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北莽》蜀西

20、Chapter 20．遮望眼

　　叶安落后彭主任一步，跟在他身后左侧。两个人走出器械室所在的装备楼一楼的大门，这个时间点是没到晚上熄灯点名的时候。但是营区的天色已暗。
　　只有绿油油的草坪和道路两边矮矮小小的树。稀稀疏疏的成排散落着。
　　路灯昏黄的灯光隔着几米就落下打在地上变成一个又一个光圈。
　　“本来也是准备安排专门负责政工的梁指导员给你们明天开始挨个谈话。不过今个既然我碰上你了，就帮梁指导员把工作给分担分担。”彭主任是个50来岁略带官威的人。就算他这句话说得笑眯眯。叶安也不敢有丝毫放松。
　　尤其是说这句话的彭主任，就没有回过头。
　　跟在他身后的叶安大气也不敢出，只回到：“一切听领导安排。”
　　老彭知道他紧张，也没和他拉家常的心思。虽然自己惜才心切，但是倒也没必要对这些个在翅膀都没长硬的情况下就能看出啥非凡潜力的小子们有多么礼贤下士。
　　“你应该挺纳闷自己为什么会被选进来对吧？”
　　叶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一惊。跟在背后的脚步都差点乱了。
　　“额，回领导，是的。”
　　老彭并不在意叶安的回答。只继续说：“选你呢其实是我的意思。虽然你新兵营训练考核的体能不好，但是体能嘛，这玩意可以练起来。但是脑子想补可挺难的。哈哈”说完还笑了笑。
　　叶安边听边跟着陪笑。并未接话。有的时候，领导找你谈话并不是真的想和你沟通，只是想找你谈，告诉你他的话。
　　所以叶安只识趣的闭嘴，跟着气氛笑笑。
　　“你看这次的模拟训练你不也坚持下来了！你别看自己虽然是最后一名，但是能跟上你这20个队友你也不差。”老彭说完停顿一下。
　　“点你进来是想要顶云雨之前的位置.”说到这里,老彭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没有人会给你讲云雨,在老A队这是个没人会谈的忌讳.我这里给你说了,你心里有个数.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物,来龙去脉摸个清楚了干起活来也坦然.”
　　边说着边走到路的拐角,老彭和隔壁马路上的两个干事点头打个招呼,然后背着手继续边走边说.
　　“云雨是老A队的队员,之前是狙击手,队里面的一些辅助工作也是他来.他是根正苗红国科大出来的,之前国外的一些演习活动有些涉及到战术的,谈判的,还有一些技术方面的东西都是他来.你知道,脑子是个好东西.每个人虽然在长达多年的各项训练里面学会基本的技能,潜海射击,冰川穿越还是什么越野生存,但是在每一次活动里面其实更多的是活下去的生存经验.”
　　“有的人说,活动出多了,经验就足了.但是活下去的每一个可能实际上除了日复一日的训练和经验,还有脑子.队里面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云雨恰恰是那个动脑子谋而后定的角色.他在一次任务里面折了.”
　　说完,老彭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包烟,挑了一只烟却没点,只用手夹着,捏着,似乎在捏着犹豫着下一句的措辞.
　　“在索马里折的.”说完这句,老彭就停了话头.他知道叶安应该有疑惑想要问他。或者说有的故事他并不想一股脑的说出来，因为有的东西不能讲。有的细节需要讲但是需要引诱着谈话者去悟，去引诱的东西往往是自己不好说出口的难堪话罢了。
　　叶安是个识趣的人，多年的寄人于篱下养成的敏感让他顺着老彭的话头往下接。
　　“我是他的替代者？”
　　“不，准确的说你只是备用品。”老彭笑了笑说。
　　叶安也只是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扯了个在夜色里面明灭不见的弧度。没搭话。
　　“这话倒也不是贬低你的意思。你和其他的人不一样。其他人的资料我们都摸得一清二楚，大家来这儿的目的各有私心。说是为国也好，为己也罢。有所求就自然会老老实实的在里头干。我们要的是可以长久干下去直到这里不需要他的一天的人。而你不是。这呢是其一”
　　“这其二呢，就是，兵就是兵，官就是官。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线。以你的能力，如果不满足于两年的义务兵，自然会寻思着往上爬。往上走的路子多了去了。可是我们不需要想往上爬的兵。更何况两条线，你爬也爬不起来。”
　　听到这里，叶安听着却也有点火气了。遂反驳了回去。
　　“连队里面其他人呢？他们难道不想往上爬？”这话反问的也着实不客气。
　　老彭听了倒也没生气。有些事情不讲透，人就不会老老实实收心给你干。
　　“他们都是一心想在里头出人头地的，或光耀门楣，或无处可去寻得一碗铁饭碗的人。你呢？你只是想来混两年的。他们想往上爬，也是想顺着咱们这根71357的藤往上爬。你呢？”
　　我呢？我是会顺着清大这根藤往上爬。就算想进部队里面混，我也想的会是考研考好的军校然后抱个稳稳的大腿分配好单位当个军官，而不是回到这个特战部队玩命当个大头兵拼个激情。
　　叶安心里明白的一清二楚。
　　“云雨是国科大下来的。当年刚成建制的时候，他分过来是个毛头小子，担个正连本来也不用他下到一线亲身出任务。他也出不了任务。后来是过去南京带新兵营，为了镇住那帮兵痞子们，把自己也往死里练拼了个个人三等功回来的。再后来一来二去的他也把自己当个兵去使，再后来，把自己给使没了。你是个社会上过来的人，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成不了云雨。”
　　说完这句话的老彭瞧见不远处的岗亭的路灯。停下脚步，略侧过身，在今天晚上第一次正眼瞧叶安，说：“你就是你自己。”
　　说完似乎略觉得有点正式，便又笑笑说对叶安说：“你们林队跟我建议，要求把你调到机关干文书。我不置可否却也不想浪费一个好苗子。”撇撇嘴，老彭继续说：“你若只想干个两年的义务兵，那确实是个备用品，也浪费我们培养你的机会和精力。但是你若有在里头长干的心思，这备用品说不准是你往上爬的一块垫脚石。怎么想端看你自己决定。岗位都可以调整，我们呢也尊重战士的一切个人意愿。”
　　转过身，老彭继续往前走。叶安跟在背后消化这些信息，一时间竟有些沉默。
　　一直走到门岗，老彭和站岗的A队的一个战士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过身对叶安说：：“你好好想想。明天和你们政工的梁指导员说说你的想法。”就径直走了。
　　叶安和门岗的战士交接了一下门岗的清单文件和登记簿。便在门岗里面的守岗的位置坐下，站今天晚上的第一班岗（一般只要不是大门处的门岗，其他的岗是可以安排坐岗的）。

　　早上例行洗漱完毕之后，是半天的卫生打扫。中间不断有队友被喊过去办公室那边谈话。；轮到叶安的时候，叶安还是很忐忑的。
　　推开办公室的红色木门，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整理资料文件的梁指导员。叶安站直喊了一声报告！。
　　梁指导员听到声音抬头说：进来。见到叶安，抬手指了一下对面的位置，说坐。
　　叶安回到：是。
　　走过去坐下。梁指导员收拾了桌子上的资料，略微往椅子后面仰了仰。
　　：“咱们政委已经和你谈过了吧？”梁指导员边说边从办公抽屉的二层拉开拿了一包烟。
　　叶安走过去正襟危坐，答：“是”
　　梁指导员只是拆开烟，边拆边说：“那你是个什么想法？”
　　叶安看着梁指导员的动作，说：“回领导，我想去机关干文书”
　　叶安的话音刚落下，他便听到对面的梁指导员叼着刚咬住的烟嘴，说:“想好了？”
　　叶安说“想好了”。
　　“嗯，想好了那就这样吧。行吧。那你出去工作吧。”梁指导员说完就继续整理材料，顺便说了一句：“出去了叫古思远进来一趟”。
　　叶安说：“是，领导”。
　　就径直出了办公室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