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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戚鬼已死万众欢腾 天下太平盛会可期 ...

  •   四盏与陆筠护送武廿一回清庐汉阳大门之中便重返山阳镇客栈,满心欢喜半月,打算再过些时日,等戚无颜药效发挥出来,便上伏颜岛去探望。某日晚饭时,几杯酒过,四盏忽问陆筠道:“等此事了结,你有何打算?”
      陆筠将酒杯撂下,戏谑道:“此事还未有眉目,便要想你的安稳日子了?”
      四盏一笑,道:“此事虽未了结,然症结已解,往后便容易了。至于安稳日子,岂止现在,我从小便日思夜想,从未停过。”
      陆筠道:“那好,我知你心,待事情了结,你我便在镇东再开你方家医馆,治病救人虽非我最善,然必是易事,由此挣钱糊口,我必是可以。”
      四盏眼神明亮,仿佛又见儿时场景,道:“若能有陆姑娘坐镇,方家医馆必能闻名千里。”
      陆筠一笑,又低头喝酒,四盏忽又大笑,道:“闻名千里?闻名千里也是因有你一毒郎中!”
      陆筠正惊,四盏又道:“方家医馆虽好,然你我都难堪大任。还不如去江湖上游走,随时替人解毒消灾,方可能得些钱财回报,用之糊口。”
      陆筠顿将酒杯扔下,喜形于色,问道:“你此话当真?”
      四盏看陆筠痴纯笑颜不禁也笑起来,正欲回答,忽见门口走过一列昆仑弟子,六七青衣,甚是抢眼,四盏不禁盯着看去,陆筠疑惑道:“近日各帮各派似有向汉阳峰聚拢之势,方才我还见丐帮那位班主与人出现,现下又不是开春,为何都要来汉阳峰?”四盏道:“或许与魂天灵之事有关,明日我且去打探一番。”两人又埋头吃起来,不久,身后进来五位脚步轻盈,功夫了得之人,四盏转头看,当即便认出那蓝色衣裳,与陆筠道:“是武当派。”为首者便是聂施恩,于远处独坐,四盏瞅着他瘦直背影,多看了两眼便又继续吃自己的饭。
      只听后面几位蓝衣弟子先低声商量,后有人问聂施恩道:“师叔可知玄风真人何时能到?”
      聂施恩无力答道:“应是这几天吧,为何多问?”
      又有人道:“我们方才在想明日该如何回应,师叔可有决定?”
      聂施恩道:“明日见机行事,你们切不可冒失冲动,说话前要与我商量。”
      几位小徒又讨论起来,另有人出来道:“我看真人的意思,是勿要理他,若日后不见戚无颜出没,自然可证他死讯,何必要去岛外问证?”
      四盏拿筷右手顿僵于半空,竖起耳朵细听,只听聂施恩怒斥道:“师兄何时有这意思?怕是你的意思吧。那妖人诡计多端,若是假死藏于岛上,又该如何?”
      四盏顿耸然站起,椅子翻于邻桌,登时劈裂。四位弟子还未反应,聂施恩还未拔剑,四盏便滑来面前,手掌扣于桌上,问道:“你们方才说什么?”
      几位弟子皆痴然不知所措,四盏又道:“戚无颜如何?”
      四盏跟前弟子问道:“你是何人?”
      四盏一把将他提起,远处顿传来聂施恩声音道:“据说戚无颜已命丧伏颜岛。”四盏懵然将人放下,与陆筠相视,又看向聂施恩。
      陆筠问道:“如何死的?”
      聂施恩短促道:“中毒。”
      陆筠顿觉心慌,怔怔看向四盏。
      四盏缓步上前,问道:“如何中毒的?”
      聂施恩回道:“我武当只收到粗略传信,彦掌门邀各派前来,明日才会详说。”
      四盏问道:“传信何在?”
      聂施恩遂从衣间取出一封书信,四盏拿来,果然见戚无颜丧命消息,有汉阳大印,未有细说。掐算时间,此事应正同武廿一上岛时间相符,四盏不禁一身冷汗,不敢后想,登时便扔下信纸,夺门而出,陆筠紧追其后叫喊,四盏不应,只兀自往镇北跑去。
      一气奔至清庐汉阳石牌下,跨过两位守门小徒,如骤风一阵直冲向西边掌门同夫人居室,于门口叫喊武夫人,不一会便被大小学徒围住,四盏巡视一圈,方见彦熹奔来。
      彦熹冲至四盏面前,暗道:“四盏,你随我来。”
      四盏不动,道:“彦掌门,我此来是找武夫人。”
      彦熹回头,突怒声大喝道:“你随我来!”四盏终跟他去,来至后山操练园林,四下无人,彦熹先道:“你可是为戚无颜之事来的?”
      四盏只冷脸问道:“武夫人何在?我要同她说话。”
      彦熹回道:“廿一近日多待在禅室,你有何事,我可代你传话。”
      四盏冷笑,终问道:“戚无颜当真死了?”
      彦熹立地泰然,不假思索回道:“千真万确。”
      四盏虽已知道,听彦熹坚定言辞仍发一寒噤。
      彦熹又重复道:“千真万确。”
      四盏问道:“是彦掌门让武夫人下毒杀人吧?”
      彦熹又利索回道:“不错,我夫妻二人确有谋划。”
      四盏贴上前,怒目而视,道:“那日我在伏颜岛便对彦掌门说,他于我有恩,我亲眼见不得他死。若哪日他暗地里被人打死了我也不怨,只是你们竟利用我来杀他,道义何在?道理何在?”
      彦熹坦然回道:“你有恩要报,也有仇要报,我也有我的仇要报,廿一也有廿一的仇要报,天下无数英豪也有大仇要报,戚无颜身上牵连早已说不清算不明,他所受结果不是一人可定,而是靠着天意,你且放宽来看,天意如此,你可明白?”
      四盏寒笑道:“这并非天意,也并非报应,这只是你们夫妻阴谋。”
      不想彦熹忽高声笑道:“不错,你尽管来骂我,你方四盏眼中只有自己,何曾知道别人痛苦?我汉阳数十位可塑之才,年纪轻轻被他抓去,皆痴傻返回,毁此一生,你何曾知道他们痛苦?我妻武廿一亲眼见自己父亲死于戚无颜剑下,一度痛不欲生,形貌大改,你可知道她痛苦了?若说杀人之心,我彦熹绝不否认,从始至终,只要有机会我必要杀他戚无颜而后快,绝不放过,你要骂我便尽管来骂!”
      四盏无话可说。
      彦熹忽现懊丧神色,又道:“真恨我十六年前多生仁慈,不忍杀他,喂他魂天灵,盼他活着,早知他无端恨上我来,做出如此多咒怨残暴之事,我必要早早取他性命,绝不犹豫……”
      四盏觉心肺空虚,似有饱满感情无处放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彦熹略平复后,又缓缓道:“我彦熹敢做,自然敢当,只是廿一涉及其中,难免惹人闲谈,没有这必要,明日对武林各派,我便说是一汉阳小徒上岛毒人,世人只关心戚无颜生死,不会追究是何人所为,你以为如何?”
      四盏心中只反复重复彦熹那句“千真万确”,戚无颜结局已定,其他计较还有何意义?
      四盏未说反对,只默然听彦熹又说了几句,过后忽问道:“你方说武夫人亲眼见武卿白死于戚无颜剑下,可当真?”
      彦熹叹道:“那日廿一闻讯赶来,于山林深处,恰好看到那幕,当场便昏厥过去,无人注意,戚无颜因此不知道,其实她也在场。”
      四盏暗自唏嘘,心想此事于武廿一来说当真残酷。
      四盏与陆筠当夜便夜宿汉阳峰客舍,翌日也来至各派集会处,于外围静静观望。彦熹照旧言辞恳切,推出一年龄稍长,面容沉稳之汉阳学徒,说此人以汉阳惨案真相为由上岛,骗取戚无颜信任,终劝其把鹤顶红当做魂天灵之解药服下。陆筠听此话顿后牙发狠,怒火中烧,四盏于一旁将她按住,倒是分外冷静。
      只是商红英最先怀疑道:“戚无颜多疑,众所周知,据传他从不与人同吃东西,从来只是,自己去些出人意料的地方摘果子猎兽肉来吃。怎么你一小小学徒,倒能劝他服药?”
      这位汉阳学徒道:“各位有所不知,先前我与言一师兄也有些交情,几次出门我们都在一行,彼此间回忆不少,况我确曾非常仰慕言一师兄,言及他昔日风采,自然感情真挚,他遂对我放下些戒心。且我知他如今在意什么,只借汉阳惨案发挥,令他十分渴望解毒,最终使他愿冒险一试。”
      众人缄默片刻,仍有信有不信。
      季夫人上前道:“不论如何,不能光凭此小徒一言,我们便将剿贼大事作罢。他戚无颜或许正是将计就计掩人耳目,意图逃脱罪责,从此逍遥隐于那海岛上,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话音刚落,武当聂施恩便上前忙道:“季夫人所言甚是!事关重大,我们必要求证过后,方可心安。”
      彦熹问道:“不知聂前辈意欲如何求证?”
      聂施恩巡视四周,坚定道:“我们必要再去那海岛探查,方可知此事真伪。”
      彦熹心中暗笑,不想许多人竟皆有此意。
      彦熹问道:“去海岛探查?只是围着那白白海雾转上几圈,能探查出何事?”
      聂施恩方要说话,井天阁弟子突开窍道:“聂前辈的意思,可是要再求彦掌门相助?”
      聂施恩微笑道:“正是,叫井天阁弟子说对了。若戚无颜还活着,见到彦掌门定会出来相战。”
      见聂施恩肃穆愁怨表情,彦熹竟喷出爽朗笑声,众人皆惊,彦熹笑道:“上次我同诸位去那伏颜岛,便是中了戚无颜歹计,那次之后,说什么我都不动了。”
      季夫人气道:“此事重大,彦掌门可不要玩笑。上次彦掌门带了众多优秀弟子同往,才会让人有机可乘,此次便勿要带人一起,多留些人看守,方能放心了。”
      众人意见多有不和,各门派内竟都不能统一,有些主张静心等待,有些主张出海探查。彦熹始终淡定,静观辩论,嘴角似有稍稍上扬。
      此时,忽从外面传来一浑厚长者嗓音道:“诸位莫急。”四盏听这声音似乎熟悉。只见宫外先后走入三位披发长者,着汉阳散袍,形容不拘,飘然走入人群之中。
      彦熹下台相迎道:“三位师叔伯为何来此?定是有人打扰三位师叔伯清休了,此处无碍,三位师叔伯快再闭关休整吧。”听彦熹此言众人方知道这三位便是数年前被戚无颜掳走的三位汉阳师叔伯。
      大师伯回道:“无人扰我三人清休,是我同两位师弟早知今日五派齐会,特意出关前来。”
      商红英惊叹不已,道:“三位竟还健在,当真是大喜,不知可有受伤?”
      为首大师伯回道:“劳烦商掌门惦念,我三人数年来被戚无颜留于伏颜岛上,为不让我三人逃跑,戚无颜一直与我们服用逍遥散,使我们整日欢傻如小儿,安心住在那岛上小屋中,数年竟未想出屋离去过。”
      众人听罢皆感慨不已。丐帮吴班主最先道:“不知三位可知戚无颜情况?”
      大师伯回道:“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那戚无颜死后,他女奴便为我们解毒,邀我三人去看查戚无颜尸身,叫我三人归来后解开大家担忧,凿实戚无颜死讯。”
      聂施恩听女奴二字脸色骤变,高声道:“那女奴为何叫你们来证戚无颜死讯?”
      大师伯道:“那姑娘一向待我三人很好,实是一善人。事后再见,她已面如死灰,未有生机,只想此事快些了结,不要再节外生枝。”
      而后谢师叔上前道:“各位,谢龄也算行医之人,至少可以断人死活。戚无颜不仅全无呼吸脉象,他身体也已有细微紫斑,摸来甚是清凉僵硬,如一溜滑圆石。此种种迹象,不可仿冒,绝不可瞒过我三人眼目。”
      张师叔又上前,面无表情,道:“这戚无颜体型展阔,异于常人,不可假冒。况不知诸位是否知晓,这戚无颜胸前烫有一彦‘字’,看来已是十余年旧伤,可证此人身份。”
      众人渐信服,彼此相视点头。
      聂施恩又问道:“三位空口无凭,怎能证明戚无颜已死?”
      大师伯冷笑,回道:“我师兄弟三人现活人在此,便是证据。”
      聂施恩更见诡笑,嚷道:“怎知不是她叫三位来助戚无颜瞒天过海?”几位武当弟子顿将聂施恩扶回,暗提点他注意言语分寸。
      大师伯肃然回道:“方才我三人已将实情前后告知,正邪不两立,黑白无混淆,戚无颜已死,确凿无疑。”
      各位帮派英雄议论开来,皆觉三位汉阳师叔伯言辞细致,入情入理,值得信任,欢腾喜庆便渐渐流窜于人群之中。四盏与陆筠远处看着,只深感落寞。
      彦熹终道:“戚无颜之事源起我汉阳派,不了结此事,我汉阳上下绝不会敷衍了事。”
      商红英点头叹道:“不错,若论起来,受戚无颜威胁迫害最深的,便是汉阳派同彦掌门,若彦掌门力保此人已死,便该无变数了。”
      各帮派皆信服感叹。放眼人群,皆振奋欣喜,有人相视而笑,有人相拥而泣,有人百感交集,默默出神。井天阁弟子游仰天长叹,季夫人潸然泪下,昆仑商红英于椅上同彦熹远远对望,深鞠一躬。武当众人虽欢腾雀跃,唯有聂施恩神情瑟缩,眉目紧张。此时丐帮一弟子忽振臂高呼道:“剿贼联盟万岁!中原武林万岁!”登时殿内众人皆高声齐呼,哄然响彻汉阳正殿,震人心肺,无有不激动战栗者。
      又一丐帮弟子跳出问道:“三位前辈可有对那戚无颜尸身动手,替我出出气?”众人皆摇头笑叹,四盏激动欲上前说道,被陆筠按下。三位师叔脸上皆不见喜色,张师叔高声回道:“我汉阳派有此祸事,必伤痛百年,不堪回首,你如今竟敢拿此玩笑?”
      众人一时尴尬,皆默立不语。彦熹上前暗暗安抚张师叔几句,三位便绝尘而去,不复回头。彦熹又转而对众人解释道:“我这三位师叔被囚于伏颜岛十余年,多有不知,或不理解各位心境,还望多多担待。”
      商红英叹道:“想三位师叔昔年,是何等宠爱大弟子……”
      众人多不言语,彦熹又感慨道:“剿贼联盟成立至今已有四年,我武林各友帮之间虽曾有分歧摩擦,终究同心同德,共成大事。剿贼联盟名为剿贼,然每年与各位聚会于此,实乃是我中原武林团结友好之象征,如今要彻底分散,彦某当真不舍。”
      商红英由衷应和道:“彦掌门所言甚是,昆仑虽远在关外,商某虽腿脚不便,然每年必满怀憧憬期待而来,当今武林真该有此定期一会,一来可共同商讨江湖大事,互相帮衬,二来可展我武林名门正派之和气,给邪教恶人以震慑。”
      丐帮众人皆欢呼叫好。
      武当聂施恩已出神许久,不复表态,一小弟子乃上前道:“此事甚妙,武林集会也可让我武林各派切磋武功,也是有趣。”
      彦熹笑道:“甚是甚是,如此甚好。只是井天阁一向隐身世外,不知可会参与?”
      井天阁几位弟子早在讨论,大弟子游上前道:“我井天阁虽不涉江湖恩怨,然也是江湖一派,不可分割,为家师报仇之事幸得各位共同商量,才省却我派许多冲动。况此盛会也可操练武功,甚为我派乐意,井天阁愿与大家共会!”
      彦熹笑道:“如此甚好!来日我再亲访嵩山,相邀少林,或能让当今武林皆聚于此武林大会之中,彼此多多交流走动。”
      丐帮卢班主道:“这少林和尚先前不管大家仇难,如今应不好意思插入吧。”
      商红英道:“少林做事也无可厚非,若愿加入,我等自会欢迎。”
      丐帮吴班主与丐帮几位弟子暗暗耳语片刻,上前道:“彦掌门,此次剿贼大计多亏彦掌门同汉阳众人费心,才得以实施。如今这武林大会承自剿贼联盟,也缺一统领号召之人,彦掌门若不闲多事,丐帮恳请彦掌门当此大任。”
      井天阁弟子游与众位师弟商量片刻,也上前道:“我井天阁赞同此议,愿请彦掌门当此重任。”
      彦熹却含笑推脱道:“众位兄弟抬举彦某,彦某感激在心。然此大会实为武林各派定期相聚之盛会,不再是一武功联盟,并非需要统领之人。若众位信任,我彦熹自愿号召传信,定期促成此会,万万不愿以统领之名自居。还请各位担待。”
      众人皆感慨不语,彦熹又笑道:“况年年来我汉阳也太不仗义,各位友帮也应不时做东才是。”人皆大笑,丐帮吴班主笑道:“彦掌门所言甚是,我丐帮弟子虽不讲究,然总址君山还有些模样,待吴葆人回去铺整铺整,便可请各位前来一会!”
      各帮各派皆踊跃做东,竟争抢不下。彦熹笑道:“各帮均是好地方,来日方长,我们迟早都要去过,但日子仓促,四月后明年大会便还在我汉阳吧。”
      如此,剿贼联盟此后便演变为武林中每年一届之武林大会,各派闭塞独立之格局由此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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