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青呀么小青禾

4、第三章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木槿还在随风飘落，天空还是那么蓝，只是我的冷汗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溢，为帝王话语的转折而心悸。
　　谁能告诉我，木槿和成为妃嫔有什么联系，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看上我？我自知相貌并不算好，清秀有余美艳不足，常年的卑躬屈膝，气质应当也不算好，十九岁的年纪，更不是妙龄，难道就是因为喜爱木槿，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也太过容易，有多少宫女做梦都等着这一天呢！
　　我光顾着想这些，却忘了皇上还在跟前站着，久久没有开口回答他的问题，皇上似乎等的不耐，又转过身来疑问的望向我，那种强势的目光，让我一下就回了神。
　　——这就是帝王之气，明明他并没有开口，只是简简单单的看着你，却也让人强烈的感觉到他的存在，不容忽视。
　　我猛的一激灵，条件反射的就跪下去，答到：“奴婢……愿意。”
　　这一刻，我想了很多，想到了我已经去世的额娘，已到中年的阿玛，还有我那没有见过的继室额娘，过门的嫂嫂，我当宫女前侍奉额娘养老的愿望，我的人生意义，就因为这一句话，全部发生了变化。
　　其实皇上的询问，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难道我还可以拒绝么？那就成了不识抬举，就算我拒绝了，熬到出宫的年纪，那个家，也早不是最初的模样了。
　　皇上见我下跪，似乎皱了皱眉，一脸的不喜，但很快就扬声对梁公公道：“听见没有，还不记档？”梁公公赶忙嬉皮笑脸的应下了。
　　记档，就证明我从现在开始，已经不是宫女了。
　　我正想顺势磕头谢恩，却见皇上转过身去，拔腿就走，脚步极快，毫不停歇。
　　梁公公一头雾水的像我看来，在看到我的脸的那一霎那，他却又露出了悟的神色，眼睛里好像有什么闪过，转瞬即逝。
　　然后，他转头望向皇上离开的背影，小跑着追上去，再也没有给我一个表情。
　　肃穆的感觉消失了，四周安静下来，我看着皇上离去的方向，同样一头雾水。
　　皇上看起来并不喜欢我，为何抬举我？
　　不过，我还是对着乾清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我感谢皇上，给了我新的人生，尽管这条人生路，可能充满险阻。
　　世界还是很美好，正如从天空传来的鸟鸣声，悦耳动听。

　　我又在木槿下坐了一会儿，看着满园花草秀丽雅致，回廊幽折，假山奇曲，分明是北方，却有自有一种江南风情，还有很多不合时宜的花，装点着这个朱墙黄瓦的宫城，大到空旷的花园。
　　——这就是皇权，多少人为了它头破血流，多少百姓为了满足觊觎它的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就这么容易成了小主？
　　我心中有种恍若梦中的不真实。
　　这种感觉持续到我回到住所，还是觉得，刚才的一切是幻觉，虽然，后背上的冷汗，因为吹了风，变得凉嗖嗖的。
　　圣旨来的实在快，我刚回去，还没有坐下多久，传旨的人就来了，属于太监的尖锐嗓音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内务府六品蓝翎长董章之女董碧曦，着封正七品答应，赐住长春宫，即日移居，钦此。”
　　传旨的太监把圣旨给我，待我恭敬的接过，便直起身，傲慢的看着我，眼中有些鄙夷，看他那不屑的神情，仿佛看到又一个勾引皇上，妄想着飞上指头变凤凰的人，亦或是，透过我一身绿色的宫女衣服，直接看到了我最后不堪的结局，
　　想到这里，我猛的打了个寒颤，觉得背上还没干的冷汗一下子冰凉彻骨。
　　那太监忽然咳了一声，似有些不耐，我赶忙笑着将一块碎银子塞给他，他垂眼飞快的颠颠分量，露出不是很满意的神情，但脸色还是好了很多。
　　他上下打量打量我，微微躬身，道：“还请小主赶紧收拾，奴才在外面等您。”说完也不等我回复，便径直走了。
　　乾清宫的奴才，就是比别人都傲气。
　　待他出去后，和我同屋的宫女也爬起身来，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我平日里和她们也并无太多交流，也不想管她们，开始一心收拾东西，她们见我默不作声的态度，议论的声音越发大起来，好在我东西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就在我提着包袱要走出去的时候，屋子里长得最好看的绿烟忍不住讽道：“我说她怎么老不回屋子，原来是在筹谋怎么勾引皇上！”口气酸酸的，声音也极大，引起屋子里一片哄笑。
　　我苦笑，看来我平日里独来独往的，人缘很差劲啊。
　　我走出屋子，隐隐还可以听到绿烟讥诮的声音，这也难怪，毕竟她是长得最好的那个。
　　宣旨这等大事，自然惊动了附近的宫女，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眼见周围围观者越来越多，议论声越来越大，我不由的走的快了些，心中也开始隐隐后悔刚才的决定。
　　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过去的时光里，从来不出众，不管是相貌还是能力，能有这一天，真真是我想也没想到的。
　　但是，木已成舟，皇上不能拒绝也拒绝不了，只好，咬牙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