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年零一天的流浪》一二五

5、肆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套剑法由屠苏使出行云流水般的赏心悦目，昔年琴川翻云寨上屠苏单枪匹马虽说险象环生手中剑法也未曾错失。今日屠苏心乱了，剑法尚未使出暴烈剑势已成，意随剑动剑随势起，云卷风动，竹枝震颤，极动无声。刚刚钻出蛋壳探头探脑观察世界的雏鸟连同栖身的鸟巢一起升空。修剑者予剑唯一吾，无它无我的境界是剑修的无尚追求，身躯再无拘束，汗滴洒落又被蒸发，灵魂不再空缺，千年缺失终被填补，百里屠苏迷失在人与剑的酣畅淋漓中。剑止风停，接住腾空的鸟巢放回原地，远去的身影坚毅挺拔依旧，昔日的少年被时光与命运雕刻的日渐成熟。
　　守在门前的小石看到回来的屠苏担忧散去灾掩不住怒火。“你还知道回来，孩子没了你难过，晴雪大人就不难过了，孩子没了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除了夏儿再没人照顾，亏你还是人家丈夫一个人躲开算什么意思？”小石自从长大明白晴雪在村中地位特殊还是第一次对屠苏发火，若不是打不过屠苏，小石不介意给屠苏一拳。“辛苦小石和夏儿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晴雪的。”明白小石只是担心晴雪和自己屠苏并不介意小石的指责。“云溪回来就好了晴雪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卧床休息，我和小石留在这也帮不了大忙就先走了，你多陪陪晴雪吧。”听到小石的声音夏儿就知道云溪回来了，照顾晴雪一夜夏儿明白晴雪只是脸色苍白有些吓人，实则并无大碍，危机在胎儿流下时就已经过去了，亲手送走八个月的孩子，云溪心里一定很难过，不想蠢石头再戳云溪心窝连忙拉起小石告辞。“明日还要多麻烦你了，这几日多谢你们照顾晴雪。”“明日我会再来，今天我就先走了。”拉住还要说话的小石两人一路拉拉扯扯小石不愿承认自己戳了云溪刀子，男子汉大丈夫连这都成受不了怎么给媳妇幸福，又不敢大力挣脱怕伤到夏儿，一路小声争吵抗议。送走他们屠苏进屋看了看晴雪，看她盖着厚厚的棉被静静的躺着没有叫她合上门走了出去。想到孩子流的太突然，这一个月晴雪身边必然离不了人，本打算趁这个月补充的厨房要尽快补全，幸好补身子的东西有陆续添加维持几天还是可以的，只是又要麻烦村长帮忙买些东西。进到厨房先给晴雪炖了鸡汤看看还缺些什么记下后换来翔三爷交给村子，去书房翻起医书找了些禁忌又回到厨房做饭。感受到屠苏离开了晴雪将脸转向床里无声哭泣，面对屠苏不敢哭，面对夏儿不能哭，唯有独自一人时晴雪才能宣泄作为母亲的悲伤。曾经晴雪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死亡，认为轮回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旅行，人的生老病死不过是生命的一段旅程，唯有魂魄的消亡才是真正的死亡，所以屠苏散魂时晴雪不惜放弃轮回寻找复活之法复活屠苏，如今亲眼面对孩子的死亡晴雪无法欺骗自己，她舍不得，即使明知孩子可以投胎经历下一场轮回，她也不舍和孩子的短暂缘分。这份痛苦晴雪无法告诉屠苏，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屠苏近年来逐渐深居简出不再与村中人来往，若不是夏儿特意维持，屠苏几不与外人交谈。此次屠苏必然将过失归咎于己，晴雪不愿增加屠苏的痛苦。元气大伤让晴雪很快睡去朦胧中晴雪梦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语“若要复活一人必要牺牲一人，你要复活谁又要牺牲谁，你要复活心爱之人，你要牺牲亲爱之人，你逃不掉的。”
　　将做好的饭菜端进屋看到晴雪满头大汗深色不安忙叫醒晴雪拿出方巾给她擦汗。看到屠苏晴雪渐渐从惊慌中冷静。闻到饭菜的香味才感到肚子饿了。拿过饭菜喂给晴雪，感受到屠苏的温柔晴雪的难过又涌了出来，眼前渐渐模糊收紧抓住屠苏衣角的手。“不要难过今晚我会去幽都一趟让大哥将孩子送走，以后另一对父母替我们爱他。我们曾有幸做他的父母，在这段期间尽心爱他已经够了。”抱紧屠苏“嗯”
　　看着晴雪睡去屠苏才离开去幽都，路上想到晴雪近来似乎睡眠不好打算回来时去一趟医馆。
　　再次进入地界屠苏第一个见到的不是风广陌而是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人”不像魂魄的毫无生机又有鬼差虚无缥缈，以至于那“人”站在忘川蒿时屠苏几乎没有分辨出他和沉沦于此的荒魂的不同直接穿过他，走到跟前才他并不是荒魂，绕过他继续走。那“人”似乎对屠苏没有错认也感到惊讶却也只是抬了抬眼继续枕着一个空酒坛横卧在忘川蒿里面对不尽忘川。
　　幽都里卸下巫咸重任的风广陌开了一壶酒招待屠苏“晴雪还好吗？”“会好起来的。”“那孩子与你们有缘无分，你多劝劝她，她会想明白的。”重新做回巫咸的风广陌多了一分稳重与责任喝酒也用回了酒杯。想起尹千觞屠苏无端的想起刚才遇到的“人”。离开幽都走到忘川蒿时又看到那“人”扔了一壶酒给他。接过酒拿出一个酒杯“我从不欠别人酒钱，这一杯借花献佛，不欠你的了。”屠苏接过酒杯饮尽将酒杯递还便打算离开。“这酒你从哪寻来的，似乎不是凡间之物”那“人”本无意饮酒合上盖子时碰到酒壶口溢出的酒滴又改变了注意，另拿出了一个酒杯倒了一杯酒，没有喝只是举到眼前看了看。“这凡间的酒我可是饮不了的。”想到会给尹千觞酿酒并让他珍藏多年的人屠苏眼色暗了暗“也算不是人间之物。”却不想只是抿了一口那“人”便似找到找到失踪多年珍宝般激动“这酒你从何处寻来，酿酒之人在哪？”屠苏不料那“人”会如此激动心中多了一分警惕“不知阁下是何人。”不满意屠苏的回答“近千年来与人间幽都都有联系进入忘川却不能从中皇山只能由忘川尽头逆流而上的非百里屠苏莫属，这酒既从幽都而来必然在幽都风广陌手中，我去找他就行了，你既担心一起跟来就是。”两人到了幽都，屠苏得知他就是钟馗。巫卫以为屠苏有事要同前任巫咸大人商议没有阻拦二人直接放行。
　　钟馗拿出了一枚铜钱扔给风广陌“我用这枚铜钱买你所有的醉梦你卖吗？”屠苏想到他用自己的酒还酒钱，这也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本就有些糊涂的风广陌听到这话差点将尹千觞放出来“不卖，君子不夺人所爱，这酒是在下心爱之物便是再多的财物也是不卖的。”见到风广陌钟馗反而不着急了，把酒壶收起来拿出腰间佩剑拄在地上“你想清楚，这酒可不是你的。”“笑话，这酒不是风某的，难道是”风广陌话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
　　“千觞这酒你莫要喝光了，我将酒寄存在你这，来日可是有人要来取的。到时酒少了可莫怪我实言相告，看你去哪弄酒还他。”
　　“到时从你这取不就是，你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到时千觞可就找不到我了。”
　　“见死不救”
　　“千觞做错了事却来责怪我不见了，千觞好没道理，便不该让幽蓝将你放进来。”
　　“哈哈，我的错，我向你赔不是，只是成日里听幽蓝说会有人来取酒，也不见有人来，我寻思着莫不是幽蓝诓我来着，见不到人总该有个信物不是”
　　“若有朝一日那人会来该是扔给你一枚铜钱要你所有的酒，千觞记得到时将酒给他就是。”
　　“一瓶不留？”
　　“自然一瓶不留。”
　　“你如此信我，要知道醉梦可是千金难买一两。”
　　“若那人真寻到你那，想必千觞自不会再如今日这般，最起码这酒千觞是少不了的。我又如何不信千觞。”
　　“既然如此答应你就是，每年酿的这许多醉梦不知是何人竟只用一枚铜钱就能买走，值得你这般相待之人，到叫我想结识一二。”
　　“便是这一枚铜钱也不是他的，到时自会相见。”
　　看着手中用红绳拴着的铜钱千觞想起久远时光前的一场醉酒，刚刚酿出的醉梦回味悠长一口下去犹如梦中，莫测的余味恍惚中令人不知身在何处，自己却只爱它入口的甘烈恨不得醉倒在酒池中惹得幽蓝将自己赶出青玉坛所幸他出关了自己才又能回到青玉坛。一场畅饮犹似知音，那时自己一定是醉了才答应守着美酒不饮，他一定是没有喝醉，否则他怎么会说的那么准，自己确实找不到他了。“这铜钱是你的吗？”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钟馗不愿浪费言语“这是除夕夜时他送给我的压岁钱，那醉梦是我取的名字，他说待我考取武状元时便，送我一座酒窖里面满是醉梦。”“怪不得他一酿醉梦便是一酒窖。”将剑挂回腰间“既然知道了就把酒给我吧，少得酒我也不找你赔了，我在你这幽都喝光酒就走。”
　　确认千觞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屠苏就离开了，对于过去屠苏不愿过多回忆，现在的日子很好。穿过忘川前屠苏将紧紧握在手中的焚寂收回，在白帝城里买了些宁神药带回去。见到晴雪屠苏很高兴仿佛过来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劈完柴站在院中看着被夕阳笼罩着的晴雪，这个自己一生亏欠一生要保护的人，即使上天当真无情他愿为这个善良的女子与命运相争。
　　屠苏练剑的竹林里一道无人可见的身影缓慢穿行看着由于屠苏失控留下的剑痕回味着短暂的魂魄交融。摸着左手衣袖感受系在手腕上的铜钱源源不断散发出的怨煞之气，人心断了又如何，永远有新的渴念诞生，欲望催生执念，执念催生怨煞，天道不容，堵而不疏，天塌地陷，便是天道又能维持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