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化梅》蠢蠢

1、一

　　抱着从狗舍挑选的大白熊，一路嗷嗷叫。

　　卡里只剩几百也坚持买下来。

　　这几天风很大。带着低温要把这刺骨的寒意穿进你的骨髓。

　　流着清鼻涕的它圆眼满是水光，天冷，你却以为他同你一样坚强能抗。就这么放任它用自己的毛为自己取暖。

　　它拉的大便越来越臭。偏偏还喜欢吃。拉完就要凑过去，你见后，顷刻顺了一根纸棍打它的嘴，毫不畏惧，躲开就继续舔，没法，只能把大便擦干净。

　　鼻涕也越来越止不住，睡觉时还会喷嚏连连，你什么事都不做，天亮抱着它去兽医站检查，发烧。打了几针，买回一些药，可你不记得那是一条只出世两月的奶狗，你也丝毫不觉得它脆弱，可以抵抗兽医站里其他患有犬瘟细小冠状，满是疲惫的病狗群体。

　　它脆弱，抵抗力低下，冷，温度太低，发烧，你不得不怀疑它是否也患上犬瘟。

　　再次抱进兽医站。再次检查。犬瘟，冠状。你顿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意味着什么呢？它会持续发烧，吃不下任何食物，就这样慢慢的饿死，烧死。

　　朋友给你建议去找一管曾经患过犬瘟治好还在活蹦乱跳的血，有了抗体你的狗很快就能挺过去。这么合适给你的狗一管血的人在哪？它等不及了，你找尽各种方案，决定用中药救他，走访多家药铺。

　　每日熬，三百毫升的中药三次喂给它，它吐地胃都空了，你又再喂它一次，按住它的嘴，它想吐又吞了回去，发出的声音令人心疼。可是，没有别的办法。再放去兽医站病情只怕会更严重，只能喝中药拼一拼。

　　强制喂营养膏，葡萄糖。它蹲着大号的时候表情很痛苦，还发出凄厉地惨叫，拉出来的都是恶臭稀便，难怪痛苦。

　　原本健康精力无限的小奶狗，聋拉着眼皮，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叫却无力。眼下的泪沟深了一层又一层，因为喝药嘴边黄黄的药圈，几乎蔓延全脸，你把它抱进浴室洗得干干净净。放回笼子里看着它。

　　你刚接它回来，或许因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不停地叫，嗷嗷嗷嗷嗷嗷。用武力打也没办法。一直叫。

　　睡了没再理会它，所以你不知道它整夜一直看着你的睡颜，每晚都是。

　　在它叫到你无法忍受之时，你把它的笼子抬进浴室。关上门，分贝小了不少。

　　放了几天，效果越差，只要看见你就唤不停。只得又放回床边。放下，就不再叫喊。趴下垫着前爪乖乖看着你。你笑笑，关了灯，与它对视。

　　第二夜，它不再叫，你早早关灯，它还是那样趴下垫着前爪在看你。

　　现今，逼它叫，都没有办法。

　　许是他太热，常咬你。不叫，不吃，不喝，空余的时间就是看着你。你吃饭，看着;你上厕所，眼睛跟着;你沐浴，脸朝向跟随着;沐浴太久，就鼓足劲不停嗷嗷嗷嗷嗷;出来，看着;走走停停，看着。这已经不是狗了，是向日葵。

　　朋友建议让它多运动，晒太阳。抱着胖墩放在楼梯口，磨磨蹭蹭，举步维艰。下楼，连拖带拽。阳光不很烈，你放开它让它自己玩，它却想离开你，抱回多次，最后一次直接抱进楼梯口。它一脸不愿，你拉扯项圈终是让它攀爬楼梯回来。

　　放下它后，急促喘气的声音，你回头看，它的脸色，很不好。如同哮喘病人病发。急促，非常急促。好一会，才喘匀。

　　自此，你再也不敢带它出去。

　　这天，你在门口轻声说了句，这算不算拖累我。关上门。

　　开门。

　　它像是病的失去肢体机能，四肢疲软，走一段路去喝水摇摇晃晃。没有再发热，但始终吃不下任何食物，营养膏，也吃不下了。

　　强制灌葡萄糖，全数吐了出来。

　　总算是把药喂进去了。嘴边药圈太大，大得你忘记天气依然冷，你还是圈着给它洗澡。吹干毛发，才放下风筒，放下它。不受控制地浑身抽搐，随后大便排出，瞳仁朝上，眼皮半开，再无动静。你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抱紧它毛发下只剩骨头的身躯，静默良久。

　　走了。

　　原来它昨天一直叫唤，跳出笼子趴在另一床边一直看着你是因为它知道它自己快要走了吗？

　　身旁还有声音，你为了畜生花了一万大几？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不直接让它死啊？

　　是啊，为什么？

　　最后走出兽医站前你叫兽医将它安乐。他撇开眼下不去手，说，留下给我吧，或许能治好。你看一眼关着笼子上上下下都是细小犬瘟的病狗，抱着它回了家。继续喂药。

　　你只不过轻轻的问了自己一句这算不算拖累你，它马上就走了。带着对这个世界无尽的留恋却不悔不回头地走了。

　　它对这个世界的喜欢，在你没说出那句话前，表现得那么强烈，即使双眼睁不开，脑热，浑身烫，饿的吃不下一点点，依然对世留恋。

　　在听见那句话后。它是什么心情？

　　是不是恨死你了？想要你一起下去？

　　瞒着家人悄悄养它的你最后不负责任的扔下一句问话，就这么让生命流逝。

　　那天你哭不出来。

　　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