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道德之于女子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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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楠瞧了眼弟弟，目光一转又望向老公，轻轻哼了声，后背倚着书桌冲章睿识道：“算我说不过你，要去就去吧……可给我看好他，他要出事，你就预备收拾铺盖滚出去。”语态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娇憨。
江溪低下头，尴尬地摸了摸脑顶，见不得从小欺负自己的霸道姐姐这种小女人模样。
从前的江楠是何许人也？在江溪眼里，那就是别人不敢做的事她敢，别人不敢出的头她出。
他俩一起上学那会儿，江楠的同桌被外校人骚扰，她就趁校庆领几个相熟的男同学约对方出来，一手拿着手机输好了报警电话，一手揪住对面领头男生的衣领，面对面骂道：“你要再敢来我们学校，我什么都敢干，反正我没成年，家里有的是钱。”
江溪当时抱着姐姐的书包蹲在角落，心想：江楠你丫悠着点，我们家没钱的啊！
估摸对方是被江楠女疯子般的眼神惊到，反正自那之后，那人再也没出现在学校周围。江溪也没听说那之后江楠有被找麻烦，应当是摆平了。
再看看现在，呵，简直可怖！
“行，他要出事，我就吞炭谢罪。”章睿识笑起来，手背探过去触了触妻子的面颊，下一秒就被她嫌弃地打了回去。
“脏死了，我脸上的痘才好。”江楠埋怨。
去静海的高铁票订在后天。
刚买到票，江溪就给林青雩发消息，说自己后天中午到，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看一场电影，顺带吃顿饭，他请客。
林青雩约莫过了三个小时才回复，期间江溪听光了收藏夹里的歌，打了两局输的很惨的游戏，追的剧看到了半途。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忙，没能及时看手机。你后天中午什么时候来？在哪个车站？我去接你。饭还是我来请吧，这段时间一直在麻烦你，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报答你的。车站附近有一家餐厅还不错，要是不累的话，我带你去尝尝看，或者你先去酒店休息一下，我在外面等你。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她发了一大段话，措辞里的忐忑一览无余。
江溪只得安慰她说：“不用这么麻烦，我是跟家里人来出差的，顺道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林青雩答，“一直住在妈妈家，然后在找新的工作。”
她依旧没对江溪说自己怀孕的事。
江溪瞧出她的欲言又止，心想比起现在追问，还是后天当面问会更好，便没再继续聊下去，只叮嘱她好好休息。
后天一大早拖着行李箱赶车，江溪刚坐上高铁，窗外冷不然变了天，淅淅沥沥落起小雨来。这场早晨突如其来的雨伴随着他下了好几站，一直落到铁路进山区。
车厢内信号不大好，挨过道坐着的章睿识弯腰给手机充电，似是无意地同江溪说起林青雩。
“你姐说你对那个静海的女生有意思？”他说，语调微扬。
“没，你别听我姐瞎说。”江溪一口否决。
“是吗？”章睿识反问。
“我没想这么多。”江溪轻轻地说。“真的。”
他侧着脑袋，望见窗外连绵青山如江水般飞逝，一阵急促的小雨过后，草木苍翠欲滴。薄纱似的雾浮动窗前，落入双眼，略显阴冷。
江溪不知怎得，想起见到林青雩那日，她近乎瑟缩地踏入房门，默默坐在房间里的沙发，眼眸低垂着同他轻声说话时，眼睛就像下着连绵的雨。
“姐夫，待会儿见面，你千万别说这个。你让我姐也别再提了，要找女朋友我会找的。”江溪长长叹了口气。“我不希望……不希望让她感觉我是贪图她什么才愿意帮她的。”
“小楠倒是一句都没说错，”章睿识听江溪这么说，忍不住感慨。
“我姐说什么了？”
“说你爱跟在喜欢姑娘的屁股后头当老好人，然后傻乎乎地被到处使唤。”章睿识调侃。
“她不一样。”江溪斩钉截铁地反驳。“她才不是那种人。”
“好吧。”章睿识不与他争辩。
高铁中午准时到站，天微微发灰，湿热的风迎面而来，看来静海不久前也下过一场急匆匆的雨。
林青雩早早守在出站口，一双素白的手扒着铝合金栏杆等他们出来。
江溪走在前，一见到她，也没和身后的姐夫说声，自己高高喊了声“林青雩”，拉着行李箱就小步跑了过去。
章睿识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刚才是谁在车上说自己没这个意思的？他一面在心里调侃，一面跟着屁颠屁颠跑过去还不自知的江溪穿过人流，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心仪对象”。
章睿识先前从妻子口中听说，江溪的暗恋对象是个正在闹离婚的女人，原以为年纪再如何也有二十五六。可如今一看，分明是个面容稚气的小姑娘，扎低马尾，穿着短袖衬衫和直筒裤，很瘦，哪怕化了妆眉目也略显苦相。
不像闹离婚的，像没出学校的，他腹议。
章睿识客客气气地同她打过招呼。
对方姿态甚是拘谨，两条手臂交叉着摆在小腹，双手都要拧到一起去了。
章睿识依照出发前妻子的嘱咐，拿走江溪的行李箱，推两人出去单独吃饭。自己则谎称临时有事，先一步叫来出租车去酒店落脚。
见到人没？江楠发来消息。
章睿识刚想回复，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喂，陆小姐……是，是刚到静海。没想到您会亲自打电话来。”
对方说了些什么。
“好，那这周五见。”
他挂断，继续给妻子发消息：见到了，是个蛮漂亮的小姑娘，看上去才二十岁出头，不像是要闹离婚的。
谈恋爱就像撞大运，总有人运气好，运气差。江楠回复。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运气好，早早遇到我，一起过了许多年都没闹过离婚。
章睿识无奈地笑了笑，同江楠回复：的确，我上辈子积福了。
这边两夫妻谈笑风生，那头的江溪坐立难安。
他是个持证上岗的心理咨询师，自认专业，但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有越界心思后，再面对眼前有好感的姑娘，惠特海默、马斯洛、弗洛伊德、桑代克，没一个人帮得了他。
于是在等待上菜的空隙，他没出息地开始低头玩手机了。
要是江楠知道，必定抬脚狠狠踹他屁股，骂一句：呸，情窦初开的二傻子。
稀里糊涂地吃完饭，江溪鼓足勇气说要请她去看电影，他付钱。
林青雩没推脱，低下头，温温柔柔地微笑。
江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比平时略快。
电影是林青雩选的，一部最近十分小众的文艺片，又恰好避开休息日。幽暗的影厅开足了冷气，在座的除去他俩，仅剩躲在后排的两对情侣。
影片初开场是一片冷峻的深蓝色眩光，继而主人公露面，画面霎时敞亮，一切流动的光影落在江溪眼中，声音、色彩，全糊成五彩斑斓的颜料盘。他不禁在混乱的光影里侧头看她，她很认真地在看故事，睫毛柔软又纤长，让江溪想起姐姐小时候摆弄的洋娃娃。
这时不知出现了什么情节，让她裂开嘴无声地笑起来，颊侧有一块可爱的凹陷，也可能没有，是影厅太暗，江溪眼花了。
待到散场，江溪已经把剧情忘了个七七八八。
林青雩正在兴头，独自回味了一阵儿，眼神试探地瞟过江溪，想和他探讨一番刚才的剧情。
江溪立刻发现了林青雩的念头。他凝神，脑袋里开始疯狂回忆起电影情节，想从里头找点能聊的东西出来，不曾想，不论他怎么翻，都只剩下光影流转的瞬间，林青雩微微颤动的睫毛。
“你喜欢看爱情片？”江溪总算说出了话。
林青雩摇头。“都会看，没有特别喜欢的类型。”
江溪闷闷地咳嗽一声，自觉说了蠢话。
“能出来玩一天，还挺开心的……你在这里呆几天啊？”林青雩打起圆场。“要是有空，我带你四处逛逛。”
江溪痴痴傻笑。“我姐夫来谈生意，顺带把我领来的，应该要留好几天。”
“那就好，”林青雩望着他，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忽然响起的提示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在做什么？
林青雩心弦一颤，手机险些坠地。
是陆寒江。
有事？林青雩反问，不愿与他多纠缠。
对方没立即回复。
林青雩正要松口气，又见他的消息出现在提示栏，催命符般逼得她喘不过气。
在做什么？他还是发那句话。
林青雩只得服软，简略地回复道：在外面看电影。
一个人？
与你无关。
什么时候回来？
林青雩瞟了眼，佯装没瞧见他咄咄逼人的讯息，摁灭了手机。
时间尚早，她与江溪打电影院出来后便在周边漫无目的地闲逛。兴许是老天垂怜，临近商场几百米的地方有个不定期开放的手工集市，恰好今日出摊，一直摆到这周末结束。
被陆寒江关进牢笼太久，林青雩完全忘记逛小商铺的感觉，这下有幸遇见，立即像小孩子一样欢天喜地地在各个小摊铺上挑挑拣拣，拎着陶瓷耳环在耳垂比划。
江溪买了一杯精酿啤酒和一大块玛格丽特披萨，随她一起慢慢看。他特意省下一只手的塑料手套递给林青雩，好让她从自己这里撕披萨饼吃。
两人肩并肩，走到天色晦暗不明，方才恋恋不舍地预备告别，约定明早再见。
晚风拂面，温热潮湿的气流吹得人没有饮酒却好似微醺。
林青雩望着江溪，猛然想起曾经与陆寒江恋爱的日子。
他们约会，看包场的电影，在城市的最高处用餐，有苍翠的绿植掩映。她诚惶诚恐，胆怯地询问许落落该如何着装，生怕在心上人面前露怯。因而每次见面，她的面孔都经过数个小时的修饰，穿着他喜欢的长裙，带小小的首饰，显得特别整齐。
看看现在的自己。
直筒裤与真丝衬衫，没有带补妆的粉饼，额角晒出细密的汗珠。
林青雩百感交集。
江溪怕她独行不安全，坚持与她一同坐地铁，直至把她安全送到家门口，亲眼看着她进家门，才放心离去。
回到家，母亲已然睡下。
林青雩蹑手蹑脚地进浴室洗漱，换好睡衣，拍松枕头，期待明天和江溪一起去市区最近风头正盛的白熊咖啡馆。
正当欢喜，电话不凑巧地响起，林青雩拿起一瞧，是陆寒江。
“喂，有事？”林青雩接起电话。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林青雩不答。
“今天这么晚才回家，玩得开心吗？”陆寒江轻笑。
“你什么意思。”多年夫妻，林青雩即刻捕捉到他的暗示，心头一冷。“你答应过的，给我一周的时间……这又算什么？”
陆寒江沉默片刻，温柔且执拗地同她说：“青雩，我现在就在楼下等着，你快过来，好不好？”
林青雩简直要犯恶心。“陆寒江，我已经说了，我不爱你了，我只想要跟你离婚！真不明白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意思。”
“青雩，我是在和你商量。”他的嗓音又低又柔。“要么你听话一点，算我和你各退一步，要么，我就预备按我的方法做事了。”
林青雩气得手抖，哆哆嗦嗦地骂道：“陆寒江，你少威胁我！”
“乖，别弄得你我都下不来台。”他轻轻地笑。“当然，你可以去报警，我无所谓，我也不是第一次陪你去警局了，不是吗？”
林青雩无话可答。
她甚至能想象他说这番话时，是何等得胜券在握。
“你要怎样……”林青雩泄气。
“趁我现在心情还可以，过来，我在楼下等你。”陆寒江道。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道德之于女子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