转过身来时,我真的以为那是晋南阳。
他和他很像,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体型,差不多的气质。后来我的恍惚一瞬间打破,他不是,他和晋南阳的气质都很清冷,可是晋南阳本性中带着凌厉,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的显现,而他给人的印象却有些温和,带着疏离。
他看到我转身,似乎是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惊讶,我们应该是对视了一下,虽然我看不清楚。可我觉得他还是笑了,很轻,很浅。
他一步一步地踏出光晕的包围圈,我望着他向我走过来,竟然忘记要向后退。他的眉眼不算特别出众,五官不属于晋南阳的那种英气,只是让人觉得舒服,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当他距离我有一臂的距离时,他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是深褐色的,里面有我的倒影。风将我的头发吹的有些乱,眼泪虽然没流太多,可是这样的天气下,眼圈还是红红的。这样子的我看上去真的有点可怜。
“你和他好像。”这是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当时完全是我想什么就脱口而出而已,声音也并不大。
我不期望他给我回答,因为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像我似的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轻浮,挑衅。我的脑子当时一定是短路了。
“嗯,你和她好像。”他的一声轻嗯很慵懒,说出和我一样的字句,却又是那么随意。
本以为我会听到跟晋南阳一样清朗温润的声线,可是结果有点偏差。他的声音低沉,却很悦耳,是一种华丽的声线。
一句话我们了解彼此的目的相同,我们的眼神是一样的,我看到了他,他看到了她。
他很高,却因为跟我站有一段距离,而并没有压迫感。
我们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看了足足一分钟吧。他看的人不是我,我看的人也并非他。我们都很清楚。
攸尔,我们都笑了,他眼里的笑意就像水中泛起涟漪,很轻,很浅,一圈圈荡漾出来,生动地展现在那张脸上,好看。我恍惚了,很多年前晋南阳的脸上也曾有那般美好的笑意,可如今的他大概严肃惯了,很少这般笑了吧。
雪还在下,比刚刚大了些,也更加急促。落在地上的雪已经不在融化,渐渐地,地面浅浅的铺了一层白,灰色的白,并不纯粹。行
人偶尔会瞥两眼这样一直看着对方的我们,估计会猜测一下我们的关系,
或许是久别重逢的旧爱,
或许是许久未见的老友,
或许是新婚小别的夫妻。
没有人会知道,还会有另一种或许,恩,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认识。
“这条路很长,要一起走走吗?”
他开口询问我,又向我的方向靠近了一小步。
这句话听来毫无逻辑,可我确实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点了头。
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我的身上已经落了不少雪,白雪落在深紫的呢子大衣上,一片一片的压上去,像是绘了一幅不规则的花纹。
他走在我的左前方,半步的距离,他只是这样走着,没什么特别,我扭头看过去,柔和的侧脸,微挑的眉尾眼角,嘴唇微抿,带着温润,像他,却又不像他。
我目视着已经覆上一层白雪的地面,掩盖了一切的痕迹,没有了黑色的水泥,没有了脏乱的脚印车痕,入目的只是白色,这个世界在明天一定是很美的吧,纯白的美,毫无瑕疵。
雪是很宽容的,包容了一切肮脏,掩盖了罪恶,不公平。可是她看上去那样无害,单纯的让人喜爱。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矛盾的个体,它们或开心,或惆怅,或纠结,或洒脱。没有人可以评定谁是谁非,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如此。
“她去了哪里?”我突然的开口,我知道自己问得很失礼,可总要有个人来尝试着说些什么,我想他听得懂。
“澳大利亚,霍巴特。六年了。”他的声音低沉却很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
“他呢?”他停顿了一会儿,问我。
六年了,看来她还没回来。他比我有毅力,竟然这么久还在念念不忘。
“英国,伦敦,四年,他回来了。”我采用他的句式,很平静的说出了他回来了的事实。为什么如此平静,因为我已经接受了现状?我不知道,或许是这样的。
他笑了,虽然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可我还是觉得他笑了,这次的笑容不是很轻很浅的样子,是很舒心的,右边脸颊上那个酒窝会渐渐加深。
刚刚我们对视的时候,我就觉得那是酒窝,并不明显,显然他也不是经常笑的人,就算微笑也是很轻很浅,不会到达眼底,酒窝就看不到。
“要一人一句话的阐述吗?”他心情很好的转过头来问我,他的脸上,还是那般温和的笑意,深褐色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身影,让我觉得熟悉。
“这个提议也不错。”我轻快地回答他。
“她喜欢雪天,静谧的一个人在窗前看外面的白茫茫一片。”他的声音从容,平静,我不知道他是走出来了,还是本身怀念这件事就不带有什么感情。
“他对天气并没有多喜欢,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阴天。”
为什么呢,我只是个人觉得他喜欢阴天,因为他不爱笑啊,每次脸上的表情都像阴着天。我记忆里那几次他休假,都是一个阴天,他和我挤在单人沙发上,我们靠的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心脏的跳动。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只是抱着我睡觉,像抱着靠枕,单纯地睡觉。他很累,累到什么话都不说,眉间总是似有若无的皱着。
现在想来,好像每次都是我对他的目的不单纯,那时候的我,都没有扑上去,真的挺对不起自己的。
“她喜欢绿色藤蔓植物,却总也养不活。”他并没有纠结于我上一句话,继续说下去。
“他喜欢蔷薇,深红色的,很浓烈的那种色彩。”我一直不明白明明好好的一个男人,干嘛喜欢蔷薇,开得绚烂却又布满荆棘。我问过他啊,他总是避而不答。祖母的院落里种着几株,都是他亲自照顾的,而且都长得很繁茂。
“她最喜欢芒果,吃的时候根本停不下来。”这点倒是跟我一样呢。
“他也喜欢,可每次都是我吃的比较多。”这些,我竟然全部都记得。
“她喜欢摄影,她告诉我,霍巴特有她的梦想。”
“他……只是去伦敦,他告诉我两个字,再见。”
“这是我和她认识的第十年。”
“这是我和他认识的第十七年”
“她很俏皮强势,你和她,很像却又不像。”
“他很凌厉清冷,你却温和疏离,不像。”
他的唇边笑意加深,弯起一个飞扬的弧度,我也笑了,因为相似,因为不同。
“裴森煜”
“程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