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走远》芭芭拉珊

98、第98章 卖水果的阿姨（1）

　　聊了半天，我口都渴了。顿时想起，我旅行包里装的那包用来在火车上解渴的雪莲果。一早起来，我已经在寝室里把这包雪莲果洗干净了。这会只需要拿小刀把雪莲果的皮削了就能吃。
　　要说削果皮的工作，我还是比较喜欢、也比较擅长的。这项技能，我还是跟我老爸学的。当年老爸获取老妈芳心的技能之一，就是将一个大苹果的皮完好无损地削了下来，又把那削下来的苹果皮整个包回到苹果上，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老妈手里。
　　我妈说，她明明看我爸削了半天苹果，怎么给她的苹果却是个没削皮的，心里正纳闷呢……结果她的手刚一碰到我爸递过来的苹果，那条完整的苹果皮便掉了下来。这可把老妈开心坏了，顿时在心里给老爸加了不少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便向我一次次说起这个关于“一条完整的苹果皮”的动人故事。这个故事，让我对老爸削果皮的高超技能充满崇拜之情。我那么好学的孩子，怎么可能看着老爸拥有这么炫、这么酷、这么实用的技能不学呢？必须得嚷嚷着让老爸教我啊！
　　老爸对我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我很快便在老爸手把手的教导之下，学会了这项削果皮的技能。并在之后的许多的年里，不断练习、不断提高了该技能的水平。
　　此时此刻，又到了我发挥一技之长的时候了。我非常贴心地给胖儿和小冬一人削了一个雪莲，然后给自己也削了一个。我本来还想给两个阿姨也一人来一个的，但阿姨们拒绝了我善意的服务，便作罢。
　　雪莲吃到一半的时候，火车上推车卖水果的阿姨边吆喝着、边向我们走了过来。
　　不知道我今天的气场是不是特别招阿姨，这卖水果的阿姨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例行公事地跟我们招呼了一声，问我们要不要水果。见我们全都笑着摇头，她也不生气，反而一屁股在我对面的位子坐下了。
　　此时的胖儿早已不在我身边。她早就跑到对面下铺陪小冬聊天、玩耍去了。这会儿身边突然多了个阿姨，她也没十分注意。
　　“阿姨走累了吧，休息休息。”我边吃雪莲，边笑着对刚在我对面坐下的卖水果的阿姨说。
　　“是啊，有点累了。累了就歇歇，不累就走走。干我们这个工作，随意得很！呵呵，怎么样，小姑娘，雪莲好不好吃？”阿姨边说，边挑着眉毛笑着问我。听口音，像是北方人。
　　“挺好吃的，要不要给你来一个啊，阿姨？我还有好多……”我说着作势要给卖水果的阿姨拿一个雪莲。
　　“不要，我这有一堆水果呢。你看看这车上，全都是水果，各式各样的。小姑娘，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水果买点啊？”阿姨拍了拍她的水果车，一脸笑容地问我。
　　“阿姨，您看看我这还有那么多雪莲呢……包里还有别的水果没吃呢，不能再买了。”我指了指手边那包雪莲，又指了指一边的旅行包，笑着对阿姨摇了摇头。
　　“没事，不要就不买，阿姨不逼人的。东西嘛，就要卖给需要的人，对吧？你不需要，我怎么会卖给你呢？怎么，你们这是打算去云南玩啊？”阿姨面对我的拒绝很是理解。不生气，也不打算离开，还在这定定地坐着跟我聊上了。
　　“恩。”我笑着跟卖水果的阿姨点了点头，便继续吃着手中的雪莲。
　　“广西今年清明节是不是放挺长的假的？”阿姨继续追问。不愧是行走在火车上的阿姨，消息就是灵通。
　　“是。广西今年清明节和‘三月三’在一起，连放了八天假。”我认真回答阿姨的提问。
　　“哦，怪不得今儿这火车上有这么多学生，我还说放个清明节三天假，这些学生怎么都跑云南来了……原来是和‘三月三’连在一起了放了八天，那是够这些学生到云南好好玩玩的了。你们都打算去云南哪里玩啊？大理？丽江？”看来阿姨不仅消息灵通，地理知识也很丰富呢。
　　“我就在昆明玩，他们俩还打算去大理和丽江看看。”我用眼神向阿姨示意了一下坐在她旁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胖儿和小冬。
　　“丽江不错，我去年10月份的时候刚去云南玩了半个月，丽江、大理、香格里拉、西双版纳，全去玩了。今年2月份又去广东玩了半个月，我跟我老伴儿俩人一起，到那就有朋友招待我们，除了路费一分钱都没花，全是朋友招待的……”阿姨一说到旅行，立刻一脸骄傲地跟我分享起她最近的两次旅行经历来。
　　“阿姨好厉害啊！去过这么多地方，还有朋友招待。阿姨人缘很好呀！”我立刻热情地夸赞起这位卖水果的阿姨，努力满足阿姨那点小小的虚荣心。
　　“哈哈，阿姨厉害吧！你别看阿姨就是一个卖水果的，阿姨的朋友可多得很呢。这些朋友，都是我在火车上聊天认识的。哈哈，我特别喜欢跟人聊天。卖水果卖累了，我就坐下来跟人聊聊。结果，这么聊着聊着就认识了好多人。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在火车上卖水果的原因。”看得出，阿姨的确是个很会跟人聊天的人，身上应该也有不少故事。我一向喜欢听人讲故事，我亦懂得如何扮演好听众的角色。我会用语言和表情，最大程度地激发说者诉说的欲望，并在第一时间给他/她以合适的反馈。不得不说，这位喜欢聊天的卖水果的阿姨在火车上选择找我聊天，真是找对了人。
　　“不错呀，阿姨。在火车上卖水果还能聊出那么多朋友来，阿姨真棒！”我真诚地夸赞着面前这位能说会道，见过许多人、走过许多路的阿姨。
　　这可让卖水果的阿姨高兴坏了，立刻打开话匣子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起她的半百人生来……
　　“还行吧。人嘛，就要多出来走走，多见见世面，身体才能健康，眼界才能开阔。总在家憋着，会憋出病来的！阿姨跟你说，三年前我刚退休那会，在家憋了半年，啥也不干。一天到晚就是吃、喝、睡，啥心事儿没有。结果，半年下来，我去医院一检查……妈呀，我在家养了一身的毛病啊！我一看，完了！再这么下去，我他妈整个人就废了……三高都出来了，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这太可怕了！我跟我老伴说，不行了，我不能在家憋着了，我得出去了。我老伴儿看我意志那么坚决，也没拦我。他跟我说，你要想出去就出去吧，干累了、不想干了就回家。然后，我就来这火车上卖水果来了。我跟你说，阿姨我也不是天生就这么会说的，阿姨以前是在工厂里工作的。一天到晚就跟机器打交道，很少跟人说话。见到陌生人，都脸红。我刚到火车上那天，一看火车上那么多人……妈呀，让我对着这么多人吆喝卖水果，我心里真是发憷，不好意思，张不开口啊！我那会儿根本都不敢看人呀，就光顾着瞅我手里推的这车了。没经验啊，这车多窄啊！上面摞那么老高的水果，我真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把车推倒了，水果掉一地，那可就丢死人了！我跟你说，阿姨当时脑子里想的特简单！阿姨就想着怎么能把我这手里的车给推稳当了，压根就没想着自己怎么能把这车上的水果卖出去。结果，有人跟我要水果我都没听到。我都从那人旁边走过去半天了，车厢里别的旅客看我不搭理人家就在那喊我，‘卖水果的，刚有乘客管你要水果呢，你怎么不理人家啊！’哈哈哈……你说阿姨那时候丢不丢人啊？哈哈。后来，我就豁出去了。我就想着，反正在火车上，我不认你，你也不认识我，我干嘛要害怕你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是人！我这么想着，慢慢就放开了。吆喝呗！喊呗！你买不买的，反正我吆喝我的。我这一放开，心里没负担了，车反而推地越来越好了……水果也越卖越好了，腿脚也越来越快了，身体越来越轻了，心胸也越来越开阔了，朋友也多了，钱也赚了。几个月下来，我身体的各项指标又都恢复正常了，甚至比我刚退休那会儿还好呢！这可把我和我老伴儿高兴坏了……哈哈……”阿姨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不仅把我逗乐了，也把一旁的两个云南阿姨、胖儿和小冬全逗乐了。水果车旁边还围着好些，从隔壁车厢过来听故事的旅客。一时间，小小的车厢竟像是《鲁豫有约》的录制现场一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