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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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牵手，却丝毫没有什么浪漫的气氛，倒是像幼儿园去郊游，牵得笨拙而随意。毕帆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他停下来，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很坚定地把自己的手指，从对方的手指间隙中穿过去。两个人的手指搭在对方的手背上，就这么扣在了一起，毕帆心满意足地把手放到眼前，耳语似的凑到颜祁耳边:“锁了。”
这样牵着对方的手，就有了种要相伴相携共度一生的错觉，错觉终归是错觉，两人走出楼道口，便十分默契地把手松开了，对面女生宿舍楼刚好走出一个女生，穿过篮球场往前面的食堂走。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
两人都没提这事，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决定不公开他俩的恋情，原因则各有各的考量。颜祁是觉得没必要，更何况每晚都有保安大叔在女生宿舍后头的小花坛拿手电筒照情侣，不得早恋这种条例和禁止带手机是一样的性质，没人真因为这个清心寡欲，当然也没人敢公然挑战权威。
而毕帆则是因为，他知道这所学校的现状。
昨天在天台上的那些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的，唯有一点他说了谎话，帖子中不接受甚至厌恶同性恋的，占了大约百分之三十。
毕帆不在乎，反正他马上就要出国，流言蜚语在他眼里看来杀伤力等于零，可是颜祁不一样，他要在这里高考，他很快就会回到第一层次，他会考上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他的名字会出现在优秀毕业生的名单上，可如果公开了恋情，他要承受多少他本不该承受的辱骂和轻视？他的学业，他的未来，都将因此受到影响，还有他的家庭，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另一个男孩？表白和答应表白或许只是昨天下午混着暮色坠到心头的几句话，可内心的跋涉，他仿佛走了一万年。而往前的路，则比来时更加艰难。
毕帆因为这一串的联想没来由地沉默起来，颜祁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因为不能牵手而有些郁闷，于是坐在饭桌两边时，他把食指和中指伸出来，做成两条腿的样子在桌上走，然后一把夹住了毕帆旁边的手，轻轻晃了晃，嘴里小小声念了句:“抓住了！”
果然笑了。
来到班里时果然还是一个人也没有，毕帆靠在座位上看着空荡荡的教室。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一贯的作风是要么踩点进班，要么干脆迟到，偶尔，他在七点二十五之前出现在班里，一定会有坏心眼的跑上来问他，“是毕帆本人吗？”
坐在最后一排可以纵览整个教室的全景。从自己那沓乱糟糟的书后面，看见的是另外一沓又一沓乱糟糟的书。这么望过去，好像还真有种高三党的兵荒马乱的氛围，其实毕帆心里清楚，压力是别人的，颓废是自己的，试卷是不可能找到的，书是不会看的，不说别人，就看坐在旁边的颜祁，书用书挡排得整整齐齐，试卷分门别类整好，旧的和新的分开放，资料和考卷用不同颜色的夹子夹住，都规整地放在抽屉里，想要哪张随时抽，从来不用因为找不到卷子手忙脚乱。
毕帆正坐在位子上胡思乱想，突然给什么东西戳了戳手臂，转头一看是颜祁递过来一个a5大小的活页笔记本，毕帆正好奇这是啥，手就比嘴先快了一步，于是一句话正好卡在当头:“这是…卧槽？”
毕帆跟看到鬼似的盯着那个本子，上面写的都是物化生的一些典型题型和分析，都是偏基础的题型，总共只写了十几面，看起来是刚做的，红笔蓝笔黑笔穿插书写，看起来比辅导书好用多了，重点这还是——“我昨天晚修写的，你明后两天拿去看，周一我再考你，这上面的题你都得会。”
毕帆愣了一会，然后不由得失笑，“你给我又有什么用，我迟早都是要走的。”
“你不准走。”颜祁突然一把抓住了毕帆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心脏跳得似乎比昨天在天台上还快。
“我刚知道你要出国的时候，就不想让你走了。我那时候天天都在算，你还有多长时间，我还有多少时间，可是现在我不是单独一个人了，我们有更多的时间了，只要你愿意和我一起……”
“颜祁，这不现实。”毕帆像说“我们尽力了”的医生一样摇着头，但这头是为他自己摇，抢救失败的也不过是他一人，“你跟我做了这么久的同桌，你应该知道我是真的不想学，我出国留学，其实也只是换了种方式玩罢了。我玩了十一年了，中间漏了多少只有我自己清楚，这是个无底洞，你自己的高考比我的高考更重要，不用为我做无用功，真的。”
“为什么说是无用功，你从来都没有好好学过，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这还有八个月，八个月每天都在查缺补漏，你一点点地学，不说重本，一本，一本也不可能？”颜祁伸出另一只手，把笔记本翻开后按着，指尖划过纸页的时候可以摸到写字留下的痕迹，清晰地，密匝地往他手里扎，一路顺着血管直击心口。他昨天花了一节晚修写的东西，怎么也没想到毕帆看了会是这种反应。
毕帆突然笑了:“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这么相信我能学好，相信我能考上大学？”
颜祁没有说话，他看着本子上的颜色分明的一笔一划，脑子里都是认识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画面，他知道他远比见到他要早，他高一刚入学就听到十一班有个很帅的打篮球很厉害的男生，他向来不关心这个，只是对那个bf的缩写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尴尬。后来见过几次，他知道他就是毕帆，他还不认识他是谁。那个时候两人都是有女生偷偷送巧克力的人了，颜祁自己也知道，自己似乎挺受女生欢迎的，她们会动不动跑来问她题，或者假装无意地给他留下一点零食，巧克力小饼干，还有自己做的布丁，他觉得自己受不起，也配不上。
刚和毕帆成为同桌的时候，他有一种从来没体会过的紧张，当年在中考考场上发现自己连着十道都涂错卡时也没这么紧张，他好像知道自己怎么了，又不敢说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所以他表面淡定内心慌张地把十九本草稿本递给毕帆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讲过话，这算什么，做贼心虚吗。
可他依旧两手空空，怎么能算是贼呢。
天台上，他怎么都没想起来会发展成最后的样子，原来喜欢和在一起这两件事的跨度可以这么小，小到连起承转合都没有，或者说，起承转他都一个人自己演完了，最后只要毕帆给的只要一个喜闻乐见的“合”的大结局，这就够了。
他把目光从本子上收回，又看回那个人的眼底，没再作犹疑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连忙补充道:“和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对方也看着他，教室外面陆陆续续有人经过，看也没看里面一眼，而教室里面只有他们两个，空调“嘶嘶”地冒着冷气，周围是乱糟糟的试卷。这气氛一点也不好，毕帆却在今后常常想起这一天，他的人生从今天之后都和他原本要走的完全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因为一句话，是因为他遇见了一个人，像一只大部队之后落单的飞鸟，终于有枝可依。
毕帆戳了戳颜祁看起来有些严肃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告诉葛格你想考哪个大学呀，我跟你考一个地方的好不好？”
结果因为这点口头上占的便宜，颜祁独家开设的小考提前到了周日晚上七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