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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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深夜，承乾宫的灯都已熄了大半，丽妃去暖阁看着奶娘喂希瑀喝完奶之后便回寝殿散了头发，坐在桌前喝今日睡前的最后一碗漆黑的苦药汁。
卸下妆粉之后，这张瘦削的脸才被如豆的烛火映照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憔悴与衰老来，芍药用温水打湿了帕子，蘸了一小块太医配的养颜玉容膏，小心翼翼地在丽妃脸颊上自下而上地揉开。
丽妃喝完了药，用手帕拭净了嘴边的药渍，长叹一声道：“若是希瑀身上也有本宫的病，那可怎么是好。他以后还要骑马射箭，同他皇阿玛一样能亲自领兵杀敌，本宫……真怕是自己带累了孩子。”
芍药劝慰道：“娘娘不必太过担心了，咱们家将军小时候那样艰难，现在不也照样当上大将军了吗？老爷以前不是还说，正是因为苏家的人要比旁人多流些血，所以更要勤学苦练，不受无谓的伤。说不定咱们四阿哥，以后能比前头那几个阿哥都有出息了去呢。”
丽妃拿着篦子轻轻梳着自己及腰的长发，点头道：“说的也是，熄灯睡了吧。”
忽然窗格上却映照出了一个黑色的人影来，身量并不似守夜的宫女，丽妃顿时警觉地叫出声：“谁在那儿？”
隔着窗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朕。”
丽妃微微睁大了双眼，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皇上？”
皇上夜访承乾宫，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那是十年以前，丽妃正当妙龄，皇上也于朝政之外还能匀出些精力到后宫，浓情蜜意的时候，即便是并肩夜游御花园赏月这样的傻事也是做过的。
可如今两人对坐在承乾宫中，各自怀着难以言说的心事，分明是坐在眼前的人，却显得那样的遥不可及。
沉默地对坐了半晌，皇上才斟酌着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希瑀睡下了？”
“早就睡下了，希瑀不睡，臣妾怎么敢歇下来。”丽妃略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垂在脸侧的头发，她心中早有预感，皇上此次前来，自然不会是为了与她深夜共商如何养育希瑀或是像多年前那样要携她一同赏月，这样的时辰，身边又没跟个随从，只怕是有些无法明言的要事。
“哦，睡了就好，睡了就好。”皇上点了点头，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才说起了下一个话题，“朕听说你……给苏祁定下了一门亲事。”
丽妃手里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好笑地抬头看向他道：“皇上不是都见过了吗？”
皇上并未料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倒是被噎了一瞬：“苏祁……是这世间少有的好男儿，即便是朕的亲生女儿嫁给他，朕也是放心的。”
这是他的想法，顾全大局，将错就错。喀尔喀的郡王并不曾在人选一事上发难，那既然如此，不如选择瞒下这件事来，顾全皇家的颜面，也能让锦萍的孩子嫁给一个更让自己放心的人选，也不算亏待了她。
丽妃拢了拢身上的寝衣，轻声问：“那皇后呢，那孩子吃了多少苦，皇上知道吗？她才十四岁。若是希瑀也被人送到行宫独自一人长大，又被莫名其妙地绑起来扔到几千里外的荒郊野岭，九死一生地才找回自己的亲人，却不被亲人承认，皇上心里会作何感受？”
皇上无奈道：“你何苦要拿希瑀与她比，这样的事情怎可能……”
“皇上还不明白吗，连掉包和硕公主的事情都发生了，这后宫里人人都是疯子，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皇上既然执意要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那又何必来与臣妾商量，您是皇上，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便是，何须询问臣妾的意见呢？”
皇上怎能听不出丽妃话里生气的意味，起身伸手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朕会想办法补偿那孩子，你早些歇息吧。”
丽妃在黑暗中盯着皇上的背影，直等到承乾宫再次陷入一片无边的寂静中，才幽幽一声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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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苏家的下人忽然把曦月带出了苏府，说是苏将军安排她去一个地方，神神秘秘地让她上了马车。曦月见马车由苏府外的繁华大道驶向京城东南角一处偏僻街巷，心中不由疑惑：“这是什么地方？将军可曾说了要我去做什么？”
那赶车的车夫答道：“姑娘不必担心，将军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曦月打着帘子，张望着外面的街景，心下只觉得这处地方好生熟悉，却又想不出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单看这格局倒像是哪家的大户人家府邸外的巷子，隔着灰砖墙都能看到些里头峥嵘耸立的建筑来，但外头却是冷冷清清，石板路上积了厚厚一层尘土，车轮碾过一圈就扬起一阵尘土来。
车夫将车停在巷子深处的一处小门旁，似是这户人家的角门。门框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车夫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锁开了门，替曦月把飞起的扬尘挥散开来，才带着她向里走去。原来竟是进到了一处荒废已久的大宅子里，曦月心中涌起些异样的情绪来，四处看着似乎想要印证些什么，忽然眼角瞥到了一处角落里郁郁葱葱的深绿颜色。
“是……石榴树！”曦月眼睛倏地亮了起来，抛下车夫一个人向着那角落跑过去，“是阿玛的石榴树！”
跑进了才发现，石榴树背靠着的墙后竟是还有一处小院子，几年不见，那树冠伸展开来，竟然已经能高高地越过了墙头，将半数的枝叶都伸进墙内了，比曦月走时又茂密了许多。
曦月幼时并不觉得自己居住的地方有多狭小，她的小天地里有后墙墙角下砖缝里的蚂蚁窝，有书房窗沿下藏着的白色小石子，只要稍稍在院子里跑上了两圈，就会被嬷嬷骂说太好动了。可现在看来，她当年以为的整个世界，居然被这样一棵石榴树就能遮去一大半。
“我可以进去吗？”曦月回身看向那车夫，不等他回答，自己径直绕着院墙寻找起了记忆中那道一直有人严加把守的门来，“是娘娘替我向皇上求情，让我能见到阿玛的吗？”
不等车夫回答，她又欢快地转身跑了起来，仰头看着院墙，笑出一串清脆的声音：“娘娘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回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