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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背离的王与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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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魔法师!看起来你本来应该是代替这小伙子当本王的御主才对吧。如果真是那样,就要笑破我的肚皮了!”
“有资格当本王御主的男子必须是能和本王共赴战场的勇士。像你这种连现身都不敢的胆小鬼,根本不够资格啊哈哈哈哈哈!”
征服王豪迈的笑声响彻全场,肯尼斯脸上恶意的微笑被硬生生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变成了喉咙里嫌恶的一声闷响。
“我说还有其他人吧,还有其他人在黑暗里窥视吧?”征服王立于战车之上环视全场,“受到圣杯召唤而来的英灵,现在聚集到这里来吧!”他高举双拳傲然喝到,“到此刻还害怕露脸的胆小鬼。到时候未免受我征服王伊斯康达尔的羞辱!!! ”
场外收听实况转播的远坂时臣:“……不太妙。”
金色的灵子在暗夜里缓缓聚集,带着一股无法言喻的魔魅之美。
“那家伙是——”
“打倒Assassin的从者!”
那人现形了。灿金的发,灿金的铠甲,仿佛满盈日月之盛辉,天生便该被众生仰视的傲然存在。
“背着我自号为王的鼠辈,一夜之间竟出现了两只么。”
他双臂环抱立于高处,红宝一般耀眼的血眸,讥诮地俯瞰着蝼蚁。
“真正能称王的英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其他不过是滥竽充数的杂种!”
——此乃万王之王,吉尔伽美什。
迪卢木多震惊地凝视那张熟悉的面庞,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张了张嘴却克制着没有吐出那个名字。肯尼斯猛地回头看一眼身后阴影里倚墙而立眼神漠然的金发从者,又张口结舌地看着路灯上盛气凌人一口一个“杂修”的金发英灵:“这、你们?!那瓦尔修——”
被点了名的Servant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和场间的那人更神似了:“您说过对我无聊的过去不感兴趣。”
吉尔伽美什感受到一道极其无礼的打量视线自下方投射过来,不由厌恶地冷哼一声,血眸凛凛瞪回去:“谁允许你那样看我了,杂种?!”
从未体会过这位王者暴戾脾性的迪卢木多不卑不亢地点头致意:“只是觉得似曾相识罢了。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得知您的尊姓大名呢?您既然为王,想必不会害怕亮出自己的名号吧?”
“你在质问我?”吉尔伽美什眸中怒气升腾,多久没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了……自从王侍被他下令杀死以后,再也没有体味过的这种冒犯感。
“区区杂种竟敢质问我这个王?”
那人的影子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吉尔伽美什更加狂躁了:“有幸得以拜见我却还不知道我的名字,那这种愚蠢之徒没资格活下去!!!”
背后金色波纹骤然闪亮,一长剑一长/枪从虚空之中缓缓探出头来,以无言锋刃彰显王之威势。Saber迅速回撤护住御主,他俊美无俦的侧脸被金光照亮,显露出一个狂气又嗜血的冷笑:“至少用你的四分五裂来取悦我吧,杂种!”
剑与枪像上满了弦一样轻颤着发出渴望的清鸣,随即以沛然莫御之伟力呼啸着向迪卢木多袭去!黑发枪兵敏捷地躲过先至的剑,又以红蔷薇挑飞后至的枪,在爆炸声中微微气喘地退后几步。他的耐久并不出色,加上之前已同Saber大战过一场,实在无力再应付Archer这样的强敌了。
“快点让迪尔退下吧Master,”那瓦尔修不由站直身体,血眸担忧地一闪:“对方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肯尼斯刚准备开口就被狂怒的咆哮所打断——已经来不及了。
“竟敢使王的宝具染尘……你就这么想死吗,蝼蚁!”巴比伦之门大开,数十把形态各异的刀枪剑戟出现在背后耀眼的金光里,“我就看你那手痒的坏习惯能撑多久……”
“来,让我看看吧!”
“迪尔要撑不住了,或许全盛时还可全身而退,”那瓦尔修伸出手,手腕粗细的狰狞黑色长/枪从虚空中浮现出来,“就让从者来对付从者。Master请放心,有八成的把握,Archer在圣杯战争结束之前不会再主动攻击我们。”
“那还有两成呢?”
“那两成啊,”金发青年笑眯眯歪歪头,黑甲在低沉的嗡鸣声中迅速覆在身上,“大概会气到变形,把我们斩尽杀绝吧。”
“……”
“我要去了哦。”血眸中的笑意被肃然所取代,“您不同意的话,可以使用令咒强制我继续隐藏。”
肯尼斯咬牙切齿:“快滚吧你!一个Archer而已,给我彻底解决他!”
“如您所愿,”那瓦尔修恭敬地捶捶胸口,逐渐化为灵子,“我的主人。”
迪卢木多把红蔷薇和黄蔷薇交叉格挡在身前,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全身肌肉绷紧,沉着地打量推断着对方宝具的死角。
不能硬接,闪躲为主。未能以最好的状态迎击如此强大的敌人,实在是人生一大遗憾!
王之财宝携带着猎猎风声铺天盖地袭来,几乎封死了他所有落脚点。迪卢木多眯起眼睛,在枪林弹雨中迅速突闪着,不时以最小力度的撞击改变一些足以致命的宝具的方向。然而王财似乎无穷无尽,他的力气却快见底了。
在迎击一柄画戟时,黄蔷薇终于被从麻木的掌心里震脱了。他无奈地叹口气,干脆以小臂挡了上去。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出现。鲜血、断臂、伤口,这些都没有。
迪卢木多缓缓放下遮挡住视线的手臂,如释重负地往前倾倒:“你来啦。”
那瓦尔修反手扶住他,让黑发枪兵倚靠着自己的铠甲。入手是浸满汗水的炙热肌肤,灼烫的脉搏疯狂跳动着,他明白他是真的透支了:“我来晚了。”
“没有。”迪卢木多精疲力尽地注视着半空中闪现的数十柄黑色长/枪将金色宝具一一击落,同归于尽的悲烈之感,“连攻击方式也如此相似……你们果真有什么渊源。你不愿见他,我也能理解。”
“所以你做好觉悟了?白痴啊,”那瓦尔修垂下睫毛注视着他,“所谓交付后背的同伴就只是这种程度,未免廉价到令人嫌恶。”
“修,你明明知道我并无此意。”黑发骑士无奈地笑笑,“总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自然。”他接收到迪尔全然信赖的眼神,下意识错开眼,“换我保护你。”
“多谢。”
烟尘散尽。容貌几乎完全相同的两名金发青年,终于暴露在了彼此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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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那是什么,分/身吗?”
韦伯诧异地瞪大眼,看着出现在Lancer身前的……换了造型的Archer?
摸不清到底是什么状况,众人的眼神在两人身上移来移去。前者站在路灯上瞳孔骤缩,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红眸紧紧盯着身着黑甲的相似英灵;后者神色漠然地将迪卢木多护在身后,挥手收回了宝具,灵子在身侧迅速凝聚成一把狰狞的黑色长/枪。
伊斯坎达尔摸摸后脑勺:“喂,金闪闪,这是你的技能吗?”
“技能……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眼中盛放的血海里仿佛有极深的漩涡翻卷激荡着埋藏的秽物,英雄王的神色近乎癫狂,“没想到还能在此相遇啊,修!”
“我亦不曾想到,王。”那瓦尔修看着立于众人头顶之上姿态超然的吉尔伽美什,“您还是和过去一样。”
一样独自登临绝顶,欣然享受着那孤高的欢愉。
“那么,修,”英雄王带着极其愉悦的笑容,随手指向脱力的黑发枪兵,“杀掉那只胆敢亵渎王威的蝼蚁,我允许你此世仍然站在我身后!”
那瓦尔修没有动,静静地回视着他。
“怎么,”吉尔伽美什皱眉,“你在担心御主的意愿吗,修?杀掉他,把圣杯献给我,我可以勉强考虑把你们留到最后解决——”
吃瓜群众:……你为何渣得如此理直气壮,那是正常人会答应的条件吗?!
果不其然,那瓦尔修缓缓摇头,原本不带丝毫情绪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轻佻的笑容:“我拒绝。”
“……你说什么?”
身着黑甲手持长/枪的金发英灵仰起头看着陷入暴怒的英雄王,又带着深深感慨重复了一遍:“您还是和过去一样,王。”
“但我已经完全不同了。”
“被‘那瓦尔修’所拒绝,就这么难以接受吗?我一直以为我的意愿对您来说无足轻重……您还是像过去一样若无其事地对待我,真的让我很好奇。”
“毕竟,杀死我的命令不是您亲口下达的吗?”
叙述着自己死亡事实的从者没有丝毫不适的样子。他并未被愤怒、悲伤、狂乱之类的负面情绪所困扰,而是像自己所说,一片澄澈的、毫无波动的心湖,泛着单纯的宛如幼童的好奇:“我不明白,您从未想过我会心怀怨怼吗?”
“哈?”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英雄王不屑一顾地反问,“你?怨恨我?别忘了你的身份,那瓦尔修!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不耐烦地挑高了眉毛,“你就是想说这些无聊的话,无视了我的命令吗——”
“我拒绝。”
好像不知道自己会把吉尔伽美什激怒到何种程度似的,他又笑着着认认真真说到:“我听到您的命令了啊,王,我说我拒绝。”
吉尔伽美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大概类似于主机面对超出处理能力的状况外bug时不知所措的卡顿,他的面部神经在眼前从未想象过的场景下选择无响应。刚想再质问一遍“你说什么”,修已经贴心地说了第二遍,大有您要是还听不清我就说第三遍的架势。
英雄王脚下的路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席卷了整个港口。韦伯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拉住了从者的披风角。Saber如临大敌握紧长剑:“爱丽斯菲尔,躲在我身后!”
金色涟漪荡漾,王之财宝缓缓上膛。不同于先前一两把、数十把的小打小闹,璀璨的金光照亮了半边夜空,整个未远川港口如同白昼。铺天盖地的宝具仿佛天网搬笼罩着这片区域,抬眼尽是密密麻麻的闪着寒光的刃尖。
数百把——还是上千把如此威势的宝具?爱丽斯菲尔惊骇地捂住了嘴唇,韦伯一屁股坐在战车上,其他两位从者额头也隐隐见汗。
这么超出常理的强大,真的可以吗?
“你要背叛我吗,那瓦尔修。”漫天的宝具都在震颤嘶鸣,吉尔伽美什在超乎常理的疯狂中反而显得漠然,“那么以死赎罪如何?”
“背叛?”金发从者撕破冷静的面皮,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是您先抛弃了我,而不可言我之背叛!!!”
耀眼金光一滞,那瓦尔修金发飞扬,笑得越发恣意:“您这次要亲自动手吗,王?”他将黑色长/枪投掷出去,宝具转眼间化为无数柄,悬浮在半空中以枪尖对剑尖,“我会反抗的啊,王,那个愚不可及的王侍早就被下令处死了!”
吉尔伽美什紧抿着唇注视着他。仿佛僵持了一世纪之久,英雄王终于沉默着阖上眼,巴比伦之门随之悄无声息地闭合了。
港口又一次被沉沉夜色笼罩。那瓦尔修挥手收回宝具,若无其事地微笑着点头致意:“多谢您的宽恕,英雄王。”
眼见赌赢了那八成的可能性,修和身后的迪卢木多对视一眼,准备灵子化暂时退场了。
“等等。”
“嗯?”那瓦尔修眯眼一笑,“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英雄王?”
“修,”吉尔伽美什定定地看着他,一模一样的血眸中倒映着一模一样的面庞,他略显艰涩地开了口,“本王允许你……质问本王。”
金发从者沉默半晌,和迪卢木多一同化为漆黑灵子消散不见。
他最终还是轻轻地回答:“不必了。”
不必了。以从者身份现世在此拼杀的我们,说到底都是苟延残喘的亡魂。您的解释对于死者来说,未免太过无力,无力到让当事人心生厌倦的程度。您可是王啊,您来承认,您来准许,您来背负一切,又何必纡尊降贵向我解释什么呢?
……所以不必了。
王依旧停留在原地,侍却枪尖调转,行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