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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忆 ...

  •   庄妍一口气跑到了奶奶家,正好看到奶奶庄刘氏端着洗脸盆从屋里出来,她扔了手里的旅行包,就朝着奶奶扑了过去。

      庄刘氏也看到了孙女儿,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刚要招呼孙女儿慢点,就被孙女儿扑了个满怀。

      “奶奶的乖孙,这是怎么了?好孩子别哭,你告诉奶奶,是不是李秀琴和丽丽欺负你了?”

      庄妍将头埋在奶奶的怀里,闻着奶奶身上熟悉的味道,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亲爱的奶奶还活着。

      庄刘氏放下了脸盆,一手拉着庄妍,一手拎着旅行包进了屋,边走边骂:“我一开始就觉得李秀琴不是个好货,这古语说得好,浪不浪看走相,李秀琴那一走三扭的,正经女儿家谁会那样?你妈要是早听我的,也不会被抢了男人了。还有那个丽丽,和她妈就是一个模子铸的。”

      庄妍终于平静下来,她擦了擦眼泪,上上下下打量了奶奶一番,担心地问道:“奶奶,是不是二婶又惹您生气了?您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奶奶没事,你看看,奶奶不是好好的吗?”

      庄妍知道,奶奶怕她担心,什么事都瞒着她,就不再追问下去,简单说了下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奶奶,我和他们吵了一架,已经搬出来了,以后也不回那个家了。”

      庄刘氏一听就急了,“那你以后住哪?奶奶当然想让你跟奶奶一起住,可乡下条件差,不能耽误你的前程啊!”

      庄妍将奶奶按在了凳子上,小心翼翼地说道:“奶奶,我先给您说个事,您别生气好吗?”

      庄刘氏摇了摇头:“好孩子你说,奶奶不生气。”

      “奶奶,我找到姥姥一家了,我从家里搬出来以后,就住到了姥姥家,已经住了一个星期了,他们对我很好。”

      “傻孩子,奶奶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能和姥姥一家相认,奶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奶奶年龄大了,万一哪天奶奶不在了,还能多几个疼你的人。”

      “奶奶,您会长命百岁的,等我大学毕业工作了,我还要接您去城里享福呢!”

      庄刘氏擦了擦眼睛,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那奶奶就等着享我孙女儿的福了!”

      庄妍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两包果子和毛衣,“奶奶,这是绿豆糕和桃酥,我姥姥让我拿给您,毛衣留着您冬天穿在棉袄里面。”

      “唉,你姥姥一家都是好人,我们庄家对不起他们,好好的女儿嫁进来就没了,我是没脸见你姥姥,可她还能想着我,我这心里愧得很。”

      “奶奶,我姥姥一点也不怪您,她说儿大不由娘,还说您是好人!”

      奶奶二十八岁就守寡,她一个人独自拉扯三个孩子,大的十岁,最小的才四岁。孤儿寡母的,家里连个帮衬的老人都没有。寡妇门前是非多,她要防着有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还要被一些女人欺负,时间长了,就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女声:“是妍妍回来了吗?”

      庄妍眉头一蹙,接着便飞快地将果子和毛衣塞进了旅行包,又迅速地拉上了拉链。

      来人已经进了屋子,是她的婶子周翠英和二叔庄二奎,周翠英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黝黑,一双不大的三白眼,看起来有些刻薄。庄二奎则是五大黑粗,虽然和庄大柱一母同胞,却没有庄大柱长的英俊。

      周翠英一进门,眼睛就四处踅摸,先是看了看庄妍身上的新衣服,最后盯在了庄妍的旅行包上。

      庄妍只当是没看见,淡淡地说了句二叔二婶来了,算是打了招呼。这种人,虽不是大奸大恶的人,可也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平时可没少惹奶奶生气。

      见庄妍不搭茬,周翠英终于忍不住了:“妍妍,你这新褂子是的确良的吧,那可是不便宜呢,你爸是不是涨工资了?这次你爸又给你奶奶带了什么好东西?”

      还没等奶奶开口,庄妍便抢先说道:“没有,我和他们闹翻了,不住在那了,我是自己来的,什么也没带。”

      周翠英一听,立刻翻起了三白眼,“闹翻了?那他们还给你出学费吗?”

      “二婶,你是糊涂了吗?上大学国家不光免学费,还有生活补助呢!”

      “那平时总得买衣服啊!”周翠英盯着庄妍的衣服,嘀咕了一声。

      “二婶,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怕奶奶给我花钱吗?你放心,我找到我姥姥一家了,我姥姥姥爷都有退休工资,我大舅和姨妈,条件也可以。衣服是我姨妈买的,买了好几身呢,我小舅分到市政府上班了,我小舅说,我以后的开销他负责。”

      “你小舅在市政府上班?那…”周翠英一听,眼睛都亮了,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庄妍一眼就看穿了周翠英打的什么主意,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嘁了一声:“我姥姥说了,姓庄的一家子,除了我和我奶奶,别的他们都不认。”

      周翠英剩下的话卡在了那里,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周翠英和庄二奎相视一眼,两人心里直犯嘀咕,这丫头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这丫头虽然不和他们亲近,但对他们还是很尊敬的。可今天,她竟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留。

      庄妍可不想管他们心情如何,这一世,她只想对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好,那些想算计她的人,她连看他们一眼都觉得多余。

      “二叔,二婶,奶奶年龄大了,又有心口疼的毛病,你们不能再让她干活了,你们记着,我奶奶不让你们养老,等我大学毕业,就把奶奶接到城里,我给她养老送终,我说到做到。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在我上大学的这四年,你们不能惹奶奶生气,不然,奶奶的赡养费,你们家和我爸平摊,一分都不能少。”

      庄二奎心中暗喜,嘴上却说:“妍妍,看你说的,那也是我妈,我孝顺她不是应该的吗?”

      庄妍暗自鄙夷,比起庄大柱,庄二奎更不是个东西,老婆和自己的老娘吵架,甚至推搡老娘,他竟然视而不见。庄大柱好歹是个孝子,最起码李秀琴当着他的面,不敢惹奶奶生气。

      见庄妍对他们爱答不理,庄二奎和周翠英实在是没脸再待下去了,说了声回家做饭,两口子就离开了。

      等儿子儿媳出了屋,庄刘氏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孩子,嘴巴咋变得这么厉害了?”

      “二叔二婶就是白眼狼,奶奶这么对他们,可他们是怎么对您的?二婶仗着生了两个男孩,就觉得自己是庄家的功臣,成天把您当长工一样使唤。我爸每次给您带的东西,都被他们拿走了。”

      庄刘氏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这三个儿女没一个省心的。

      老大虽然孝顺,但没脑子耳根子又软,居然把李秀琴那个女人当成了好人。老二打小就不善,娶了个媳妇,也是尖酸刻薄。最小的女儿,更是一言难尽,连她这个亲娘都不孝顺,更别说是婆婆了,把婆家闹得鸡飞狗跳,她这张老脸,都被丢尽了。

      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庄妍又将旅行包里的果子掏出来,将那包绿豆糕打开,拿出一块递到了奶奶嘴边,硬是看着奶奶吃下了一块绿豆糕,这才罢休。

      庄刘氏也拿出一块绿豆糕,塞到了庄妍嘴里,庄妍开心地咬住,慢慢咀嚼起来,口感松软、细腻,入口即化。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她倏然升起一股甜丝丝的暖意来。

      上一世,她八岁那年,第一次吃到绿豆糕,是路扬带给她的。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被庄丽欺负了,李秀琴还打了她一巴掌。晚上,她躲在秋千旁,一个人偷偷地哭。路扬发现了正哭得伤心的她,不知道怎么哄她,就跑回家拿了几块绿豆糕。

      “妍妍,你吃,吃完了我还给你拿!”十二岁的小少年涨红着脸说。

      又瘦又小,小脸还没有巴掌大的庄妍,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连忙将手缩到了身后,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叫路扬,就住在你家前面一栋楼,我爸爸和你妈妈是一个学校的老师。”

      或许是因为路扬提到了妈妈,庄妍这才伸出手,接过了绿豆糕,先是轻轻咬了一小口,慢慢地咀嚼着,接着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绿豆糕的香甜,加上路扬眼中流露出的关心,让她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奶奶以外,还有人对她好。

      “谢谢扬哥!”小姑娘脆生生的说。

      从那以后,她每次受了委屈,晚上就会不自觉地去秋千那,期盼着能遇到那个大哥哥,感受他的关心。

      而住在前栋楼的路扬,每次都会准时过来安慰她。来时还会给她带吃的,有包子,有糕点,有时候还会有苹果,每次还非得看着她吃完才行。看着她吃东西,他笑得特别好看。

      她十一岁那年,路扬无意中发现了她胳膊上的青紫,这才知道李秀琴打她打得这么狠,一气之下,带着几个少年把李秀琴爆揍了一顿。

      她灰暗的童年和少女时代,因为有了路扬,才变得明媚起来。那个叛逆嚣张、还有些帅气的邻家大哥哥,总是在她最孤苦无助的时候,带给她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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