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白]凤君养儿记》我愿归去

8、第 8 章

　　黑黄的大地破开巨大的裂口，昏暗的天空像块不透光的黑幕压的人喘不过气。

　　湿热的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战场上堆满了将士死去的尸体。

　　李白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尸堆的顶端。

　　面对眼前绝对毛骨悚然的景象，他的脸上毫无波动，冰冷的不见一丝生气，缓步而下。

　　涿鹿之战使这片战场成了令人胆寒的乱葬岗，鲜血将奔腾不息的江河染成红色，天地都为之变色。

　　破碎的尸首遍地皆是，干净不染一物的白靴踩过一只只断肢残臂。

　　他朝北方走去，步伐坚定有力。

　　哪怕他早就知道了结局。

　　哪怕垂在身侧的手因为抗拒紧握成拳。

　　但不受控制的脚步就像是逼着他，重温那段三千年前的痛苦记忆。

　　隔着血红的江河，他看见毁灭的家园，熟悉的族人全躺在血泊之中。

　　除了一只幼年紫狐，无一幸存。

　　远方归家的狐狸接受不了家族覆灭的打击，它盘旋在故土之上，日夜呼唤着族人的名字。

　　一天，两天，三天。

　　一周，一月，一年。

　　原本皮毛光亮的紫狐瘦的只剩一具骨架，即使喉咙嘶哑声声泣血仍不放弃一声声叫唤。

　　青丘之族不入轮回，生命星火永不燃灭，永生之魂，缘何覆灭？

　　女娲从天而降，以金辉定住狐狸，叹息道，“青丘一族违背天道法则，命中注定消失于天地间。”

　　“什么天道法则，不过是被连累的蚂蚁，”嘴溢鲜血的紫狐口出人言，“只因蚩尤战败，我们全族就要接受灭绝的结局。”

　　“天道不公！”

　　狐狸紫色的兽瞳内的愤怒与仇恨宛如实质化。

　　“是谁，灭了我青丘！”

　　女娲不忍，劝说道，“这是青丘的命数。”

　　“狗屁的命数，”狐狸龇牙咆哮，“你若今日不杀我，我定将找到那人，抽其筋断其骨，饮血剜心，剔骨剥皮！”

　　“你本有成仙的命格，何苦入此魔障？”

　　“青丘不保，成仙何用！”

　　“天地不仁，就让我撕开这天，劈开这地，看看这天道，到底有没有心！”

　　狐狸体内迸发出刺目的光芒，瞬间身形拉高万丈，爆发出无尽的力量。

　　存活的青丘，的确是天道宠儿，所到之处无人能及无人能挡。

　　生灵涂炭，凡间浩劫。

　　适时魔界动荡，四面八方的魔气疯狂涌向它的体内，巨狐紫色的眼睛变得血红，锋利的爪牙带风，凶悍的毫无理智。

　　一时间人界岌岌可危。

　　女娲无法，联合众仙堪堪拦住发狂的巨狐，坦言道，“青丘虽死，但仍尚可一救。”

　　巨狐停下挣扎，铜铃大的兽瞳死死盯着她。

　　“你知，青丘无生死，魂即永生，然其强大在于吞噬，世间万物皆可吞灭，世间万物便都会惧怕于它，故天道难容。”

　　“万物皆正反两极，人，妖，仙乃创世神亲自开辟，魔却是三界之反极，维护四界平衡，必然不能打开魔界。”

　　“魔气噬智，以杀欲控人心。”

　　“青丘一族，心性朴实，然怀璧有罪，神明无法，只能封其魂，断其气，以绝后患。”

　　巨狐不听她啰嗦，张口问，“你说救的方法是什么？”

　　见它仍不死心，女娲叹息。

　　“三千年天道轮回，元魂珠现世，此珠乃万魂凝集，青丘之魂便封印其中，你若能得到它，便可重振青丘。”

　　“前提是你要剔了这狐骨，归我仙籍。”

　　“狐狸，你可愿意？”

　　威严的圣光下，巨狐终于低下它高贵的头颅，匍地叩首。

　　“我愿意。”

　　只要能复活青丘，只要能重建故土，什么代价都不足为惧！

　　＊

　　一身傲骨的狐狸被丢进了铸仙台。

　　铜火柱，寒冰池。

　　抽肠割心，放血刮骨，整整十年仙台上真火不灭。

　　终是一天凤鸣鹤唳，金黄的神鸟涅槃新生。

　　雪发飞扬，衣袍万丈。

　　那个令后世痴狂的青莲剑仙，一脚踏进仙界。

　　神灯，自此点亮。

　　＊

　　李白醒来时天色已大亮，全身仿佛被碾压过一般的酸痛，特别是身下那个难以言喻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他黑着脸，看向一旁睡的香甜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他堂堂仙君，一着不慎，竟被个半大少年给吃干抹净！

　　思及此，他恨恨的捏了捏少年的脸，又不解气的在被子下踢了一脚。

　　少年显然昨夜累极，又或是李白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多少力气，这番动静下来愣是没醒。

　　薄被堪堪盖住上身，单薄的寝衣遮不住早晨的正常反应，身下搭起的小帐篷让李白又气又羞。

　　——明明是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龇牙咧嘴的从床上爬起来，靠在椅子里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感觉喉咙好受很多，李白一边揉着后腰一边读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木桌上的信。

　　看来狗杨戬的事忙完了终于想起了他这号兄弟。

　　也不知是什么大事耽误了他这么久。

　　李白提起笔简单回了几句，提笔，墨未干，写完的信慢慢消失在手上。

　　＊

　　“你疯了？”

　　刚收到信的杨戬急得差点裤子都没来得及穿（？）火急火燎的就从天庭直接飞到李白面前。

　　反观李白却是悠哉悠哉的坐在那小口品茶，还有闲心的撩起眼皮瞟了一眼屋外丝毫不知屋内情况还在专心劈柴的少年，意思是你动静小点别让人发现了。

　　见他这幅小心样，杨戬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忍住忍住，一个合格的脾气好的上仙是不会因为一些琐事而生气的，这不符合他儒雅战神的人设设定……

　　“李太白！！！”

　　杨戬一手挥落布下隔音法阵，一手狠狠地按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白，恨不得能拽住他的领子质问。

　　“昨天晚上是最后一个满月，我们等了这么久，筹划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为什么没动手？”

　　李白双手拢着茶杯，一言不发的承受他的怒火。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见他不说话，杨戬在屋子里急得来回踱步，“我就想不通了，以前也没见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你现在拒绝，那我之前辛辛苦苦到凡间给你找人是耍我玩吗？”

　　茶杯被放到桌上。

　　“计划有变，嘶……”不小心用到力的李白吸了口凉气，小心翼翼的换了个坐姿，“相信我没问题的。”

　　眼前一幕有些熟悉，甚至和天宫内某个人最近的表现如出一辙，万年呆狗的杨戬忽然福至心灵，张着嘴不可置信的说，“不会吧……”

　　“不会吧李白，”杨戬越看越觉得有可能，围着他来回转了几圈，还不死心的趁其不备拿手戳了戳他后腰，不出意外看到后者痛的龇牙咧嘴的，“没想到你竟然好这口！”

　　见他一脸我懂我懂的样子，李白恼羞成怒，“你想哪去了，思想这般龌龊！”

　　“哦……”杨戬拖长了尾音，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事的话你就滚吧，我忙，勿扰。”

　　杨戬闻言收起笑，重新恢复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上天界这几千年来都想着事，但万物不能强求，有些时候尽力就好，可不要做些傻事！”

　　“我知道。”

　　杨戬起身召出三尖两刃戟，临走时仍不放心的叮嘱他，“天界有我，东皇，武陵，所有人都在等你回来。”

　　“你想想韩信，你一手带大那个臭小子，听说当上了大将军，第一份俸禄可丰厚的很，不等着好好剥削他一顿么？”

　　“婆婆妈妈的，”李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当然要宰他一顿还用你说。”

　　杨戬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还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金色的余晖刺的人眼睛睁不开，李白扬起了头，看向他飞向西方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天界能交到这么多朋友。

　　二郎神也好，东皇太一也是，平日里虽然互相嫌弃但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帮他一把。

　　已经很好了。

　　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拖了三千年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李白眼里闪过一丝凛意。

　　＊

　　韩信醒来时屋外一片漆黑。

　　他捂着头，强撑着坐起来，眼前还是一阵阵发晕。

　　那是什么妖术，这么厉害？

　　韩信想到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双紫色近乎妖异的眼睛。

　　他可以肯定那是一双妖瞳。

　　他同样确定的是，那是李白。

　　可他不是天庭的凤凰仙君吗，难道穿了一层狐狸皮就连同法术也变成妖术了？

　　该死，头好痛。

　　韩信猛的甩了甩头，咬住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虽然早料到李白离开前不管怎样都会让少年睡过去，但做了充分准备的韩信万万没料到的是倾入他体内的是一股完全陌生的妖气。

　　收了神力的韩大将军像一个真正的凡人被妖气困在其中，好几个时辰后才勉强转醒，而这时李白早已不见了踪迹。

　　不过还好，幸好他留了一手。

　　韩信闭上眼放出周身神力，再睁眼时已经飞出数里地。

　　不出他所料，李白果然去了极寒之地。

　　韩信顺着指引一路赶到，却看到令他几乎窒息的一幕。

　　白雪皑皑，山谷内的地上鲜血刺目，白衣凤君长剑插在身侧，单膝跪在原地。

　　而此时，人魔两界的裂口突然射出一道浓郁的魔气直逼李白身后，李白毫无察觉，眼看就要冲进他的体内！

　　韩信一瞬间如离弦的箭飞身出去将李白撞开！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