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味的甜》容泽

70、七十

　　在苏锦离开后，白然又伏在床边吐了起来，并意外的吐出了红艳艳的血。
　　白然呛咳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按了床头的铃。
　　“白先生，您的情况有些严重，胃镜下止血起不到很好的效果，我们建议您做开腹手术。”
　　白然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一直拖着也很麻烦。
　　但是医生对此有点异议:“最好有家属陪同，我们也有些注意事项想和家属谈谈。”
　　“抱歉，我的家人比较忙，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可以。”白然的态度很坚决:“我自己可以。”

　　其实最近并没有什么采风活动，苏锦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随便请了几天假，随便买了张机票，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跑掉了。
　　反正顾秋期总会去看他……她本比她做他妻子的时间要长，比她和他认识的时间要早，他们还有一个女儿……
　　这像是一个魔咒，苏锦困在其中，难以逃离。
　　其实苏锦完全相信白然是一个负责的人，既然他和她领了证，就不会再和顾秋期暧昧。可是……他的心呢？
　　从前他那么爱顾秋期，难道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
　　从前，他连无意中提到顾秋期，都会露出那么深情的模样，随口便是宠溺的情话……可是在苏锦的记忆里，他从来，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太动人的情话。连一句我爱你，都从来没有说过。
　　他有时会有些她缠着他胡闹，神情温柔又宠溺。可是那样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爱笑爱闹的小孩子。
　　或许这一纸婚书，真的约束了他吧。
　　苏锦拉着行李箱，慢慢的顺着街道一路走下去。直到寒风把她的手指吹得渐渐僵硬，她才随便找了家看着还算温馨的小旅店，住了进去。听说这里是座冰城，是雪乡，她却没有什么心思四处游玩，只想安安静静的躺一会儿，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还是给他打个电话吧……
　　不自觉的，苏锦又想到了白然。拿过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他的号码拨了过去。
　　然而并没有人接。
　　苏锦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七点半。他从来都没有睡得这么早过，那么，是……顾秋期又去看他了吗？
　　苏锦不死心的又拨了一次，却依旧没有人接。她终于放弃了，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旁，用被子蒙上了头，想象着从前窝在他怀里的感觉。
　　从前，他是不是也那么抱过顾秋期……肯定抱过，或许还要更温柔。
　　现在，顾秋期是自由身了。白然……白然……

　　她的来电铃声向来是专属的，是她设置的，是很夸张的鸡叫声。她说这样，他就可以更快的听到她打来的电话了。
　　他问为什么要更快的听到她打来的电话。她说，因为她会很想他，哪怕只隔了一分钟不见，一秒钟不见，都会很想他。
　　她说:“反正我又不会乱打电话啦……我只是经常会想你嘛！”
　　所以……她是想他了吗？
　　白然看着就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却觉得那距离远得很，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够到。他有些着急，重重的喘息了几下，终于撑着床铺又往上移了一点，终于碰到了柜子上的手机。
　　白然心中一喜，努力的弯曲了几下手指，却是把手机碰到了地上，滚落到了更远的距离。
　　鸡叫声也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了，白然有些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却听见鸡鸣声又尖锐的响了起来。于是他就又睁开了眼睛，摁着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的上腹，几乎是从床上摔了下来，然后跪坐在地上，慢慢的挪了过去。
　　裹在他胸腹间的纱布红了一片，他却恍然未觉。握住了手机，便这么跪坐在地上发起呆来。
　　怎么办呢？他若是接了她的电话，肯定会被她听出端倪。她最近的工作那么忙，他不能再让她担心。
　　要不要发个微信呢？可是如果她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又该怎么回答。
　　胃好痛……他现在该怎么回到床上去。爬的话，会不会太丢人了一点。
　　无所谓了，反正这里也没有人。
　　白然握着手机又慢慢蹭回到床边，扶着柜子慢慢躺回到了床上，苍白的面上布满汗水，失色的唇瓣却轻轻弯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她给他打电话了呢……真好。
　　如果现在水能自动飞到他嘴里，或许就更好了。
　　好像暂时还不能喝水，但是轻轻抿一点应该可以吧……白然舔了舔干涩的唇，又盯着柜子上的半杯凉水看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继续折腾。握着手机抵在了痛楚越来越清晰的腹部，安静的蜷缩起了身体。

　　手机剧烈的震动起来时，苏锦已经睡着了。但是当她意识到有人给她打来电话了，她还是瞬间清醒了过来，却又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暗淡下去了目光，满是失落的“喂”了一声。
　　“苏锦，我们放假了哟，我现在……”
　　手机里传来了苏北轻快的声音，带着朝气蓬勃的少年气与一如既往的干净清朗，可是苏锦却没有什么心思听他说下去，只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们寒假放的很早。可是我现在在信阳，暂时回不去。”
　　“其实我刚才就是想说我在信阳呢，想问问你喜不喜欢雪，要不要我拍几张照片给你发过去。”苏北的声音里满是惊喜:“没想到你也来了这里，我们还真是有缘。”
　　“那你住在哪里？我明天去找你吧。”他乡遇故知总是一件让人觉得欣喜的事，虽然苏锦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可是如果能有个人陪在她身边，陪她说说话，哪怕只是闲聊，也比她自己在这里闷着要好很多。
　　“那我把位置发给你！”
　　苏锦拿着手机研究了半天苏北的位置，然后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看着他又是愕然又是惊喜的表情，苏锦不禁也笑了:“看来，我们的确挺有缘的。我就住在隔壁。”
　　“那真是太好了！”苏北侧身让她进来，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堆零食:“你喜欢吃这些东西吧，都是我路上买的。”
　　一直没什么心思吃东西，苏锦这会儿也饿了，便随便打开了一包薯片吃，有些奇怪地问:“你一个学生，哪儿来的钱到处跑。”
　　“我被一家公司签了，最近在给他们录歌。然后他们又要我过来拍照片，我就过来了。”苏北腼腆地笑了笑，道:“今天刚好拍完，明天就没什么事了，打算在这里玩几天。”
　　“听你这意思，你是要出道了呀。”苏锦惊讶地道:“可以啊，大明星！”
　　“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呢。”苏北说着，神色忽然认真了起来:“苏锦，我会努力站到足以与你相配的位置。”
　　“行了，别和我说这个，姐姐我可是有夫之妇。”苏锦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戒指，想到前天早上顾秋期削苹果时的温柔模样，又慢慢收回了手，面上难以控制的露出一丝哀伤来:“只是不知道，这枚戒指，到底应不应该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