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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乐汀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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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知道,那天夜里,齐墨这个名字已经不能再被世间记住,况且知道这名字的人也不多。
他早已离开了浮衡岛,可是不知怎的,总想着回去再看一眼。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她遇险。他忍不住出手了。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是他不能看着小星儿死去。过了今夜,世上便再无齐墨。
小船在海上漂浮着。今夜没有风,没有雨。只有头顶月亮透射的苍凉。做完了这些,齐墨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
他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却没有喝。他的船头还站着一个人,那人披着玄色的斗篷,就那样站着。
没有说话。
“端木大人!”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
“我自知坏了规矩。我只祈求您一件事。将死之人,那丫头若没了辟水珠,自然活不成。”
三十年前的月亮还是这样高,这样亮。端木舒看着手里的辟水珠,透过月光,仿佛能看见齐墨那晚的眸子。
身为厝墟之人,不得与外族人相恋,更何况他的身份,本不该与他族人有过多的接触。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假借采买之名,与那陆上的女子相见。早已逾越了边界,却还在宁冲的面前现了身。那晚,若不是自己恰好碰见,齐墨可能还会做出更可怕的事。齐墨的恳求无非是在那女子有生之年,不能取珠,亦不能杀掉他二人。好在,那女子已经失忆。而宁冲不过是将齐墨视为水妖罢了。
辟水珠,他是如何得了来,好多事情,端木舒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齐墨便自裁了。厝墟之人,死后没有轮回,没有躯壳,只会化作一团轻烟,随风而散。齐墨尚且如此,自己如今所行之事,到底是对还是错?
“端木!你在么?”此时林桐的声音传了来。端木舒收起了辟水珠。
“我在!”
“那暗河里突然出现了好多鱼,有些奇怪!”
听到鱼,端木舒便跟着林桐到了暗河边。只见这暗河里飘过了许多鱼,有些已经死去,有些没有死,但已经发蔫。它们之中有的还互相撕咬,露出嘴里尖利的牙齿。可惜已经没了力气,就连鱼鳞都没有咬掉。那些还活着的鱼,通体发白,死去的已呈灰败之色。有些鱼身上还挂着网子,就这样死的活的一起在暗河里飘着,向着山洞外流去。
“这是什么鱼?能吃么?”林桐已经好些天没吃到像样的吃食了。要不是这些鱼长相怪异,还生有利齿,林桐真想用飞刀插上几只上来烤了吃。
“这是乐汀鱼,不能吃!”端木舒看着那些鱼有些发呆。
“当然不能吃!你身上穿的好料子便是用这鱼的鳞片抽丝制成。这是湛国独有的鱼。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养出了这样的鱼。”玲珑本在窟内休息,听到外面的动静就一瘸一拐地出来了。
“这么多鱼,这是哪家的傻子打翻了鱼缸掉海里了。真够倒霉的!”玲珑摇了摇头,坐在了石头上。“哎!让你练的飞刀练得怎么样了。这一年来,我看你一点长进都没有。再不认真,我就把你扔海里去。你还想不想回去了?”说着玲珑扔了一颗石头,林桐下意识抬手接住了。
“哟!还行啊!另外的那些你也都认真研习了?”
林桐瞥了瞥嘴,没做声。
这时候,一只好似琉璃做的箱子漂了过来。箱子是空的,但是被一只网子勾住了角,也随着这些鱼漂到了这里。
端木舒将那只琉璃箱子挑到了岸边,看了半晌,又将那箱子翻了过来。突然他的脸色有些凝重了。玲珑好似猜到了什么,说道“怎么?田处那家伙出事了?”
原来那箱子底部刻有一个独特的族徽,而那束系的绳结是厝墟的手法。林桐蹲了下来,看着那箱子道,“这箱子是那些鱼拖带到这里的。那些鱼为何会游到这里来,出了这暗河,它们又要游去何方?”
“乐汀鱼生性喜暖,却只能在寒冷之地存活。它们这是向着澜泽的方向游去!”
“不错!只可惜它们游不到那里便会死去。我看它们这样死伤大半的样子,在海上起码漂了三五天了。湛国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绝不会是从湛国出来的。”
“那会是哪里?”林桐对这不能吃的鱼十分好奇。
端木舒道,“只有一种可能,它们是从浮衡岛出来的!”
玲珑歪着头笑道,“只能是那里,田处素爱敛财,浮衡岛的走私贩子可不少!”
端木舒没有作声。
玲珑又道,“身为采买官……哎!你去哪?要去救他么?”
“阿处若是出事,我定当去看看!”
“去哪?”
“浮衡岛!”
“那我要跟着去!”
端木舒没有作声,任由玲珑拉上林桐一起上了船。
林桐自然对这件事没有异议。自己何去何从,早已掌握在了这两人的手中。
玲珑所在的岛洞距离浮衡岛,本不算太远。白日里,端木舒没有用术法,这漓国的船也快。一日的光景,三人就到了浮衡岛。
恰值退潮期,浮衡岛上一片繁荣景象。端木舒将船靠在了岸边。他和玲珑待在了船上。只林桐一人下了船。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林桐就回到了船上。
“什么?没有问出谁那里有乐汀鱼么?”端木舒开始有些焦虑。
“得了,晚上再去问吧。乐汀鱼这样的东西,谁敢在大白天的出来交易。况且,湛国早发出了通告,没有湛国允许,是不能私下贩卖的。”
到了晚上,端木舒与林桐下了船。白日里,林桐隐约在一处曹姓人开的客栈打听到,她的店里有一老者长期贩鱼。他们来到了那客栈,听得老板说那老者只在白日里待在客栈里。晚上都是回到船上去。二人只得折返回去。
这海边停满了大小不一的船。黑漆漆的一片,唯有那些花船上还点着灯。
林桐与端木舒不敢声张,只得一个船一个船的找。很久以后才见到一艘旧船的灯上看见了一个渔字,这船的主人就姓渔。
林桐拿着竹竿敲了敲船沿。这艘船上也没有亮光透出。
“请问,渔爷在么?”林桐小声地问道。
里面没有人吱声。林桐又问道,“渔爷,我们是来淘换点儿东西的。”
还是没有人回答。林桐看了端木舒一眼。端木舒皱了皱眉。
这时候,船舱里传来了一个沙哑的老声,“进来吧!”
林桐和端木舒上了那船。船舱的门开了个小缝。林桐推开了门走了进去。里面黑漆漆的,林桐觉得有些害怕。这时候,船舱的一角点燃了一盏定小的油灯,昏黄昏黄的。那灯前坐着一个老者。他望着林桐和端木舒道,“换什么?”
林桐咽了口唾沫,“我们是小地方来的,刚开始做点儿小买卖,想倒腾点海产。”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
“也是听人说的。”
渔爷定定地看着她和她身后的端木舒。端木舒此时的脸被兜风帽遮住了不少。
“要什么海产?”说着,渔爷起身,带着他们走到了船舱底下。那里有不少的鱼虾,放养在一个个地鱼缸里面。
林桐瞪大了眼睛,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乐汀鱼。
“怎么样?要哪一种,我明天就要起航了,你们要买就今晚了。”
“我想买乐汀鱼!”
“没有!”
“没有么?”
“渔老板,你这里的东西,大多都是走私来的。乐汀鱼怎么会没有卖过!”
“没有就是没有!”
“我可以出高价的!”林桐晃了晃手里的钱袋。
“乐汀鱼是湛国的东西,你们想要去湛国买来就是。我这里没有!”
“渔老板,乐汀鱼出了湛国,存活时间不会很长。况且,湛国一向严禁出售乐汀鱼,除了浮衡岛这样的地方,哪里还能找到?”端木舒在身后冷冷地说道。
渔老板听了这话便不言语。过了一会儿说道,“前几天我是卖过一批。本来不想卖出去的。只因我的老主顾一直没有来,这批乐汀鱼需得出手了。我就卖了出去!”
“你卖给什么人了?”
“二位,我看你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吧。这位姑娘通身的气派哪里像是在海上常来常往的生意人。还有这位爷,更加不像!”
林桐看了端木舒一眼,道,“我们也是刚刚与人合伙做点买卖。那前两天与您交易的人可能是我们的朋友。”
“朋友?难道你们也是?”渔爷听到林桐的话,不禁后退了两步。有些惊恐地望着他二人。
“怎么了?”林桐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真的是你们的朋友么?”
“怎……怎么?”
渔爷又打量了他二人一番,思索了许久,方道,“若说你们认识,我也有些怀疑。那人一个人来的,来了就找我,也是买乐汀鱼。我最后决定卖给他。因为贵重,又难以保存,我都把他们藏在岸上的一处冷窖里。待我去取了来,帮他装船的时候……”这时候渔爷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人好端端的,不知怎的,突然就一声怪叫,整个人仿佛化掉了一般,眨眼功夫就没了。船上的货也翻倒在海里了。他买下了我所有的乐汀鱼,就那样全进海里了。小畜生们一下子就窜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