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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万素蓉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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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花和玉玲珑的定亲大典,在雪宫简朴操办。礼成之后,又双双奔赴霁城,两人要待大婚之后,才从霁城撤回,留驻雪宫。
又和当年宫主夫人去世一样,撤了丧幡,紧接着就挂上了大红的绣球灯。世事无常,都没能给人留个喘气的余地。得与失,总在撕拉拽扯。
没多久,丹枫城的松荏姑娘来了,并带来了宇秀公子的红色庚帖和定情玉佩,玉佩上雕刻着梨花月的精致图案。
琴怀雪从松荏姑娘的口中得知兰熹郡主已怀上了宇秀的骨肉,她接连几日都茶饭无心,悒悒不乐。他们三人,宇秀、兰熹、还有自己,到底谁苦过谁?
神灯堂里,伊人秋和琴怀雪焚香叩拜。
“天骄阁凌霄王没有一丝动静,倒是丹枫城的信物先来了。”伊人秋强打精神,额上微微冒汗,连日操劳,又怀有身孕,看着体力不支的样子,:“我知道你左右为难,你和凌霄王、四无尘都很要好,然而宇秀是你无法放弃的恋人。如今沧澜也不在雪宫了,没有人再逼你选择谁,你自己选吧。”
“长姐,我不是已经嫁过人了吗?我目光短浅,只能看到接下来要走的三步以内,三步以外的事以后再想。”琴怀雪双手合十,望着眼前的檀香,没有光芒,慢慢地一点点燃成灰烬。我才不要黯淡地活着!不然我强行运功修炼幻术自损心脉做什么?我短暂的一生,就是要活得光芒璀璨!
“到底是年轻几岁,这般爽快就作出了选择。我知道了,就照你自己的意愿。”伊人秋垂下眼帘,虔诚祷告,不再多言。公孙婆婆将宇秀的定情玉佩递至琴怀雪手中,轻轻退至一旁。
因为这个人是宇秀,根本无需旁顾,他一直都是她心里唯一的那个人!
这个月十五之夜,因为琴怀雪身在雪宫,凌正卿约她在附近的攸城会面。办完正事,在攸城中临时找了一家泉屋,叫做蝶彩泉屋。凌正卿特地带了八珍寰香来,交由泉屋里的侍女泡好药泉水。
琴怀雪坐入药泉之中,和凌正卿郑重提出,:“我要留守灵山,暂且都回不去霞隐寺,下次就不能陪你行侠仗义了,你还是叫上左岸一起吧。”
“好,最后一次给你疗伤,雪侍卫。”凌正卿坐在她身后回答,他都明白。不是你不方便出来,而是你收下了宇秀的婚配信物,所以不能和我再这样单独相处。
药香扑鼻,沁入心脾。琴怀雪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潮热,长长地喘气,仍旧无法静下心,片刻间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不清起来。凌正卿忽然一把将她搂紧,紧贴她微湿的夜行衣,她柔若无骨的身躯,与她交汇迷离的目光。
琴怀雪娇喘连连,凌正卿的热吻席卷过来,连同泉池里的热浪,两个人在水汽里紧密交织,缠绵翻滚。凌正卿又怀抱着她飞出水池,到屏风之后的地毯上继续拥吻。紧接着他们身上的夜行衣褪下,一件件飞过屏风散落在泉池与地面。两个人融为一体,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门口闪过一张诡笑的脸,一个跛脚的老妇人像猫一样飞蹿过去。
琴怀雪苏醒过来,自己身无寸缕躺在凌正卿的怀里,他也一样裸露着身子,一张薄薄的缎被盖在两人身上。
琴怀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里似有座雪山正在轰然崩塌,她眼泪涔涔,流淌到凌正卿的手臂上。
凌正卿也缓缓睁开双眼。
“我们中了夜金香?雪儿,雪侍卫,你别哭,我……都怪我带你来这。”凌正卿手足无措地想帮她擦眼泪,被她粗暴地推开。
换好了衣服,琴怀雪泪痕满面,总觉得身子像在往下坠,往深渊里坠。
凌正卿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她会拔剑还是大哭,两样他都招架不住。
“你知道的,只要你点头,我的红色庚帖立马就会送到雪宫,一刻也不会耽搁。”凌正卿想说点什么让她好受一点,却又不知道说啥。
“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让人下的药。”琴怀雪只有一句。
凌正卿答得飞快,:“绝对不是!不过也是我的错,愿以为够谨慎小心了,还是百密一疏。我会派人……”
“不用说那么多,于事无补。”琴怀雪打断他的话,:“我走了,咱们以后别见了。”
琴怀雪再无二话,行尸走肉一般回到雪宫幻月洞,让人转告大宫主,把丹枫城的亲事退了。然后去了灵山上,再也不露面。
宇秀在丹枫城急疯了。又毫无琴怀雪的半点消息,求约见也不见其赴约,犹如困兽一般没有半点办法,整日的焦灼不安,痛苦不堪。
城主夫人万素蓉本就身子不爽利,虚弱得像黄叶在秋风里飘零那般。眼见宇秀成日消极,本想亲自到雪宫一趟,问问琴怀雪到底怎么缘由,定是出了什么事才突然退亲。然而在奔赴雪宫途中,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奄奄一息,侍女和护卫急忙驾马车折返丹枫城。
万素蓉临终前对宇秀百般放心不下,把他单独叫到床前:“孩子,若是真的放不下执念,娘在天上保佑你,不论今生来世,都让你俩续上缘分。”
“娘,我都知道了,你不是生病了,而是从前中过毒。”宇秀泪如泉涌。
“你知道了啊,是啊,我中的毒和雍月母亲一样,我们都是短命之人。只是她因为一直运功潜修,所以突然暴毙。我拖了这么久,我舍不得离你而去。”
“谁下毒害你们?”宇秀泪如泉涌。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都过去了,不重要了。因为我的死,势必让雪宫和丹枫城不和,但是你不能怪雍月,她一定没有料到这些。我一直让人对我的病情秘而不宣,本想着不要被人小题大做,重新翻出些陈年旧事,如今却竟然还是错了,不知情的人以为我是因雪宫的拒婚而气急攻心。我和雍月的母亲情同姐妹,雍月又是由我带大,你和她都是我的孩子。我走后,你派人把万绿谷的谷主令送到雍月手中,由她继承万绿谷。”
“我知道了,娘。”宇秀哭成了泪人,肝肠寸断。
这天夜里,万素蓉在疼痛中永远闭上了双眼。
丹枫城也从这一天起,与雪宫真正如隔深渊,宇秀公子在丧礼上向众弟子宣告,城主夫人逝世是由于早已疾病缠身,任何人不得私下里妄自非议。
琴怀雪持谷主令,率雪衣战姑娘,携同羽婆婆和玉菩萨回到万绿谷中,为谷主修了衣冠冢,众弟子叩拜悼念。
羽婆婆和玉菩萨也因此留在了谷中。谷中大小事务交由羽婆婆掌管,琴怀雪又和雪衣战姑娘们马不停蹄赶回雪宫。
雪宫暗室里,伊人秋和琴怀雪两人对坐。公孙婆婆静立一旁。
“我知道你情绪低落,找你来是因为爹临终前有些话,是时候告诉你了。”伊人秋气色很差,孕中胃口不好。
“什么话?”琴怀雪为她倒了杯热水。
“关于丹枫城和雪宫的恩怨。宇秀的母亲和我们的母亲同时中了一样的毒,她们都不是病死的,而是毒素无法清除。”
“何人下的毒?”
“宇秀的父亲,丹枫城城主。还是在他们都年纪轻轻的时候,本来都是要好的朋友。由于柳叶门的挑拨,从中作梗,使得丹枫城城主有所误会,冲动之下便在茶里下了毒。不料这壶茶阴差阳错害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们的母亲,另一个便是城主最爱的女人,你师傅万素蓉。最后这件事没有声张,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时候你师傅已经怀了宇秀,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后来生下来孩子就离开了丹枫城,而我们的母亲也因此对柳叶门大开杀戒。雪宫和丹枫城从那时起便再无往来,直到你和宇秀定亲。”
琴怀雪如置梦中,接二连三的祸事将她击溃,心里像被人泼了一盆苦汁,渗透心肺。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伊人秋始终面带微笑,冷静得不像正常人。如今怎么办呢?妹妹,不但没有和丹枫城重修旧好,反而越推越远。突然退亲,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和宇秀的缘分,也走到了尽头。”琴怀雪张开一个手掌,掩在面庞中央,秀丽的五官在指间拧结。
这命运,半点由不得人!
琴怀雪说,:“这回,真的嫁不出去了,让长姐失望了。”
“哪里的话,我妹妹这么优秀。”伊人秋笑道。
“雪宫内忧外患,长姐可别太过操劳,得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放心吧,孩子和我一样,都没那么娇气。”
“提前让玉玲珑回来任神灯主人吧,有些事,我得好好查查了。”
“好,反正他俩定过亲了,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天骄阁虽然没有送来信物,但是近来和雪宫天的生意往来增加了不少。”
“是不是雪银哗哗哗地流进来,这方面长姐可以松口气了。”
“那倒是。其实还有一件事,四无尘亲自回雪宫送来一样东西。”伊人秋言罢,公孙婆婆便取来一个红宝石锦盒,放在桌上,小心地揭开盖子,里面装着一枚晶莹冰清的梅花玉佩。
“四无尘说这是凌霄王托他送来的,但是只有玉佩,又没有红色庚帖,不知是何意。”伊人秋把玉佩拿出来递给琴怀雪。
“也没什么意思吧,就是普通的礼物。”琴怀雪看也不看,抓过玉佩放入袖子里。
伊人秋惊奇,:“四无尘亲自跑这一趟,就为了送这么个东西?应该有什么事找你吧,等玉玲珑一回来,你去一趟峄城吧。”
“长姐,我去那干嘛呀,凌霄王也不见得还会娶我,我可是和别人有过婚约的女人,你就别费这心思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长姐也早点休息。”琴怀雪火速离开了暗室。
过了几天,玉玲珑回来接任,琴怀雪便带着雪衣战姑娘回到明德城霞隐寺。
凌正卿再一次来白萍舫约见琴怀雪。
琴怀雪头戴白纱帏帽来相见,冷言相对:“王爷为什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不放?为了和雪宫联姻,连我曾与别的男人有过婚配都不顾及了?看来王位对你来说至关重要。”
“你说中了。”凌正卿被她堵得语塞。
“王爷今天来有什么事?”
“我……”
他话还没说完,琴怀雪又接着说,:“不用王爷付什么责任,就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你既然来了,把你的玉佩也拿走。”说这便把玉佩放在他面前。
凌正卿目光如炬,胸中似有一团烈火和一块玄冰在交战,:“我就这么让你不屑一顾?难道你由始至终从未将我视为朋友?”
“我也不想得罪王爷,雪宫如今内忧外患,我不想多添一个敌人。你就不要再追问我了,好吗?”
“我要怎么补偿你你才肯原谅我。”
“毒又不是王爷下的,我怎能怪王爷呢,你多虑了。”
“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呵护你吗?”
“王爷不必内疚,真的不怪你。”
“你不如直接说你不稀罕!”
“是的,你说对了。”不知道应该怪谁,虽然不是你下的毒,经此骤变,一发不可收拾。琴怀雪念及种种,便心如刀绞。
凌正卿霍然起身,行至门口,又停住脚步,说:“玉佩留给你,你也可以扔进玉带河,送出去的礼物再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今后但凡你所求,我都应允。……对不起!”他飞身上岸,稳稳地落在马背上驰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