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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她们没桨,走不脱了!”,领头巡检大声命令,“小的们,给我快点!捉住贼人,首功一件;跑了贼人,众罪难逃!”

      巡检大名何涛,其人生得粗犷,两只招风耳夹着个络腮胡,乍一看就是个不修边幅的社会哥。但社会哥穿了官衣,也立刻官威四射,打着一口除暴安良的官腔,把底下几个小弟指使得汗流浃背。

      抓不到人,今儿就得住村里。虽然可以白吃白喝,但毕竟不如县里自己家舒服。为了早点收工,一群虎狼官兵铆足了劲,追那两个老少婆娘。

      拐过一道芦苇丛,到了阮家小破船抛锚的地方,大家都是一愣。

      水面波纹未散。那船不见了。

      众人哗然,小声议论:“翻了?”

      原本只是捉两个家眷去交差,眼下“家眷”变成亡命之徒,宁可葬身鱼腹也不伏法,说明什么?

      说明心里有鬼哇!多半身上也有事儿!

      官兵们精神一震。何涛叫道:给我搜!

      *

      阮晓露脱下破外衣,一个猛子扎进水。

      阮婆婆失声大叫:“乖儿……”

      阮晓露从水里露出个脑袋,镇定地注视前方。

      “别慌。”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她扎个猛子,双脚打水,慢慢将小船推出芦苇丛。

      多少年没游泳了。水温包裹身体的那一刻,沉浸多年的本能喷薄而出。她像一尾灵活的鱼,撒欢冲向水波深处。

      要不是脑袋闷在水里,她差点要大声叫出来。

      古代的湖水果然十分原生态。在晴朗的日子里,水波清澈而凛冽,湖底的水草卵石清晰可见。

      清凉的水波抚触着肌体,驱散了烦躁的盛夏。

      有了人肉助推器,小船仿佛装了个马达,稳稳地向对岸移动,偶尔无声地转向。

      阮婆婆又惊又喜:“乖儿,你泅水的本事长进了!”

      不过水下的阮晓露没那么风光。身上伤痕累累,体能也跟真正的运动员没法比。过不多时,就有点喘不上气。

      紧接着,小腿肚子剧痛,抽筋了。

      她倒是不怕抽筋。腿伸直,脚尖训练有素地向回勾,调整呼吸。最多再游三公里……

      只要摆脱这群鹰爪,就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她像一条灵活的鱼,动作尽量小,一边捕捉水流的方向,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后头官兵的动静。

      果然,聒噪声越来越远。

      曲径通幽的水道好似迷宫,芦苇丛茫茫荡荡,掩着岸,藏百十人都不在话下。

      阮晓露转而向西。那里水流急,但越过急流,可见一线岸。岸上乱石林立,树丛茂盛,在夜色里影影绰绰。

      此时已近日没沉西,在水里耽搁太危险。她想,官兵也不愿委屈自己在外过夜,捉不到人宁可等明天。

      阮婆婆叫道:“乖儿,上、快上岸去!”

      阮晓露一瘸一拐地扶老娘上岸,船藏在芦苇丛中,往树林深处跑。

      突然,眼前一黑,被兜头罩了个渔网!

      咕咚咚,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眼冒金星。

      阮晓露:“……”

      奶奶个腿儿,官兵狡猾,有埋伏!

      *

      头重脚轻。有人揪着她衣领,把她从渔网里抖落出来。

      阮晓露视死如归地大叫:“抓我可以,我老娘八十岁啦,子曰百善孝为先,尊老爱幼是美德,你们把她放回去!我保证不抵抗!……”

      周围忽然安静。阮晓露四面楚歌地立在夜色里,看到面前的八尺壮汉。她无风自抖。

      “军爷……”

      大汉走上一步。阮晓露吃了一惊。

      这人的打扮,不像是“军爷”……

      倒像是个渔夫,而且是十里八村中最拉风的渔夫。他面容英武,穿着带补丁的旧衫,破洞里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肌和八块整齐的腹肌。

      大汉看着阮晓露,眼里同样盛满疑惑。

      “……不是官兵?”

      再将阮晓露打量一番,他忽然现出惊喜之色。

      “妹儿?是你!”

      不由分说,他呼的张开双臂,将阮晓露一把搂在怀里,像搂着只流浪小猫。

      阮晓露双脚腾空,徒劳地扑腾着,连“非礼”都叫不出来。

      忽然背后一阵聒噪声。一船官兵从水草里冒头,挥舞棍棒,得意喊着:“兀那婆娘,这回捉到了,看你们往哪儿跑!……”

      大汉圆睁怪眼,一把将阮晓露薅到身后,朝水里叫道:“老五!”

      话音刚落,那趾高气扬的官兵小船,肉眼可见地下沉了几寸。

      官兵还没来得及反应。水中突然伸出一只诡异的手,一把将摇船的拖下水去!

      而且还压了个完美的水花。水面上若有若无地出现一圈涟漪,随即重归平静。

      “啊啊啊救命有鬼——”

      一船官兵吓得面如土色,在半沉的船里乱扑腾。

      水里浮出另一个大汉。他年纪似乎轻些,同样是穿着破衣烂衫,身材虽然不如上一个那样雄壮,但……

      他胸前刺了一只青葱的豹子!

      两只獠牙从衣服破洞里露出来,闪着冷光。

      大汉眼里同样闪着冷光。看到阮晓露的时候,那冷光霎了一霎,瞬间阴沉起来。

      “妹儿!你脑袋怎么破了?谁打的?”

      “唔……”

      阮晓露再次陷在一排腹肌里喘不过气。头顶一沉,被一只大手揉了两下。

      岸边簌簌作响。第三个大汉无中生有,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赤着脚,赤着上身,下面随意围了条布裙。漂亮的流线倒三角身材一览无余。他的一头乱发松松的挽着,发间俏皮地插了一朵小黄花儿。

      他的手里,老鹰捉小鸡一般提溜着一个人。趾高气扬的巡检何涛,此时垮着面孔,不住哀求:“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第一个大汉面露喜色,叫道:“老七也回来了。”

      那个老七将何涛脸朝下丢在地上,潇洒地掸掸手,张开双臂朝阮晓露扑过来。

      “姐!”

      *

      阮晓露脚下生根,一动也不敢动,被三个男人亲亲热热簇拥在当中,成了字面意义上的“满身大汉”。

      “你们、你们……”

      她不是听错了吧,这几位壮士管她叫啥?

      他们之间,互相又是怎么称呼??

      地上有人哎哟唉哟的□□。巡检何涛鼻青脸肿,不敢爬起来,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清了几个大汉的面孔,他吓得一哆嗦。

      “阮……阮小二。立地太岁阮小二。”

      腹肌猛汉威风凛凛地一叉腰。

      “爷爷便是!你不是要拿我吗?来啊!”

      何涛哪敢接茬,又看看刺青大汉,被他胸口的豹子吓得汗流浃背。

      “短……短命二郎阮小五。”

      “冤有头债有主,”阮小五冷冷道,“你是来捉俺的,为何要进村为难俺的老娘和妹子?”

      何涛答不上来,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转向戴小黄花的猛男,绝望地作了个揖。

      “活阎罗阮——阮小七。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兄弟其实……”

      扑通一声,阮小七一脚把他踢回水里,算是回答。

      *

      阮婆婆总算蹒跚走来。三个大汉一怔,神色瞬间恭谨。

      “娘。”

      啪!啪!啪!

      阮婆婆老当益壮,面对比她高两头的汉子,颤巍巍直起腰,一扬手,一人赏一个大巴掌!

      “混账东西!还知道回来!不是俺的乖女,你娘今天要折在泊子里!你们妹子差点让狗官打死!说,这几个月死哪去了!”

      阮婆婆对阮晓露从来是和声细气,从来没听过她狮子吼。

      “我还以为你们……”她忽然抽噎,又竖起眉毛,喝问,“照实说,这次是赌钱输了,还是又打伤人了?”

      阮家三兄弟齐齐低头,像闯祸的小学生。

      最后还是阮小二低声说:“娘,这次不一样。那天不是妹儿饿肚子,饿得直哭。兄弟们寻思着,一不做二不休,这次要搞它一桩大富贵,免得您受穷受苦,让你们再也不挨饿……”

      阮婆婆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三个儿子的鼻尖骂。

      “作孽呀!我一辈子操劳,养出这几个不省心的货!要不是我的乖乖小六,我这把老骨头就烂在牢里了!呜呜……”

      阮小五忙补充:“本想把你们接出来避风头,没想到官司会缉拿得这么快。好在有惊无险……”

      一群官兵还在水里扑腾。阮婆婆坐在地上叫屈。

      “伤了官差,你们这是杀头的罪!罢了罢了,还不如我先去县里自首……”

      阮小七把老娘扶起来,笑嘻嘻说:“娘,好教你莫担心。我们兄弟几个已经找好退路,跟着东溪村晁保正,占了梁山泊,往后官兵拿俺们没办法!咱老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也不用回去了。此处有船,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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