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不上朝》艾未未

8、第 8 章

　　苏喆捉住她的腿，情急之下也没顾得上搁下笔，毛笔的墨蹭在赵茵的衣裳上，晕开一大片黑渍。

　　苏喆嘴角噙着笑，柔声戏谑道：“你现在身份高贵，你就是块垫褥子也是最华美的一块垫褥子……”

　　“别在我名字前加上王茹的名字！恶心！”

　　“谁写王茹的名字了，”苏喆无语，“王茹的茹是这个字吗，你这是无理取闹嘛！”

　　“我管她是哪个字，一看就知道她占据了你的潜意识！”

　　“呵，”苏喆揉揉赵茵的膝盖，“呵呵……”他忽然笑着推一把赵茵，把赵茵抵到桌子上。

　　苏喆像狐狸一样笑着，欺身上前，笑眯眯地道：“我给你好好讲讲那天发生的事。我那天晚上和老三醉在一起，王茹是趁老三出门的时候溜进去的，她只是拍了张让你误会的照片，我们碰都没碰到一起。”

　　“她答应我对你解释清楚，但是她在面对你的时候又非要故意让你误会我，她喜欢我是一回事，但这不足以让她在我面前自毁形象，你觉得呢？你有没有想过，她这样对你，是不是跟你有什么仇怨？”

　　“赵茵，”苏喆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要考虑摘掉你戴在我头上的冤帽子？”

　　赵茵没说话，听着苏喆的话，她也回想了一下她和王茹之间的过结，她们之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发生，但是一直以来王茹什么都看着她要跟她比似的。

　　“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赵茵也不想去想了，时至今日，她好像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刚才故意牵强附会挖坟就是习惯性嘴痒而已。

　　之前她以为她对苏喆很难再信任，可是在这里，她还是很依赖苏喆的，这里的她虽为皇家人，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这个异世界，苏喆就是她最亲的人，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直都在。

　　“我们说过前尘往事一笔勾销，那些都没意义了。”不过，想到逝去的上辈子，赵茵还是很伤感的。

　　苏喆满意地起身。

　　赵茵何许人，有点理就饶不了人，她能这样说话，说明她已经不知不觉间把他那顶冤帽子扔掉了。

　　一场被有心导演的误会，害得他们沦落到这异世，还害得他——反正到今天他还不敢直视这身体的残缺之处，于男性来说，毫无尊严，于他来说，是生无可恋的人生。

　　再则，他堂堂一个受过文明自由思想熏陶的人，现在被人摁着伏低做奴才，他如何能安之如怡。

　　更甚，以他的经历来说，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他和赵茵的感情在这里毫无未来……更可怕。

　　苏喆揉了那张写字的纸，重新铺了一张。

　　“现在到你回报我的时候了，”他捉住赵茵的手，把毛笔放在她手中，然后抬起自己的手，示意她握住。

　　他以前手把手教她写钢笔英文字，现在要她手把手教他写毛笔字。

　　……

　　李安德来叫小皇帝去用食的时候，看见书房中的两个小儿紧紧贴在一起，吉祥在前，小皇帝在后，他手把着他的手，专注地教他写字。

　　小皇帝的神情愉悦，面如春风。

　　看到这幅景象，李安德面色沉沉，他止住脚步，没有上前叫扰他们。转头一看，远处，谈完话的皇太后和张大人往这边过来，他看了看房中二人，紧紧嘴角，也没有上前提醒他们，脚步一转，他从来的地方安静地退了回去。

　　“这样好累！”赵茵甩掉苏喆的手，“你就这样写吧，不能教你太多，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

　　赵茵站起身，整了整袖子衣裳，抬头看见李太后和张齐走进来。

　　李太后含笑向她走过来：“皇儿，方才本宫和张阁老商量了一下你的课学，打算从文渊阁调遣五名大学士专为你授课，除了经学史学和书法，再多加两门课学，你觉得兵法和为政之学如何？”

　　还要学啊……赵茵内心叫苦不迭，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顺从地说：“母后和老师决定就好。”

　　夏天快过完了，赵茵终于等来了登基的日子。

　　登基仪式的准备工作太多，战线拉得太长，最初的新鲜感期待感已经被磨得所剩无几。

　　准皇帝当了三四个月，她就被五个老师逼着闷头学习了三四个月，每天除了背书、背书还是背书，那些文言文搞得她头晕脑胀。她就奇怪了，明明古人说话也并没有多文绉绉，不知为什么写东西非要拽那么些个生涩的词句堆在一起。

　　她不过就是想当个皇帝，又不是来古代搞学问研究的，她不知道学那些经书史学有什么现实意义。

　　老师们很严格，一点都没因为她是准皇帝就对她格外留情，背不出来的地方该批评的批评，该打手的打替身，她不仅不能以权势压人，不能以钱权贿赂，还得违心地称赞他们做得好。

　　她以前只听说老学究、老腐朽、老顽固这些词，现在天天跟这种人在一起，你说一句他能拽十句道理，你稍微有点新想法，希望有点新改变，他们就会用十倍的例证来证明老路是多么好走。

　　听他们认真找理找据来怼的时候，真的是生无可恋。

　　赵茵每天上课的心情就跟上坟似的。

　　要不是有苏喆一起学习，能一起吐槽，她感觉自己能得抑郁症。

　　苏喆比她学得好学得快，但是苏喆很精明，从来不在老师面前显示他学得比她好，每次她想找苏喆救场苏喆都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不知道。

　　“你替我学吧，你替我学。”赵茵每次不遂都这样对他说。

　　苏喆每次都安慰她，“你不学也没事的，有什么事我给你把关。”

　　目前没什么事需要苏喆把关，他倒是把能揽过去的板子都揽到他身上替赵茵挨了。

　　李安德升官了，升为掌印大太监，这日，在苏喆替赵茵挨过老师的戒尺之后，苏喆的书法受到老师的表扬，课上完后，李安德也将苏喆的书法大大赞扬了一番。

　　“皇上圣明，会识人，与吉祥一同入宫的小太监里，吉祥确是一个可造之材，幸得皇上培养，假以时日，一定能为皇上分忧。”

　　夸人夸到最后夸到赵茵身上，都是套路，非得要升华拔高一下。

　　但是赵茵听着很受用，她看上的苏喆肯定差不了。

　　她问李安德：“他要做个什么职位才能更好地为我分忧呢？”

　　“皇上是一国之君，掌管天下大事，每日将阅读的奏章有几十件之多，若是为皇上分忧，在御前做个秉笔太监是最好不过。”

　　“秉笔太监……”赵茵拍掌，“我怎么没想到！”将苏喆擢升为秉笔太监，以后乱七八糟的冗长的奏章也就不用她亲自看了，天下大事交给苏喆替她打理，再好不过！

　　赵茵登基，得给苏喆也升个官，有福同享嘛。

　　没想到，只是升一个小太监，就遭到了李太后和三位辅政大臣的反对，特别是李太后和张齐，他们的一致意见认为，小太监资历尚浅，如果要擢升他做秉笔太监，就按照宫内的规矩来，参加内监学堂的考试。

　　如果走那条路，苏喆就得离开赵茵，去内监学堂全日制学习，合格毕业后再按照品级一级级爬上来，等他通过自己的能力来到她身边做秉笔太监起码得花上两三年的时间。

　　苏喆倒是无所谓，赵茵不想苏喆离开他身边。

　　但是她又没法说服李太后和张齐。因为他们一个是母亲一个是老师，就会用身份压人。

　　赵茵揣着一肚子气坐在水榭边看鱼。

　　“这不准那不准，这规矩那规矩，是不是看我还没正式登基，先好好欺负我欺负个够！”

　　她揪一把草，扔在水面上，白的红的鲤鱼以为是吃食，一下子聚集过来，好不热闹。

　　苏喆立在几步开外。

　　“过几天就要举办登基大典了，你很快就要正式当皇帝了。”苏喆盯着不再平静的湖面，平静地问她：“你是不是以为给了你个皇上的名头，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赵茵捡起刚才扔落的一根草砸向苏喆：“你说什么风凉话呢，我这是在为谁的利益奔走受气啊，你倒好，置身事外当看热闹的了！”说完不忘给个白眼到他。

　　轻飘飘的的野草才扔出一臂远就一头栽了下去，没挨到苏喆的身。

　　静默了一会儿，赵茵点了点头，“也对……我怎么还没当皇帝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我感觉我这个皇帝不会当得那么舒坦？”

　　她在询问苏喆，苏喆没有立即回答，赵茵又说：“你之前说我会当傀儡是吧？我不会真被你乌鸦嘴说对了吧？”

　　“你放心吧，”苏喆安慰她：“只要你听他们的话，这个皇帝你能当得很舒坦，不至于当个傀儡。”

　　“不会当傀儡哦？”赵茵得到苏喆肯定的答复还是挺开心的，不然，傀儡感觉太没出息了。虽然，她也没想多有出息流芳百世什么的。

　　“顶多做个吉祥物，装饰摆件，跟你的名字差不多，一块华美的垫褥子。”苏喆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果然，说完这句话，立刻受到眼神丢过来的一把无形的刀。

　　苏喆故意抖了抖，“说实话而已，皇上你不会杀我头吧，好怕怕哦。”

　　赵茵气呼呼地嚷：“苏喆！我怎么就做不成傀儡非要做一块华美的垫褥子啦？我就要当傀儡，你说，我怎么才能当傀儡！”

　　赵茵摆出一副泼妇的架势，“你凭什么说我连傀儡都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