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
第四章
段景肃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就在邵以宣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开口：“邵二小姐，文件袋……还没带上。”
邵以宣回过身来。
是了，她方才吃发糕的时候将它搁在办公桌上了。
“我忘记了，教授帮我拿一下吧。”她站着不动，朝他笑道。
他一言不发，拿起文件袋朝她走去。
他停在她面前。
邵以宣接过文件袋，道了谢，转身就走。
段景肃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像一尊石像一样立在原地，目送她远去。
段景肃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每过两三日都要把她请到办公室一回。
有时倒也隔了四五日，为了不引起怀疑，甚至还找了别的学生谈话。
“以宣，教授他为什么叫你那么多回啊？”那位帮她捎话的公子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她。
他也被喊过去一回，那凶神恶煞的，真是很吓人。
“兴许是因为我不怕他，想要威慑我？”邵以宣歪了歪头，给出了个很敷衍的答复。
“哦，那你可是我们的独苗了，”他拍了拍邵以宣的肩膀，“不要放弃斗争。”
邵以宣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好。”
段景肃刚踏进教室，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他的眼神暗下来。
一节课点了那位公子七次名。
下课后还把人叫到了办公室。
那位公子出来以后面色惨白，一身的冷汗。
“这样啊，”邵以宣听着他诉苦，倒是笑了一下，“再帮我捎一回信，我晚些回去。”
“好。”
她与那公子道了别，径直往办公室走了。
邵以宣敲了敲门。
“请进。”
段景肃抬起头来，见是她，眼神就灰暗了。
“怎么？”她拉开椅子坐下，“教授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兴师问罪？”
邵以宣看起来颇为不解地眨了眨眼。
“我……吓唬他……”他强撑着，才能坚持追问，“你不问我？”
“哦，”她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我是该问问。”
他面色发白，与那公子有的一拼。
“邵二小姐，你先听我说……”他有些慌乱，站起身来。
邵以宣气定神闲，往后靠了靠：“嗯，你说。”
段景肃愣了愣，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嫉妒面目全非的人是他没错，出于私心去恐吓人的是他也没错。
这么一想，就很明了。
他根本就没有辩驳的余地。
半晌，他还是没能整理出一条对自己有利的理由。
他只能颓丧地垂下头：“我错了。”
邵以宣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未免过于实诚了。
可是段景肃任少帅时，分明是以狡诈阴狠著称的。
“你不撒个谎吗？”她直直望进他的眼，“说不定我会偏袒你呢。”
她在助长他的野心。
偏袒？
这真是天大的诱惑。
他猛地抬起头来，顿了顿，又低迷下去。
“我不能蒙蔽您。”他如是说道。
蒙蔽？
他以为他是幕僚吗？
她笑着点醒他：“你可没有这个能力，教授。”
他抿了抿唇。
是的，他没有。
可是谁有？
邵以宣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有清清可以。”
她又补充，似乎强调一般：“你不行。”
哦，沈三小姐。
那他是服气的。
他没再说话。
“所以教授，你跟我说说，”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为什么要吓唬梁玉成啊？”
他垂下眼。
是了，那人叫梁玉成。
梁府是个书香门第。
两家父母平日里也多有往来。
如果不出意外，两家是要结亲的。
而他与邵府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委实攀不上。
“邵二小姐，觉得他如何？”他声音有些哑了，显出一种很费劲的感觉，“可配得上做您的夫婿吗？”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邵以宣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撑着下巴，似乎在谨慎考虑，“配……倒也是门当户对的，八字也没什么差错……”
邵以宣没能说完，因为段景肃听不下去了。
他按住她的肩膀，目眦欲裂。
“你已经与他合了八字？”
按常规路子来说，合了八字，订婚就已经不远了。
邵以宣今年已经二十，想必连订婚都省了。
这么一想，段景肃就完全受不了了。
他……
已经没有时间了吗？
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偏偏邵以宣还笑着回答：“是。”
他忽然冷静下来了似的，松开她的肩膀，问道：“梁府何时下聘？”
邵以宣却能看清楚，他眼底的疯狂。
真是触目惊心。
这让她相信他真的会去把梁玉成给一枪崩了。
所以邵以宣决定不皮了。
“下什么聘？”她漫不经心地靠回椅背，“我跟梁玉成没定下，我又不喜欢他。”
他攥紧的手松了松。
“是吗？”他目光沉沉。
“嗯哼。”
邵二小姐还是没继续吊他胃口，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他突然脱力似的，一手撑住桌面，一手按住太阳穴。
“邵二小姐，您别折磨我了，”他苦笑，“给个痛快吧。”
她也不急着回答，站起身来，拂开他的手，替他按了按太阳穴。
段景肃动也不敢动。
她不肯放过他，凑在他耳旁问：“你是真想要个痛快呀？”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后，感官像是被放大，变得敏感。
他险些被迷昏了头，只是被她这么一问，勉强清醒。
他方才说了什么混账话？
“不，不必了，您还是给我条活路吧……”
好死不如赖活着。
段景肃深以为然。
可是邵二小姐并不乐意陪他玩。
“你真善变，”邵以宣抱怨道，“教授，您还是考虑好了再来找我吧。”
她转身就走，他也不阻拦。
总要留个理由下一回见面用啊。
他看着她坐上一辆黄包车走了，才坐回办公桌前。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
天色渐晚，他没有开灯。
一片阴影里，看不清他的面色。
只听见他轻笑一声。
能拖上多久，就拖上多久好了。
苟且偷生，好过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