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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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顾府偏院里。
程晟将叶韫的房门推开一条缝，侧身走进去后把房门关上了。
转身一看，叶韫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程晟走过去，把被子掀开，躺到叶韫的旁边，然后又把被子给盖上了。
叶韫掖了掖自己那侧的被角，说道，“你倒是挺自觉。”
住偏院是叶韫自己要求的，她已经猜到程晟晚上会来找她了。偏院这边人少，动静不容易被人察觉到。
程晟把手枕在头下面，侧过身子去，正对着叶韫。
也不说话，就是一直看着她。
看了许久之后，叶韫推了推他的头，“你转过去点，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程晟还是转回来看着她，喊了声“叶韫”。
叶韫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他的下文。
她也没有催他，只是也侧过身子来，和他对视着。
整个大脑都是放空的，只是看着程晟的脸。
看他眼睛水灵灵的，睫毛也很长，整张脸看着都很顺眼。
看了好一会儿，叶韫才反应过来，她看的是自己的脸啊。
然后她就听见程晟突然开口说了句，“叶韫，我们成亲吧。”
叶韫：？？？
她被自己口水呛着了。
猛咳了几下，程晟凑近给她拍了拍背，边拍还边说道，“我觉得我还挺喜欢你的。我也真的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不做作不矫情，看着总是一副笑眯眯、温温吞吞的样子，做起事来却雷厉风行。本来觉得你心狠手辣，结果又能找到你体贴善良的一面。而且你特别聪慧，什么事情都谋算特别深。又特别坚强，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你身上的伤痕的时候，我都觉得疼，连伸手摸都不敢。”
叶韫终于停下了咳嗽，她坐起来，转过身去瞪程晟，“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程晟也跟着坐了起来，有些颓然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他思绪有些乱，除了第一句是一开始他想要说的，后面都是看着叶韫的反应不自觉地就作出的解释。
他不想叶韫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但其实……
“你没想清楚就不用说这些”，叶韫说道。
程晟听完又抓了几下头发。他的确什么也没想清楚。
叶韫抓住了他的手，“你别抓了，别等会儿把我头抓秃了。”
叶韫将他的手从头上拿下来之后，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现在的身份很尴尬，但你不必这样。”
程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找到让我们变回去的法子了。”语气极其肯定，不带一点疑问。
叶韫点了点头，“嗯，等甘州这事办完，我们回京城就有法子变回来了。”
程晟埋着头，“所以你才把所有功劳堆到我身上，还让顾阳觉得丞相之所以能权倾朝野，全是因为有皇上在背后替他谋划。”
“嗯”，叶韫应道。
“为什么？”程晟低声问道。
“因为顾阳回京城一定会是你的得力干将，我必须让他全身心地信任皇上这个人，让他觉得为皇上卖命是一个绝佳选择。”叶韫答道。
“你是不是还打算让所有朝臣都这么认为？”，程晟的声音越来越低哑。
叶韫一怔，还是点了头，没有否认。
程晟突然抬头，直视叶韫的眼睛，声音沙哑地问道，“可是，为什么？”
“因为你才是鎏金国的皇帝。”叶韫避开了他的眼神。
程晟没有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好似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叶韫也知道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程晟那句话，要是补全，那就是“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若换作以前，叶韫这般为他谋算，他可能可以心安理得地受着了，甚至还会暗戳戳地怀疑他这个狡诈精明的丞相是不是在使什么诈呢。
但现在，他知道她一个女子，隐瞒身份入朝堂有多不容易，见到了被刺杀过后的血腥现场，知道了她以往为他挡了多少刀光剑影，甚至接触到江湖的事务后，也能隐隐猜测到她是花了多少心力去建立百晓门，又是怎样以百晓门为暗中助力在朝堂上站稳脚跟的。
可现在，她几乎是要将这一切，拱手捧着送与他。
他凭什么值得她这样对待。
程晟的眼眶有些红了。
叶韫沉默半晌，又开口加了句，“因为你值得。”
见他还是不说话，一直看着她，叶韫有些气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动作蛮横地拿起被子把盖在了程晟的头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挪到床边去穿鞋，“一直问问问，还没完没了了。说你值得你又不信，你自己以前对我的好自己不记得了，现在还来质问我为什么对你好，你说你是不是莫名其妙。”
“可是……”，程晟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来，有些瓮声瓮气的。
叶韫鞋已经穿好，“可是什么可是，哪儿有那么多可是，我喜欢你还不行吗？！”她说完这句话，就狂奔出了门外，进了程晟的那间房，然后迅速把门闩好。
叶韫背靠在门上，听见门外有人靠近的动静，然后听见了程晟的声音，“那我说成亲，你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你的喜欢，不是那种想成亲的喜欢”，叶韫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是出乎她意料的冷静，“你只是觉得我特别，觉得我好，觉得亏欠了我，对我愧疚。”
“可我只觉得你好啊”，程晟不懂，他觉得自己是喜欢叶韫所以才觉得她好，这两者之间不是密切联系的吗？
叶韫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回答。
她和施文尹的亲事，是在程晟来寒阳门之前就定下的。
那时候的叶韫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大师兄对她格外照顾，好像和对其他师妹都不一样，她受了委屈也喜欢去找大师兄诉苦撒娇，大师兄也会去为她出头，会叮嘱其他师兄师姐不要欺负她。
只是大师兄不在的时候，他们便变本加厉地欺负她，孤立她。
程晟来寒阳门的时候，施文尹刚好下山了去别的门派办事了。
叶韫被欺负被推搡的时候，他就只是冷眼在旁边看着。
“狐媚子，自己没本事，尽会教唆大师兄来教训我们。”有个师姐骂了叶韫。
叶韫被她推搡了一把，差点没站稳，她倔强地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师姐，问道，“师姐，你确定是我没本事？”
那个师姐愣了愣，随后讥笑道，“真是笑死人了，连每个月的考核比拼都不敢的人，居然还有脸问我这个问题”，旁边站着的几个师姐也跟着哄笑起来。
叶韫快步走到一旁，将方才被她们甩在一旁的木剑捡了起来，又走回来，在那位师姐的面前站直，“那师姐敢不敢跟我比武？”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瞧瞧，她都还在使木剑呢，到时候输了可别去找师父哭鼻子，说我欺负了她呐。”那女子笑道。
寒阳门的弟子，剑是随着武功强弱换的。
入门级别用的是木剑，后面会换成钝铁剑和玄铁剑，然后利剑。
叶韫把剑举起，说了句，“你们可以一起上，用铁剑。”
说完她便出手了，木剑不伤人，叶韫打得肆意，故意用木剑往人身上最痛的地方戳。
那女子本以为可以名正言顺地打叶韫个落花流水，让大家看叶韫的笑话，毕竟比武是叶韫她自己提出来的，却没想到自己被叶韫虐得没有还手之力。
旁边几个师姐见势不对，也加入战局，帮着那女子一起打叶韫，然而五个人一起出手都没在叶韫手上讨到好。
没看到叶韫的笑话，她们自己倒是丢了回脸。
然后，叶韫就被罚了。
议事厅里，叶韫不服气，“师父，明明是师姐她们先欺负我的，我还手怎么了。”
“胡闹，你这叫还手吗？！”冷寒阳拍了下桌子，指了指旁边鼻青脸肿的几个女弟子。
叶韫抿了抿唇，她承认自己是气不过，下手重了些，想将平日里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去。
“可是师父，我凭什么受了委屈还要处处让着她们？你们为什么都要委屈我呢，明明是我受了欺负，你们却都要我忍着让着，你是这样，大师兄他也是这样。”叶韫委屈地喊道，眼眶也红了。
“你们是同门师姐妹，要相亲相爱才是。”冷寒阳说道。
“嘁，师父你怎么不看看她们有没有想跟我相亲相爱的想法！”叶韫把头偏向一边，不愿意看冷寒阳了。
“行了，小八你都开始跟师父顶嘴了，打伤同门师姐不说，还不知悔改，罚你到宗门祠堂去跪一晚！”冷寒阳下了命令。
那时候叶韫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叫她小八。
叶韫勾了勾唇，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又是这样。
冷寒阳其实待她挺好的，除了学武这事其余事情都百依百顺。有次她发热的时候，半夜醒来还看见冷寒阳坐在她床边守着她照顾她。
可是只要涉及到学武这事，他的态度就变了。不许她跟着师姐们学武，不许她换成铁剑，只教她一些基本的防身的武功。
方才她使出的招式，都是躲起来看师姐们练武，偷偷学的。
她练武天赋极高，这点施尹文是知道的。
起初他还背着冷寒阳，偷偷教叶韫些招式。后来他被叶韫的天赋给惊着了，不仅不教她招式了，还让她不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
在大家眼中，施文尹是寒阳门练武最有天赋的一个。
施文尹跟叶韫说，以后他会保护她，她不用那么辛苦地练武。
叶韫乖巧地点了点头，觉得有人保护自己了，还很开心。
只是她是真的很想学武，为了不辜负大师兄的一片好心，她练武不仅得背着师父了，还得偷偷摸摸地避开大师兄。
现在大师兄下山去了，也没人会护着她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大师兄在，他也不会替自己出头，顶撞师父的。顶多不过偷偷给她送个护膝，再给她一瓶伤药，加上几句言语安慰。
所以叶韫已经不准备挣扎了，她起身准备往宗门祠堂走去。
却见方才一直站在旁边的男子指了指那几个师姐，对着师父问道，“那她们呢？”
“她们怎么了？”叶韫看见师父跟自己一样，也愣了一下，然后反问他。
“她们欺负她，为什么不用受罚？”程晟问道。
“小晟，你才刚来寒阳门，还不懂门派里的情况。”冷寒阳说道。
“嗯”，叶韫听见程晟应了句，以为他认同了师父的话。
却看见他直直地朝那几个师姐走过去，对着她们出了手。
没有什么招式，就只是出的蛮拳，下手还有些重。
只是那几个师姐听说过门派里今日会来一个皇子，她们还没搞清楚状况，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那个皇子，没来得及也没敢还手。
出手之后，程晟又恭恭敬敬地朝着冷寒阳说道，“虽然还没拜师，但我也算是寒阳门弟子了。我打伤了同门师姐妹，理当受罚。”
然后他走到叶韫旁边，对她说道，“我找不到宗门祠堂，横竖你也要去，就劳烦你替我带个路。”
叶韫还有些愣，只是呆呆地带着他出了议事厅，往宗门祠堂走去。
那一瞬间她想到的是，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出头替她主持公道。
而且她从这人身上学得一件事，没有公道，那就自己打出一片公道来。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特别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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