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可归矣》娶个诗人

15、第 15 章

　　长歌 15章
　　大庆十八年的春天，宋长歌是在大显业寺内渡过的，这期间，吕素依来看了她四次，侯夫人来看了她两次，余人请看都被她拒绝。
　　每日辰时起身，先去了善堂，而后将后厨的水缸挑满水。这不是件容易的活，泉水之源在距离显业寺数十里的地方，她得挑上八、九趟才行，这也使得宋长歌的下盘更加沉稳。
　　待到午时，她便安安心心放下杂念到大殿内诵经一个时辰，偶有不得其法的地方稍后便会向了悟请教。虽然她是了悟名义上的师叔，可是她确实在佛法当年没有了悟学习的好，从辈分上来算，也是个不耻下问的范例吧。
　　戒贤和尚说的十二日成一卷，起初的时候，宋长歌还真完成不了，这金刚顶经生涩难懂，十几章一卷，再加上长歌并不怎么习惯用毛笔，一个一个字写出来，还真是慢的可以。
　　许是真的沉心静气，这般日复一日的待在寺庙中，让宋长歌的心气安稳了不少，又得日日待在佛祖像前，竟是淡化了长歌从漠北战场上带下的那一周身的淡淡戾气，使她看上去更像个儒雅之人。
　　这一日是农历的五月初五，刚好也是夏至的那天，戒贤和尚放了宋长歌几日假，遣她回去拜访友人朋友。
　　初入显业寺时吕素依和侯夫人都给她准备了两套衣服，可巧的是在寺庙中，长歌竟然自然而然的随着那些庙中和尚一样穿起了纳衣，那些衣服只略微穿了几次便放下了。现在已是夏至，适合这个季节的衣服她还真没带在身边，于是穿了一身淡蓝的纳衣，踏着僧鞋便出了大显业寺，一路向长安街走去。
　　多日未见热闹，听着街上的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还有远远近近的敲打声以及来往车马过路声，长歌觉得这才是生活，这才是接地气的玩意。
　　平时待在寺庙里，虽然平心静气有种出世之感，可她还是分外想念这烟火气息的。瞧瞧那新鲜出炉的热腾腾的包子，瞧瞧那卖灯笼的小哥，看看那卖着杂汤的大娘，空气中弥漫着肉香酒香之味，长歌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有点馋，毕竟在寺庙里，她也不好意思总是吃肉。
　　还没等长歌从酒肉香里回味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嚷嚷声，“闪开闪开，你们这群不长眼的，闪开闪开！”
　　长歌被人群推着挤到了街路的边缘，就见着一辆豪华的马车飞驰而过，而后面不小心撞倒的人却是跌在地上，不闻不问。
　　这马车是谁的？
　　闹市区中纵马飞车，还撞伤行人，看来是个来头不小的。
　　长歌向前，把那摔倒的糖贩小哥扶起来，顺手还给他抚了抚衣角的灰尘。
　　那小哥连忙道谢，“谢大师相助。”
　　“这是怎么？为何闹市上有人纵马行车？”长歌问的随意，还将那小哥的葫芦棍捡了起来。
　　小哥掸了掸膝盖，一声长叹，“还不是那国丈家的公子，长安城的小恶霸。”
　　长歌一想，不该啊，闻人皇后是个有大体的，怎么能够容忍家族乡人给她抹黑，污了她的名讳，于是又问，“是闻人皇后家的？”
　　“看你是刚来长安城吧”，那卖糖小哥看她一眼，见她是个俗家弟子也不想与她多说什么，摇了摇头道，“大师既然非尘世中人便不要过问那么多，只需知道，见到那马车，躲开便是。”说着便打算走。
　　长歌连忙拦住他，说，“哪里的话，在下将要久居长安，也想听听这长安城有哪些避讳，以防以后冒犯了遭罪”，摸了些碎银子出来，“小郎君给我来两串吧。”
　　那卖糖小哥嘿嘿的接过银子，殷勤的拿了两串递给宋长歌，“大师，给你来两串顶个大的，要说这长安城谁家卖的糖最好，那还就数我陈记的，日后要买糖记得多多光顾陈记。”
　　长歌点头接过，“日后必定光临。”
　　卖糖小哥响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叹一声，说，“这国丈当然不是闻人家的，乃是冼贵妃家的。”
　　“此话怎讲？”长歌问。
　　“这话还得从十五年前讲起，大庆二年的时候，高太宗突然就封了年仅二八的闻人做了皇后，这可嫉妒坏了冼贵妃，你想想，这冼贵妃进宫比闻人皇后早，也早早的就诞下了皇子，怎么就越过她突然就封了别人当皇后呢，可惜闻人皇后形单影只，没有什么世家，不然哪里至于让那冼贵妃耀武扬威，不过说回来，朝堂上有那冼丞相，后宫里有那冼贵妃，这冼家人走路可不得横着走呢。”
　　长歌默默的思量着，直到旁边有人撞了她一下方醒，那卖糖的小哥已经走了，瞥见撞她的人居然是一女子。长歌细细一瞧，嗨呦，这不是长乐公主殿下嘛。
　　长歌刚想施礼便被人制止了，只听见长乐公主冷凛的问了一句，“宋将军怎的如此打扮？”
　　哦，这说的可不就是她这一身的纳衣嘛。
　　长歌一勾嘴角，说，“长歌近些日来痴迷佛礼，便去显业寺修行一番，入乡随俗便着了纳衣。”
　　还别说，长乐细细的打量了眼前人，这人几月未见，身上的气度却是晕光了不少，她略微启唇，“倒是看不出来，宋将军还有一颗一心向佛的心。”
　　长歌点头，带点小傲娇的说，“不敢不敢，不过是略有些佛缘罢了。”
　　“只是想不到，宋将军这般佛缘浓厚之人也有一颗背后听人琐碎之事的心。”
　　长歌嘴角一抽，怎么觉得对方在暗讽自己，她眯眯眼睛，笑着说，“长歌也想不到，居然能在此地见到公主殿下。”言下之意，我要是闲的没事去听别人的八卦，那你也够无聊的，居然在我背后看我听八卦。
　　长乐是何许人也，自然是听懂了宋长歌的话，不过她可没有宋长歌的小孩子气，被人扎了一下还非得还回去，她另起了一个话头，“宋将军何时返显业寺修行？”
　　“三日之后吧。”
　　片刻，站着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长歌有点糊里糊涂的，公主殿下您有事就说，没事就走，您这不走也不说，感情是放着我晒大太阳呢，她细细看去，觉得公主殿下貌似在思量着什么，只得在一旁耐心等着，这一低头便瞧见了手里的葫芦串。
　　然后她便听见长乐说，“宋将军是否还记得上元节那日？”
　　这话说的长歌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就突然提到那里去了，想了一会儿才答道，“自是记得。”
　　“那宋将军是否记得，昔日戒贤法师曾为本宫讨了一个糖人？”
　　那时回来后，长乐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有点梦里梦外的感觉，可细细想来又觉得什么都好好，没有什么大问题，她四处找了戒贤法师为她讨的糖人，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一会儿觉得那是梦，一会儿又觉得那是真实的事，现如今碰到当事人，思量片刻便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就为了问这个，便把她拦在街上晒太阳？！长歌瞧瞧手里的糖串，又看看长乐，叹一口气，把糖串递了过去，“不就是一糖串嘛，公主您若想要直说便是。”
　　长乐拧着眉头，也不知道宋长歌是怎么把自己的话理解成她想要糖串的，还不待她解释，糖串便被塞进了手里，然后听到宋长歌叽里咕噜一串的话便跑了。
　　目光随着宋长歌的身影，只见一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女子站在街头，见着宋长歌跑过去竟一头扎到了对方怀里，长乐微微皱了眉，大庭广众之下，怎可随意搂搂抱抱。
　　直到两人没了踪影，长乐才收回眼神，紧了紧手里的糖串，方才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