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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九十七章 立足之后 ...

  •   西北都城的混乱持续至今,仍未解套。

      靠西以南的住商地区,现在已成为毫无消息的黑暗地带,除了偶尔从斥侯哨兵得到的坏消息之外,基本上无人能深入里头,更别提知晓究竟是谁,又或者有谁还在支撑着乱民继续暴动抗争。

      当然也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存在。

      就无法两方进行谈判商论,借此兵不血刃的阻止暴动。

      暴动愤怒来自对江府商会的憎恨,围绕着江府商邸蔓延开。当破晓之刻来临时,燃烧至天际的黑烟缓缓垂下,众人庆幸恶火没有继续延烧开,却不知曾经繁华熙攘的江府商邸,现在成了什么样。

      失去卫府与折冲府的西北都城,在京城卫军的临时干预下,严令全城戒严,百姓皆不可外出,任何人或商队,即使是货物或老鼠,通通不可出城。

      李修令铁了心要将混乱止于城内,拼死也要防止任何异心,从都城大门入侵进中原。

      就算成了皇帝的弃子,一个丧尽尊严的废太子,打从骨血里的忠诚与族情,仍旧不允许李修令就此姑息一切危害到家园的可能。

      现在,他只要能撑到京城的大军来前,将西北乱事一一平定,就能免下一场无谓的血灾。

      就只求天愿人意。

      **************************************

      接近辰时。

      都城内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巷弄间的铿锵刃器声外,独留大北方的冬风冷冽的狂吹,像是倾尽全力带来大漠上的沙土,迫不及待的掩埋这座沾了血的广大孤城。

      西北王府内。

      内堂上人来人往,一批批卫士交头换报,不间断的从朱红色的大门前走出走进。前方坛木大桌上,三位主要的将领正和李修令钻研都城平面地图,试图找出能攻克敌人腹地的最佳路径。

      但很可惜事与愿违。

      其中一位身上还带着血迹的老将军,否定了方才一行人提出的战略。他捻了捻黑中带苍白的胡须,正经道:“这方法不行!西北都城多的是未标明的巷路,方才我与陈将军试图闯过这条街,但西北不似京城四道十二里规制,太多的小径和暗路,导致战线未推前半里,立刻就有人穿至我军腹部袭击。”

      李修令用力的捶打桌案,身上的包覆的铠甲铿锵一响。

      “还没有江大人他们的消息吗!?最要紧的是找到他们,派去的先前侦查呢,回报消息。”
      一夜无眠下,李修令的眼睛充血,既疲惫也甚恐怖。

      桌角旁待命的少将军闻言,当即抱拳上前,回应道:“回殿下,还未有江大人的消息,已多调了人手去找,但...但就是找不到。”

      “西北都城方圆百里,四方大门又都尽数关闭,他们不可能走哪的,一定就还在城内!一定要给我找到他们,再继续找!”

      李修令的双掌扶在桌案上,用力的握紧成拳,几乎要将底下的纸地图给一同捏进掌心。

      少将军为难低下头,应诺后抱着银盔转身,大步迈出门槛。然而才刚过廊宇,便与一位行色匆匆的仆役擦身而过,仆役向少将军行礼,请求饶恕自己的失敬。

      少将军只瞧了一眼这个头弱小的仆役,马上发现对方怀中抱着某物,便立刻转身回来,抓住了那仆役的肩膀,另一手扶住腰间剑柄,严喝道:“站住,你手里藏着是什么!?”

      里头就是殿下的所在处,这等危急节骨眼上,容不得任何差池。

      沙场将军严肃的面孔能震吓一个平常人,更何况那双大掌已经扶在剑柄上,那名仆役吓得连忙跪下,颤抖的将怀中的那枚东西呈现上来。

      仆役将物品举至额上,颤声道:“将军饶命!这是方才门外有人要奴才转交给殿下的东西,是、是那个人说东西只能让殿下看,不能外流,还说殿下看了以后就能认出。”

      仆役呈上的是一大块白布,里头似乎裹着一小块东西。

      少将军听了解释后,更为光火,怒目斥责道:“胡乱!外人送来的东西,叫你直接给殿下你就听了!?”

      仆役先是一愣,没经多少书的脑袋猛然一震,当场篬白了脸孔,大声直呼恕罪。

      原本静寂的长廊顿时给闹得沸沸腾腾,来去去低头不语的其他下人们,见发生了激烈的争执,纷纷停住脚步撤到一旁,观望这场不知所以的对峙。

      很快的内堂被声音所影响,大门因此打开。老将军满脸不悦,对着少将军和仆役的方向喝斥。

      “做什么!?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

      老将军山岳般的低沉的声音,瞬时让尖峰的对峙冷却殆尽。那仆役吓得根本连头都不敢抬起,转之少将军施然抱拳,仪态丝毫不受影响,开口解释方才所发生之事。

      老将军眯眼静听,注意到少将的步伐未变,即得知事态有异,因此时不时顺应少将军话中所指的愚蠢行为,狠狠怒瞪了那名仆役好几眼。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内堂最里头,李修令也被这场闹剧引出,他顺着老将军的背后出现,蹙眉的看着眼前这突发状况,然而最终,目光却扫落在仆役手上,那个高举于手中的东西。

      仆役举着的那块白布间稳稳地躺着一物,在白日光下,隐约倒映着清澈的白光。

      细看,是一个玉镯。

      玉镯玲珑小巧,未被白布盖住之处,翠绿中含白点参律,犹如四月天下的春池满萍,但尺寸却特别窄小,连最纤细的女子都无法穿配,仿佛专属于某个明眸皓齿、桃笑李妍的娇柔小女孩。

      芳华的银光,使李修令登时愣住,他睁目望着那枚镯玉,一时哑然。

      他永远认得这块玉镯属于谁。

      独天下再无第二人拥有。

      当年这枚玉镯的主人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踏着红彩靴与流仙裙,欢喜的向兄长展示自己得来的珍贵礼物,那时两人仍还年幼,天真无邪、毫无猜忌。直到浮生一梦后,一切人事全非。

      李修令永远不会忘记至亲之人的东西。故不待老将军上前关问,一步充二的走至仆役前,用力拾起了那枚玉镯,厉声急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

      废太子严厉激荡的声音,再次找回朝堂上舌论群臣,那股底子起韵的果毅气势,如劈雷斩断放逐后一直以来的死沉态度。

      一整夜了,李修令就是再找这枚玉镯的主人。

      仆役嗑巴老半天,早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回道:“殿下饶命...!是门外那两人央求奴才,说此为信物,一定要亲手交到殿下手中,奴才见他们不像一般人,玉镯看起来又特别贵重,才、才没有多考虑...急着要呈给殿下您...”

      话未完,老将军听的简直气攻心,当场张口破骂了一顿,让着那名仆役好不容易抬起的头,瞬间又无处可钻,无地自容。的确,现在非过往和平之时,万一是刺客等危害李修令的东西,结果让自家仆役送了进门,那真是防不胜防。

      然而李修令根本没理会,只是紧紧抓着那枚玉镯,双手隐约颤抖。
      逼近绝望后,随之而缓见希望的神色。

      李修令接着迈开步伐,快步向大门处奔去。

      与此同时,王府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车旁并肩站立着两人,皆穿袍戴笠,面着黑黑的防风围布,使旁人无法看清斗笠下的真实面容。转眼看,近在眼前是王府大门前,密麻不疏的严密卫兵防守。

      自从这辆马车靠近王府后,便一直被挡在这,并一直受到卫士驱赶,但车中两人却始终不离。

      这时间点虽然日白,但风吹起时,仍然刺骨寒冻。

      其中一人稍稍抬起头,用着斗笠下一双利眼快速扫了遍王府前,又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矮小人,突然转念一想,将自己身上一袭披裘,扯下披上身旁人肩上。

      姜唯隔着蒙布,想用友善的微笑蒙混自己的善意行为。谁知当披裘披上云未雪肩上时,对方一直不动的视线,立即转了过来,并深深的凝视着姜唯。

      方才放进去的饵,是否真能钓出李修令?

      这是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法。用云未雪一直带着的玉镯,让李修令能认出他们,毕竟现在江惟越本人,还有他的爱妾,最好别要在公众前现身,不然可能引来更多麻烦。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时间,大门内便传来骚动,李修令踏着冰冷的石阶从大门内走出,直冲到了二人面前,手中还紧紧抓着那块玉镯。

      从斗笠下的眼睛,李修令立刻认出了自己担心了整整一夜的妹妹,随刻眼匡湿润,笑颜苦而庆哉。

      云未雪静静望着兄长热切关心的眼神,回握住兄长颤抖的手,不禁眼儿一弯,满溢暖心道:“皇兄,云云没事。”

      大雪霎那开始飘落,雪点温柔的密布起满目疮痍的西北都城。

      一直以来的绝望,似乎随着白雪倾盖,缓而逐渐的被掩埋其下。

      *****************************************

      姜唯和云未雪无事。

      李修令历经一整夜满城硝烟后,唯一期盼的希望没有落空。

      从江府商邸陷落后,都城内几时辰毫无云未雪的消息,这就足够让李修令急得废寝忘食,也确实,从昨晚开始就粒水未进。

      李修令领两人进入王府的保护网内,避开人多眼杂的内堂,直往王府中院去。此时外头刚好传来四春街重兵突破的消息,虽然成功将战线往前,却因此损失了大批精良的卫兵,以平民乱来说,伤亡十分惨重。

      姜唯边走边聆听着,少将与李修令疾步间的军报谈话,不禁眉头更加深锁。什么样的民乱,竟然连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京城卫士,都被逼成如此狼狈。

      少将军报完,便停下脚步,低首抱拳恭送三人继续离去。

      王府四拐遛弯后,来到了一处厢房前,李修令率先推门而入,在姜唯与云未雪进入后,小心翼翼的阖上木门,牢牢的扣紧门锁。

      转过身时,姜唯与云未雪已退去斗笠与缠身的黑袍围布,将真身尽数显露。

      虽然有过一夜的折腾,但在沈晖府上也休息足矣,姜唯没了之前疲惫无神的模样,反而看来精神许多。

      李修令的视线从云未雪身上,转而对着姜唯抱拳揖首,躬身道:“谢江大人保护安云的安危,此恩大及我命,修令难以回报。”

      没想到太子竟以名自居,姜唯放下那件碍手碍脚的袍子,连忙双手扶起李修令,摇头道:“殿下快请起,江某受不起此大恩,况且人命关天,再怎样也不能罔顾,而且...公主予江某有恩......”

      尾音逐渐转小。
      姜唯刻意没去注意云未雪的表情。

      李修令抬起头,疲惫满盈的眼神中,全是感激之情,但接着想起事,登时沉下眼色。

      “江大人,修令实在很想与您还有安云慰聊,但是现下西北都城刻不容缓,若在继续恶化下去难保出大事,边关动荡势必影响我大周安和,万不可使其侵入中原,越过潼萧!”

      姜唯点点头,神情却似乎格外冷静。他回握李修令的手臂,用着安心沉稳的语气,微笑道:“殿下所言甚是,这也正是江某不顾危险,执意前来王府找您的原因。”

      李修令眉头一扬,心中仍有疑惑,忍不住朝一旁的云未雪看去,得到的是一道肯定视线。

      从进门后到现在,云未雪虽一句话也没说,但却始终伴在姜唯身边,刻步不离。
      她平静而静寂的模样,透露出对身边人绝对的信任。

      李修令心神一凝,继续面对姜唯。

      此时姜唯从宽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未提及信之内容,只看了一看,随向李修令问道:“殿下,现情况紧急,没有太多时间解释,还请殿下暂且相信江某这一回,仅此这次。”

      李修令平起身子,心中满腹疑问,却仍然轻颔首,回应道:“江大人若有良计,还请尽快说之,国难当前,修令定万死不辞。”

      姜唯淡淡一笑,瞄了一眼手中的书信,随后转头观望了几眼身旁的空间,问道:“殿下,可否问王府内上好的酒,可是哪种酒?量估多少? ”

      ---酒?

      李修令不禁愣住,没想到会提出这个问题,但没等有机会回问,对方施然又继续道:“无论何种酒,还请殿下将这西北都城能找到的,尽数带来王府内,还有......请殿下代西北卫府之手,拟书一道出关允证给江某使用。”

      “出关允证,为何出关?”
      李修令百思不得解,摇头问道。

      出关允证,正是允许人可随意出入边关的通行证。

      然而姜唯只是保持着笑容,静悄悄的再次收起手中信,笑回:“请殿下给江某一点时间,今日取证后,不待数日,西北都城便可有转机,江某以自己的脑袋发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九十七章 立足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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