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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何无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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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的月光下,一只干瘦的手贴着门缝伸了出来——他一掌推开了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带着一阵阴风朝贺鹤扑面而来,干瘪而又尖锐的声音随之响起:
“来者何人?”
贺鹤闪身躲过了他那掌风凌厉的一招,扯着衣襟捂住鼻子,同那老人且战且退道:“是我!贺鹤!上回在无风渡口同你过了八十招的那个!”
“……”
那老人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看向贺鹤——面上更是怒极:
“休要诳我!那贺鹤本是个面白无须的小子,怎隔了几月就成了你这黑脸雷公?——看招!”
贺鹤:“……”
默默用袖子捂住了鼻子的谢拂雪:“……”
贺鹤听了他这话,脚下登时便是一滑差点摔倒,哭笑不得道:
“你眼疾又犯了!何无归!”
说罢,眼见着他二人快打到了谢拂雪那处,便又斜伸出手来,在他左肩上一击,将他又引回了木屋门口。
“……呔!”
岂料贺鹤这话一出口,那何无归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你竟还从贺鹤那小儿口中逼问出了老夫的名字?——你倒底将他如何了?”
言罢,见贺鹤几个起跃跳上了门边的柳树,心中更是气得无名业火腾腾直冒,下手也再顾不得许多轻重——他从衣襟里摸出了包药粉便也要跳上树朝贺鹤洒去,却不料眼朦朦胧胧的在黑夜里只看清了个大概,身子一重便直撞向了那树旁的石墙,当即便哀叫一声,手上那毒粉窸窸窣窣地落了一地。
贺鹤:“……”
谢拂雪:“……”
贺鹤站在树上不忍直视地叹了一口气:
“……我当真是贺鹤。”
他顿了一顿,看向树下兀自想再掏出包药粉再战的何无归,又道:
“师从雁回山第三十六任掌门探月真人,用的剑法是雁回山内门剑法——红尘归客,如今已练到了第八层,若是阁下尚无眼疾的话……正好能同你对上八十招,不多不少。”
“……”
彼时贺鹤同何无归不打不相识,末了双方自报家门的时候,贺鹤将纯钧一收,冲他拱手时说的便是这一套话。
何无归当时大笑了几声,便也道:
“爽快!我行走江湖的名号叫了个天毒老人,如今与你投缘,你便直叫我本名便可——何无归!我观你根骨不错,悟性也好,用剑倒可惜了……你可有意跟着我来学毒术?”
“这……”
贺鹤当时犹豫了一下。
他手上的那纯钧登时就跟火烧了一般地热了起来,刺得贺鹤眉心一跳,当即便想跳起来大叫一声,忙不迭回绝了何无归:
“承蒙错爱,只我……”
何无归却摆手道:
“不急——年轻人需三思而后行,我在此地等你三月,你三月之后再跟我作答复也不迟。”
可等到如今贺鹤压着三月之期再来寻的时候,这老儿却两眼一抹黑不认人了,还直将贺鹤认作了冒名顶替的贼人,当真是让人憋屈的很。
贺鹤施施然从树上跃下来,伸手扯着何无归的衣襟将他拉了起来,
“如今可识得我了?”
何无归将信将疑地由着他动作:
“……我还以为你这小子不会再来了。”
“咳咳……”
其实如果纯钧还管着事的话,的确是宁愿将他打死了也不会让他再来……
贺鹤顿时又觉得一阵心虚,便也不好再与他蹉跎,便催道:
“先进去再说。”
说罢便又走过去牵那乖乖地现在一边的谢拂雪。
不料何无归这老眼昏花的看了他半晌,却又奇道:
“你扯着个木头桩子进来做什么?”
贺鹤太阳穴突突直跳,再也忍他不住,扭头冲他吼道:
“回头举着你那油灯好生看清楚!这是我的小友!哪是什么木桩子!”
谢拂雪:“……”
那何无归进屋后竟真的举了盏油灯在他面前晃了几晃,坐在他对面讪讪道:“不是便不是……这才隔了那么几个月,你脾气到是见长了。”
贺鹤:“……”
贺鹤很气,根本就不想理他。
“咳咳……”那老儿见贺鹤不应他,只得自个假模假样地咳嗽了几声,强撑着场面道:
“说罢?你来此地到底有何要事?——该不会真想通了要与我拜师罢?”
话虽是这么说,何无归一对精光闪烁的眼却直往贺鹤身上斜——分明是还盼着贺鹤一个福至心灵认了他做这个半路师父,却又抹不开面子放在明面上来提,便只得频频朝贺鹤暗送秋波。
“……”
谢拂雪坐在贺鹤的身边,看着油灯下那老儿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心下不由得冷笑一声,手上也只全身把玩着桌上放着的茶杯,懒得再去看他。
什么隐世高人……
依他看——说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倒还差不多。
这茶杯上下的那毒……谢拂雪刚入门一年就不再用它来捉弄教中众人了。
就这么一个水平还想着哄骗贺鹤拜他为师?
当真是异想天开!
他如是这般想着,心中还煞有介事地算计着如何让贺鹤趁早带着他告辞,便只觉手上一热——贺鹤不知何时瞧见了他手上那茶杯,登时就脸色一变,慌忙将那手杯从他手上夺了下来:
“是我疏忽了……!何无归,解药呢?!”
“慌什么……”
何无归见贺鹤没了要转投他为师的意思,登时没了精神,此时便只浑不在意地看了对面那童子的手一眼:
“没中毒,莫再喊了。”
“你……!”
贺鹤气极,一手举着油灯,一手强压着他凑至了谢拂雪面前细看: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给我看仔细了!”
何无归:“……”
何无归被迫着与谢拂雪脸贴着脸,看了一会儿后颇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他正好捏着那杯子没雕花的地方——我整个杯子就那一个地方没下毒,能有什么事?”
说罢脚下便一用力,强行挣开了贺鹤的手,扭头刺道:
“他是你哪个红颜知己生下来的儿子?这么小心他?”
“……!”
贺鹤登时面色通红:
“别胡说!”
说罢又看了一眼身边懵懵懂懂的阿拂一眼,亡羊补牢道:
“你莫要害怕,他就是这般……不过,这屋子里的东西,还是不要乱摸的好。”
“嗯……”
阿拂点了点头,后又看了一眼那被贺鹤扔在一边的茶杯,身子一动钻进了贺鹤的怀里,小心翼翼道:
“你方才……生我的气了吗?”
“……!!”
贺鹤顿觉自己的心又化作了一滩春水,忙低头温声安慰他道:
“无事,这不关你的事……”
言罢,又冲着何无归使了个眼色,要他把桌上的茶杯茶壶都撤了下去,自个又用了抹布在上面仔仔细细地擦了几道,这才又将谢拂雪放了下来。
何无归:“……”
他突然不是很想继续看对面那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地互动下去了。
何无归眯了眯眼,色厉内茬地一掌拍在了桌上:
“贺鹤!”
贺鹤扭过头来:“……?”
何无归:“我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辈子,你却只是区区一介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给我点儿面子行不行?”
何·帅不过三秒·天毒·无归
贺鹤:“……可以的。”
贺鹤见着谢拂雪再无可能摸上什么莫名奇妙的毒物之后,果真就神色一肃,将头转了过来:
“我这回来此——主要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毒?”
“怎么?”
何无归登时来了兴致:
“你这毛头小儿终于知道走错了路——准备装投我辈门下了?这用毒……可不像是你们这种行事端正的侠客手段啊?”
“咳……”
贺鹤正襟危坐,眼一眨也不眨地直视着何无归道:
“我准备用它去杀圣教教主——这种替天行道的事,能算下作手段么?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何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