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师》狐梨梨

8、第 8 章

　　现在，是顾时在这个异星球的第三天了。

　　在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顾时在一处浅坑里发现了水流存在过的痕迹，这让他由此通过这一个线索找到了一条存在于此的活水。

　　这已属实是幸运。

　　要知道，在这之前，顾时还在努力靠着自己衣服上的金属来冷凝露水活着。那一点点水，每时每刻都在打击着顾时的生存信心。他必须要努力地提醒自己，不能去喝雨水。在他已知那是酸雨并且还不知其具体成分的情况下，喝雨水那就是在作死。

　　这就是作为食物链上层生物的巨大局限。

　　作为一个复杂生命，人类的生存需要诸多条件，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在这种情况下，顾时只感觉能量点就像是抓不住的水一样从指缝间流逝。这让他不由地开始担心自己的能量点是否够用了。

　　如果他现在还和前世一样是个“法师”的话，或许顾时还可以用自身的力量来从这条小溪里提取点蒸馏水，但是现在他却只能用能量点来做这些事。

　　想到这里，顾时看着智慧宝典的脸色也不善起来，他拿着手指戳了戳它，口中埋怨道，“你说你现在有什么用？你能给我变出一口锅来吗？”

　　智慧宝典：？？？

　　但此时，另一个声音却是出现在了顾时的右侧。顾时听到了水声，这使得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正看见一只生物从前方的溪水里跳了出来。

　　这是一只长相不同于地球任何生命的生物，它的体型不大，顾时预估只有差不多十多厘米高。它有着明显的四肢，还有一条尾巴，棕褐色的皮肤，并没有任何毛发存在。其头部成椭圆形，颈部较短，使得它看起来显得有些笨重。

　　顾时的瞳孔微微一缩，已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来到这里三个日夜，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见到这星球本土的高等动物。

　　很明显，这只生物已经具有了十分明显的器官结构，甚至拥有了脊椎。它的模样有点像是蜥蜴，又有点像是没有壳的乌龟。从它自水中跳跃而出的情况来看，这只“小褐”或许已经有了类似于地球上两栖动物的特征都不一定。

　　顾时保持着这个距离，谨慎地在远处观察着它。“小褐”对于他的视线熟视无睹，只是在地面上翻找着些什么。在它抬起爪子的时候，顾时就很清楚地看见，它的脚趾间有蹼，而且，指甲尖利。而随着“小褐”的动作，原本生长在溪边的一种红色类藓植物也被它翻得乱七八糟。

　　有蹼，那是为了在水中活动，那有尖利的趾，就是为了在土地中搜索捕食了吗？

　　看着它的举动，顾时下意识地在心里分析了一番。而就在他这么略微一分神的时候，“小褐”却是突然有了动作。它猛地一跃，想着顾时这边跳了过来！

　　“砰——”的一声，“小褐”随后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四脚朝天。它的动作都整个顿了一下，没能很快翻过身来，似乎还没明白过来？

　　它跳跃的方向也没错啊，怎么倒下的是自己呢？

　　“原来你是在这等着我呢。”顾时却是有些被气笑了，在眼睛余光扫到“小褐”的异动时，他就已经是下意识地抽出了“基础防御卡”已作防护。卡牌是最低级的普通卡牌没错，但是这家伙体型小啊，力量根本大不到哪里去。而人类，再怎么说，那也是一种大型哺乳动物。如果不是顾及着这家伙会不会有什么毒性之类的其他攻击手段，顾时甚至都可以不用卡牌。

　　而这一击未中，“小褐”看起来好像并未完全甘心。

　　它重新翻转过身体，主动和顾时拉开了一些距离但却并未逃跑，反而是想要伺机发动下一次进攻。

　　然而，这一次，顾时就不再是被动防御了。他看到“小褐”尾巴一甩刚要动作时就甩了一个精神冲击过去，冲击力落到“小褐”旁边的土地上，顿时飞溅出了不少的泥土。这突然的变故显然吓住了“小褐”，它的尾巴都不动了，只是看着顾时再没有动作。

　　顾时已经试验过，现在的一张“精神冲击”，其力度大约是成年男子一拳的一点五倍，如果控制好受力面积，就可以造成更好的效果。这样的力量自然不算大，但却是施法者的前期常态，考虑到卡牌使用所需的精神消耗并不算大，顾时也并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颗星球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大型动物，就是眼前的“小褐”，从形态上也保持着一种十分原始的模样。而且，顾时还推测它应该属于这颗星球上的高端食物链，否则它就不会表现得这么自信并具有攻击性。

　　但是可惜顾时是个“外来户”，所以“小褐”有些被这突来的状况给打蒙了，以它的经验而言，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这就好像是一个原本在村子里作威作福的恶霸，那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上去打一架。

　　对方既然停止了攻击，顾时也就没打算再为难它。

　　一个高等的未知脊椎生物，对于人类来说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食用的危险隐患更多。顾时的手上没有合适的长手武器，他也就不打算冒着被抓伤的危险去获得卡牌碎片了。目前而言，找到火山才是顾时最主要的目标。而从土壤与植被的变化来看，他应该已经快要完全脱离这块风蚀地区了。

　　顾时蹲下身子，拿着块石头在红藓植物下划拉了一下，果然，他找到了一些意外惊喜。这种红藓的地下根茎形成了一些圆颗粒状的的块茎，虽然不大，但是也好歹是一种碳水化合物了。

　　“谢了，小褐。”顾时看向依旧一动不动的“小褐”，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如果不是它的存在，顾时还不会这么快发现这些“土豆”呢。

　　顾时还打算继续沿着溪流的方向前进一阵子。

　　随着他这些天向着这个方向渐行渐远，空气中的气味以及岩石种类的变化等种种信息隐隐告知了顾时，他的方向是正确的。顾时远眺时依旧能看到延绵的山的影子，说不定，这其中的哪一座就是他心心念念中的火山。

　　从大气的情况上来看，这颗星球上的火山活跃程度不低。这也就意味着，在更加接近目标之前，顾时应该更多地储备一些物资。因为如果他所接近的那座火山才刚爆发没有多久的话，他很有可能会找不到一点食物。

　　顾时沿着这条溪流继续向前走，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小褐”这么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在顾时走在岸上的时候，这只两栖生物就悠悠哉哉地游在水中。顾时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它，可是在他中途休息的时候，“小褐”就又从水里冒头了。它在水里咕咕了两声，水面震动发出了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见到顾时并没有反应，“小褐”才从水中爬了出来，又扒拉着土在找什么吃了。

　　实际上，顾时并不是没有反应，他这会儿也时十分惊奇地看着“小褐”。

　　在之前，“小褐”并没有什么发声的迹象，顾时也就对它的发生器官无从判断。而就“小褐”刚才在水中的表现，让顾时十分自然地想到了鳄鱼。两者就这一情景而言，竟是具有一定的相似性的。

　　“小褐”目前还并没有任何鳞甲，但是就观察来看，它的表皮已经较为坚硬了。这就意味着，它很有可能是在进一步向着陆生而发展。这就像是，地球上两栖动物逐渐演化为爬行动物的过程。

　　想了一想，顾时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只沙虫。

　　这玩意他是这么一路搜集过来的，现在已经可以当成是零食一口一只了，更甚于，在顾时的自我催眠下，他都能从里面幻觉出花生酱的味道了。可以说，顾时现在身上别的不多，也就剩下这些沙虫够本了。

　　他这么一掏出沙虫来，“小褐”的注意力就明显被吸引了过来。

　　顾时将沙虫放下来，而后就自己主动向后退，退到了一定距离才停下来。他扭过头，故意不去看它，只是用余光注意着。

　　“小褐”也不愧是村里的狗恶霸，方才的事并没有打击到它的自信心，它不过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快步过来闻了闻沙虫，而后就一口吞了下去。

　　顾时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他这次不再是放下沙虫就走了，而是将一只沙虫丢到了“小褐”的前方不远处。

　　这一次，“小褐”爬过来的速度更快了一些，又是将这只沙虫吞了下去。吞下后，它还抬起了脑袋看向顾时，俨然明白，这些沙虫就是从顾时的手中出来的。

　　“意识反应很不错啊。”顾时再丢了一只沙虫。现在，他和“小褐”的距离已经只有一条手臂那么宽了。

　　这只野生的未知生物，已经经由食物和顾时形成了初步的信任关系。

　　除开智慧生命，与其他生命的接触就像是有一套世界默认的规则一样。生物要互相信任，首先就要互相隔开一个彼此之间的安全距离。“小褐”就自然地贯彻了这一点，它在出水后一直保持了和顾时的距离，而在顾时并未主动缩短两者之间距离的时候，这一个信任关系就已经被初步建立起来了。

　　而在这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小褐”本身对顾时足够好奇的缘故，接下来的一天里，它都徘徊在顾时的附近。顾时并没有一直给它沙虫，甚至实际上他也就一共给了那三条。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当天晚上“小褐”都并未离开，它趴在离顾时一米多距离的地方，看起来十分安静。

　　“这时候要是有火就好了。”顾时喃喃道，“你怕火吗小褐？你能看到吗？前面那里好像是有光的，就是那个好像有晚霞的地方。那里可能有活火山，我的目的地就是那里。不过，你应该还不能太长时间一直在陆地上吧。你在听吗？小褐。”

　　“小褐”当然不知道顾时在说些什么，顾时也明白这一点。但是，现在顾时太需要开口说说话了。他两三天没怎么说话了，一开口，甚至感觉喉咙都不是自己的了。每一个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词，声音由头骨传导进了脑中，听起来却是既熟悉又陌生的。

　　……

　　第六天，顾时开始有了一些不适反应。

　　他到现在为止所吃的东西并不能完全满足人类的各项营养需要，在潜意识的作用下，顾时开始疯狂地搜索起自己能吃的其他东西。他在水里找到了一些半透明的生物，透过其半透明的身体，顾时甚至能看到它们又像是肺又像是腮的器官结构。

　　顾时吞掉了一把。

　　他的自我意识和潜意识在这个时候又分裂开了。

　　自我意识告诉顾时这很腥，但是潜意识告诉他这些东西是甜的。

　　它们能给你你要的维生素，你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潜意识是这么判定的。

　　至少，他还没有想要把“小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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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天，顾时终于看到了火山。

　　那是一个火山群。顾时并不能判定眼前的火山群到底有多大，但是，至少在他视野之中的，就有五座火山口。

　　在地球上，高的火山能有五千米以上，而低的火山，甚至只有一百米之高。而眼前的火山口，顾时推测，最高也不会过四百米。

　　顾时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只要继续走下去，很快就能到达一直以来的目的地了。但是此刻，一种强烈的抗拒感却从他的心中升了起来。

　　这是生命本能之中的非理性在作祟。顾时心里甚至很清楚，这种抗拒感的来源。因为他之前的路走过来都是安全的，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存在，所以他的本能被欺骗了，它开始认为返回之前所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顾时的能量点，已经只剩下一百二十点左右了。

　　所以，即使眼前的火山群势必要危险的多，但是那却更是希望所在的地方。

　　“小褐”靠近了顾时一些，它不明白这个大个子为什么突然又不走了。

　　“你该离开了。”顾时开口了，“火山不是你的栖息地，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小褐”没有动，他不能明白顾时所说的话。

　　“你走吧，跟着我没有用的……其实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取名字的。”

　　“小褐”再次向顾时靠近了一些，但是这一次，它得不到任何东西了，反而是一个精神冲击砸到了它的脚边。而后，又是一个精神冲击。

　　“走啊！不然我会杀了你的！”

　　这一次“小褐”终于跑了，顾时破坏了之前他们之中一直存在的信任。

　　顾时仰起了头，他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带着“小褐”走了这么久。“小褐”才刚刚从水中踏上陆地多久？它从一个原本生活在水中的动物，慢慢变成了一只行走于陆地之上的动物。可是现在的它不明白，在它踏上陆地的那一刻，这颗星球，就成为了另一条河流。它不知道还要花上多少年，才能从这一条“河流”中重新踏上“陆地”。

　　重生之后的软弱让顾时给它起了一个名字，他现在可以用一个站在“岸上”的人的眼光来看“小褐”，可是同时，他自己，人类这一种群本身，也还在另一条“河流”里挣扎。

　　“小褐”陪了他一个星期，而现在，他们的缘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