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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一 ...

  •   六月底,附近的学校陆续放暑假,原本拥挤的城市好像一夜之间变得空无一人,灼热的空气中只闻夏蝉的哀鸣和空调昼夜不息的运转声。

      第三大道上开店的阿婆们扇着扇子,等待下午3点钟的来临。咔哒,分针走到了12,从道路转角处一间小小的很不起眼的店面里准时传出古朴清雅的琴声,这琴声仿佛有治愈人心的能力,阿婆们扇扇子的手摇动地更加轻快,苍老的脸洋溢着青春而又平静的笑容。

      似火的骄阳略微倾斜地从竹帘的缝隙中照射进去,雪白的墙面上竖挂着三张古筝,琴身从左向右分别是紫檀木,白玉,桐木,一律24弦。

      地面全部铺着木地板,以一个小阶梯分成了高低两块,高的那块上架着一张除了筝尾,通体莹白的古筝,筝尾则是大片大片的炭黑,仔细一看像是被扔到火里烧过的。而琴声便是从这张琴上源源不断地流出。

      琴架底下的横杠上搭着穿着一尘不染的白鞋的右脚,奏琴之人身上套着宽大的袍子,袖子仔细地卷到肘处,刚过下巴的略长的头发用绳子束起,细长的手指上缠着假指甲,在琴弦间翻飞起舞。若是不看他的脸,凭这周身的气质,何尝逊色于那九天之上的神明。

      但是现实中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琴主人的脸虽不算丑陋,但也称不上有多好看,眼睛有点小,鼻子不够挺,嘴唇的颜色也是暗暗的,很普通很普通的长相,只有皮肤还算光滑。

      低地上架着6张桐木制的古筝,五个女孩坐在琴凳上,手上都绑好了指甲,放在琴弦上,视线紧紧追随着老师的手,认真地学习着。一曲《雪山春晓》随着周逐光缓缓落下的手而终了。

      “这学期我们要学的就是这首曲子,也是你们考八级的曲目,这节课先学习把G调转成D调,熟记琴弦的位置···”

      分针转过720度,女孩们甩甩酸麻的右手。

      “下次课还是周六下午三点,回去自己调好音,练习今天教的摇指部分,预习一下后面的快板。今天就这样,下课。”

      等学生走完,周逐光叹口气,走到只有四平方的更衣室,脱下袍子,换上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扯下头绳,把墙上的总闸直接拉下,锁好门,沿着第三大道慢慢走。

      “阿婆,一瓶绿茶。”

      “好嘞,3块5。”

      周逐光在裤子口袋里摸出5块递给阿婆。

      “小光啊,我侄子店里现在缺个服务员,工资还算可以,就是有点忙,你最近不是还在找兼职吗?”阿婆把找的1块5递给周逐光。

      “真的吗,工作地方在哪里。”周逐光马上追着问。

      “不远不远,就在第二大道上,走到头拐个弯就到了。”

      “真是太谢谢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去。”

      阿婆和蔼地笑,“明天上午就可以去了,你要是确定去,我今天晚上就给侄子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你明天到店里就可以直接上班了。”

      周逐光又再次谢过阿婆才离开。

      路上买了两个大馍当晚饭,在一栋有些破旧的老楼房前面停下脚步,慢吞吞地爬到5楼,摸出钥匙开门,家里没有一个人,冷冷清清,周逐光不禁想起半年前母亲在家做晚饭的场景,那个时候怎么不知道多省下时间陪陪她呢。

      周逐光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上面是一列借钱人和对应的钱数,划掉最上面一个。

      “还有30万要还啊。”

      自从半年前母亲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检查,诊断出肝癌晚期,家里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全部拿出来了,连母亲嘱咐绝对不能动的给周逐光存下来的上大学的钱也瞒着母亲花了大半。

      虽然有医疗保险,然而高昂的化疗费用根本不是这个单亲家庭能够承受得起的,周逐光只好挨个求亲戚借钱,又去自己学校腆着脸求老师们帮忙开展募捐,只要能救母亲,什么他都可以做。

      然而母亲还是没有战胜癌症,在一个平常的晚上静静地离开了人世。

      周逐光趴在病床边,做噩梦一下惊醒,起身查看一下母亲,却为时已晚,医生们快速赶来,检查一番对周逐光摇了摇头,宣判了死亡,女护士们都心疼地看着这个默默流泪的男孩。

      将母亲下葬后,周逐光向大学递交了退学申请,亲戚们都说不用急着还钱,但周逐光还是想早点把欠的钱还掉。

      于是靠着自己的古筝功底去考了专业证和教师证,用还没来得及花在母亲身上的钱在第三大道上租了一个小店面,改装成琴室,当起了老师,最初的学生是通过朋友一个一个介绍来的。

      瞄了眼钟,还差5分钟就7点了,周逐光走到客厅,打开电视准备看新闻联播,吃两口大馍,喝一口绿茶,将就着把晚饭给吃了。

      照例是一些政府的政策和会议,周逐光却耐心地听着,男人总是对跟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政事有浓厚的兴趣。

      “近期广州天河区出现多起人口失踪案件,警方查询监控却发现失踪人口都是瞬间从监控中消失,据调查,这些失踪人口均为18-25岁的青年,现在我们来看本台记者的报道。”

      广州天河区,这不是自己即将参加的古筝大赛的举办地吗?

      周逐光觉得自己现在没什么名望,学生也不会被吸引来,于是报名参加了国内以权威和专业著称的中国音乐金钟赛,期待着能捧个奖项回来。

      画面里的父母亲都在掩面而泣,而和当事者同行的人,姑且称为幸存者吧,提起当时的情况,都是一脸的迷茫,说法不一。

      “现在市政府面前集聚了许多民众,他们要求政府尽快拿出相应的对策,查明‘天河百慕大三角’的真相。”

      周逐光打趣地想自己19岁,正好符合18-25岁,说不定自己也就这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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